第一卷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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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中,云城主孤身孑立于藏宝阁内,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已然损毁的墙面,眸中似有复杂之色,眉头紧蹙,似乎想起了什么。
“有别人知道了这个秘密,”轻声喃喃,瞬间又叹息摇头,在心下否决了自己这个猜想,瞬时似是想到什么,云城主张大了眼睛,“不然……难道是轩儿,没有死?”
“谁!”感觉到身后的脚步,云城主猛然回头。
云秋林一吓,呆立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似有不解,“爹爹,不知这藏宝阁是被盗了何物,才让您这般伤神?”
云秋林有些不解,身为城主,这府中宝物自然是多,也自然是稀,但不论多珍贵的东西,爹爹一向都只是视为身外之物,从未将什么物什放在心上,只是这次,爹爹居然那么快的便来到这边,还对着墙一副呆愣的样子……这到底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呢?
顿了顿,云城主见来人是云秋林,放缓了语气,面上也不禁松了些,云城主缓缓道,“无物,只是惊得这堂堂城主府居然让那盗贼在不惊动一个侍卫的情况之下这般轻易便进来,想着,要不就是那小贼真的有些本领,要不就是府中护卫们警觉之心不足,不过……是在思索着这些罢了。”
“府中的护卫大哥们……”本来是想着替护卫们说说好话,云秋林却在不经意的看到了身旁木架上挂着的一小块布料后失了言语。
温润如玉,浅笑纯良,那男子的身影仿佛还在眼前,想着白天他在这里换上的她亲自准备的那身衣服,月白云锦,素色绣纹,这是云城城主才能用的特有的衣料缎子……
是他!
“怎么了?”察觉到云秋林的失神,云城主有些疑惑的看向她。
“我是说,爹爹你知道的,护卫大哥们这几日不是被我遣去外边寻人了吗?”云秋林晃过神来,不动声色的走到木架之前,挡住了那抹月白锦缎,撒着娇挽住云城主的手,“所以或许是累了些,加上夜里人本就容易疲惫,有些失神也是难免,再加上或许那小贼的武功确实是高……哎呀,既然也没有丢东西,您就放宽些心别再想了,多伤神啊!”
看着眼前一脸懵懂的云秋林,云城主也只是微微一叹,果然,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秋林这样就很好,不要卷进这些扰人心乱的事情里边,很好……
暗夜色,小林中。
本就是步履踉跄的强撑,忽然腿上一个失力,醉影一跪,竟是一下子吐出口血来,红的刺目,那鲜艳的红色衬着他苍白的面容让人有些惊心。但在闻人朔的眼里,那却只是朦胧月色下的一片灰色,什么鲜红什么惨白什么让人胆寒的颜色,他看到的,都只是一片黑白灰,他到底是只能活在黑白的世界。但是,那瞬间浓烈起来的血腥味却是让闻人朔不禁皱眉。
“醉影,你没事吧?”闻人朔摔落在地上,肩上的伤被扯的有些疼痛,但他却似没有知觉一般急急望向醉影。
“无碍。”醉影紧闭双眸,声音细若游丝,睫毛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强忍着那一处疼痛。
看着这地形,对比着阵法方略,闻人朔脑袋里边飞快的计算着,这里应该是小楼的正西方向,距离小楼只剩下一小段距离了,虽然自己的力气尚未完全恢复,但勉强也能够撑过去,只是醉影……抬眸,便看到醉影即便是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却还是挺得笔直的背脊,闻人朔心下顿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决不能丢下他一个人,正如在城主府时醉影的选择一样!
身体的温度随着血液的流失渐冷,醉影只觉得一阵困意袭来,在倒下的前一瞬间,他似乎是把这活着的十九年的经历全部都回顾了一遍。还在襁褓之时便失了父母,还未懂事便要开始接受夏家被灭族的家破人亡,五岁之时最后留下保护他的忠仆在他被追杀之时为了保护他而离开,六岁时被人贩子拐带迫使他行乞,八岁时出逃被一个隐居世外的高人收留于青崖山,从此潜心习武,十四岁时小师妹醉影和师傅青崖子皆因他而亡,同年,他舍了自己原来的名字,从此世上再无夏明轩,他以醉影之名初涉江湖,直到现在,十九岁,竟是无意之间闯出了侠盗这个称呼……
这样想想,这一路走来,他似乎早就丢了自己,伴随他的似乎都是鲜血,他是不是真的就是一个灾难,谁遇上了都会被殃及?意识逐渐迷蒙,醉影眼前似乎又浮现了五岁时的那一幕,那忠仆临死之前将他爹娘的平生都讲述了一遍,那忠仆说,其实他的爹娘只望他平凡一生,不希望他报仇……他仿佛看见眼前是浑身染血的爹抱着娘的尸骸痛哭时的模样,他仿佛看到爹用随手捡来的银色匕首刺穿了自己的胸膛,随后笑着对他说,轩儿,如果可以,就此隐姓埋名的过活下去,不要……报仇。
不要报仇,不要报仇,不要报仇……
可是,灭族之恨,杀家之仇,怎可轻易忘却?是啊,这天下,是没有什么好争的,但既然他是因了这万里山河才成了现在的模样,那么即便是没有什么好争,也要把它夺过来。不是为了什么现世皇帝昏庸,担心天下疾苦,而是,若是什么都不做,他夏家就真是白白被灭了满族。
一旁的闻人朔看着慢慢陷入昏迷的醉影,只略微思索,便是挣扎着步履艰难的站了起来,一步步向着树林深处走着。对枝对叶的绿植捣烂敷在伤口之上能够勉强止血,而且也不难寻到,虽是不能起太大作用,但是能先帮他止了血也好。
走着,林中露珠湿了闻人朔的衣衫,夜色有些薄凉,月寒如水。该是寒冷才对,但闻人的心里却是一片灼热的焦急,若是再寻不见,那么醉影极有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强撑着快走了几步,闻人朔忽然觉得头晕的有些疼痛,“该死……”
取出系于腕间随身的银针强封了自己的穴道,闻人朔咬咬牙,终于还是放出一枚信号弹,只见那一道幽暗的光瞬时跃上高空,然后便是消退,幽蓝的浅光在这暗黑的夜色之中显得微弱异常,无声无息,如果不是有人特别注意的话,根本不会察觉到它。
撑着站在原地,大概过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几骑黑影伴着清浅的马蹄声由远至近,闻人朔微微抬眼,便看到七个黑色人影瞬间下马半跪在他面前。
“天吴,修蛇,你们速去去寻些止血的草药来,应龙,英招,你们去找些能够调理身子的食材,寻到了便快点送到前方不远的小屋,朱厌和鬼车去将我来时的痕迹清理干净,蟠龙,你到前边去将一个黑衣昏迷的男子抬到那木屋中去。”闻人朔的声音既轻且缓,唇边还带了一分淡然的弧度,但语气里边却是毋庸置疑的气势,那是与生俱来的高贵,是即便此时的他看起来狼狈异常,也无法减弱其一份气势的高贵。
“属下领命。”抱拳,依然是轻声的齐应。
起身,七人瞬间闪身不见,没有一个人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闻人朔担心,因为,不论此时的他看起来如何,他们都相信自己主子的本事。公子闻人从来都不是需要别人担心的人,因为他的强大,是超出了所有人想象的非凡。
看着闪身离去的七骑,闻人朔终是敛了那抹浅笑,微微皱眉,其实如果七骑没有能在一盏茶之内到达,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因为,是真的撑不下去了吧……可是,即便是撑不下去了,也要撑,因为他的背后还有太多的责任,太多的人,所以他必须强大,只要有一个知晓他身份的人在这里,他就必须要是无所不能的公子闻人。
逼出原本封住穴道的银针,闻人朔似乎一下子便瘫软下来,明明树林里边的天色开始亮了起来,可他却感觉身边的颜色一点点在暗下去。不着痕迹的扶着一旁的树枝,闻人朔淡淡拂袖,向着小屋而去。
不过短短一截路程,闻人朔却硬是从暗黑的夜色走到了清明的破晓。待他到了小屋以后,七骑之中,除了队长蟠龙之外的六人早就收拾好了一切离开了,床榻之上的醉影也早清理好了,上好了药,脱离了危险。
看着醉影即便是昏迷也依然保持僵硬的背脊,闻人朔心下不禁有些异样的情绪,醉影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到底是要怎样,才会即便是失去了意识也还是对外界存着这般抵抗的情绪?
“蟠龙,”闻人朔声音清冷淡然,不带一丝情绪,“今日辛苦你们了,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蟠龙闻言,只微微抱拳,不答一词便提步离去。
而就着蟠龙离去的脚步声,看着榻上安睡的醉影,先前精神紧张还不觉得,现在一放松,闻人朔只觉得一阵疲惫之感袭来,双眸一闭,便径直的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