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笑容早已消失无迹，只单单剩下涩涩哀凉，他说：芙苏，你指责的全都没有错，我看着他们杀了你大哥，而伤你的又确是我的人，所以芙苏，你要我解释，你要我如何解释？
    他说：芙苏，你应该怨我怪我，即便开枪杀了我也全都没错。
    ——所以，你是故意让我夺了枪？
    难怪他当时神情不见半分惊讶，否则以他的迅捷身手，怎会让我这么个弱质女子轻易得手？
    胸口噌然腾起恼怒，我站起身，嗓音颤抖：祝南辞，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杀了你，如果我真的杀了你该怎么办？
    他没有动也没有作答，只是这么看着我，目光渐渐变得温柔醇远。他缓缓开口，却是问了个毫不沾边的问题。
    他说：芙苏，你十七岁生辰那天，真的将我视作礼物？
    往后靠了靠，他笑问：叶芙苏，我是不是你收到过的最糟糕的生日礼物？
    我本就怒气未消，见他答非所问一脸调笑更觉火上浇油，我说：的确是最糟糕的，糟糕到我恨不得能退货！
    狠狠摔下这句话，我转身就出了房门，然而还没走出外廊我就停下了。我是来跟祝南辞道歉的，却怎么又吵起来？
    叶芙苏啊叶芙苏，为何面对他，你总是轻易就被操控了情绪？
    我心中懊悔，想了想，又折身回去。
    我刚才走得太急，房门还没关，此时回来远远就看见那墨黛颜色的身影倚陷于沙发，粲然流光的晶黑双瞳已经阖起，一抹笑残留在唇角上，显得落寞又凄清。
    矮几上的两只酒杯都已空了，祝南辞阖目靠在沙发上，不知是醉了还是睡了。
    先前绿娥说我昏睡的时候他一直守着，这几日战事激烈，他调军谋事还要分神顾我，应该比谁都累吧，是该让他好好睡一觉了。
    可是他看起来怎么极不舒服的样子？嘴角是残着笑，双眉却蹙成低峦，唇上也苍白的有些过分。这个时候，我才觉出不对来。
    ——祝南辞，祝南辞……
    我叫了几声，他才慢慢撑开眼睛，看着我悠然开口：怎么，回来退货的？
    还是同样的戏谑神情，却让我再没心思跟他计较。
    ——你怎么睡在这，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望着我半天没有回应，眼中流光几变，复杂难明，竟像是愣住了，于是我再唤他：祝南辞？
    他这才回过神来，轻然笑道：没有，多喝了两杯，可能有些醉了。
    他边说边以手支撑将身体往上挪了些，依旧靠在沙发上，只是这么细微的动作，却在他额上缀出一层冷汗。那时贺书仪说祝南辞脸色不好，我还道是因为心情，可如今细看，他面上颜色确实如覆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