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死亡，
    真是狡猾。
    乐翼蓦然的拿起那封信拆开看了，然后很快地又放下。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就回去吧。”
    “您不去看一下夫人吗……”
    “死去的人，不会复活，也没有意识……去了也是徒劳吧。”乐翼不合时宜的微微勾起嘴角，让人毛骨悚然，“葬礼，我会去的，而且，我还会哭。”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人们很快地离开了，偌大的房子又变得空旷起来。
    气氛沉默了很久，乐翼躺在床上，似乎很淡然，张桦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不置可否注视着床上那个他喜欢的人。
    “阿翼，你就那么讨厌自己的母亲？”他终于忍不住去问，因为他不能相信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人会如此的淡然。
    “嗯，很讨厌。”他随手把那封信撕了，撕地粉碎，然后起身下床，小心翼翼地丢进垃圾筒里，紧接着走去储物间，随便从衣柜里抓了一件衣服穿上，径直去了玄关。
    “要出去？”
    “嗯。”乐翼走到门口换了鞋，这太反常了，他甚至都没有洗脸，就这么出去了……
    张桦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跟出去，门却已经关上了并发出很闷的一声咆哮。
    乐翼失踪了。
    完全地，彻底地，失踪了。
    他没有如约参加母亲的葬礼，带着他的护照，不见了。
    葬礼那天并没有下雨，甚至是阳光明媚，回来的路上，张桦坐在韩子轩的车子里，静静注视着街上的事物，婚礼的车队，丝毫感染不到那份忧伤。
    “乐翼呢？今天怎没没看见他？”韩子轩假装不经意地问，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也没指望得到什么答案，毕竟他是明知故问。
    “子轩，回美国吧。”
    韩子轩为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微微一惊，却也没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的回应，“还有事情没做完吧，你的亲哥哥……不想找到了吗？”
    “找到他有什么意义？”张桦的语气平淡，目光依旧看着窗外，“那只是我爸的期望，和我没关系，我也没义务去找吧，你要是想找，自己留下。”
    “怎么可能……我已经，不会在离开你了。”
    “别说漂亮话……对了，老爸说，兄弟之间会心有灵犀，现在想来突然觉得真是好笑，如果恋人间也会心有灵犀的话，所谓兄弟姐妹，如果不知道血缘的关系，还真是容易走到一起……”
    “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好象很复杂呢……”
    “或许吧……薛久哲呢？”
    “回香港了。”
    “这样啊……一切，都回到开始了呢……”张桦转回头，也不知道是笑还是什么，静静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所以……一起回去吧，子轩哥。”
    张桦向父亲交代了他在新港的调查，既然没有什么结果，张父也不愿意儿子继续在异乡漂泊，便同意让他回去，定好了返美的日期，韩子轩提前了一周回去，说是要整理一下美国那边的事情，毕竟张家的宅邸空了一年多，重新招聘佣人什么的，需要废些时间，虽然韩子轩也不想让张桦一个人坐飞机回去，但张桦本人却很坚持如此，确实，无缘无故被乐翼那小子耍了一通，他需要些时间整理一下情绪。
    在新港的最后一周，正赶上新港的雨季，几乎天天都在下雨，他根本没打算去亚峰办理退学手续，毕竟那是没必要的事情。他几乎整天都在家里，除了睡觉就是上网，俨然一副宅男的做派，就在齐楚打电话给他的前一秒，他还在睡着。
    “谁啊？”张桦不耐烦的做起身，接起电话就吼。
    “…………”对方似乎被他的起床气震慑到了，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张桦看了看手机的屏幕，突然觉得尴尬起来，“齐楚吗？不好意思，我刚才心情有点不好。”
    “桦，你没事吧，对了，乐翼退学了，你知道么？”
    “嗯……知道了。”
    “你也一直没来学校，老师让我问问你怎么了。”
    “哦……”张桦抓了一把凌乱的头发，“我，我要回美国去了，以后不会去学校了。”
    “回美国？怎么这么突然，也不和我说一声。”
    “抱歉，最近事情比较多，对了，晚上一起吃顿散伙饭吧。”
    “也好，在哪？”
    “我知道附近的一家面馆，还不错，放学的时候我去找你。”
    那家面馆在里新港大学不远的一栋公寓楼下，之所以会知道这个地方，还是因为韩子轩曾买过他家的面给张桦吃过。
    张桦很早就到了亚峰中学门口，天又开始下雨了，他打着伞，无聊地注视着街上的行人。一个男孩走近他，同样地站在学校的门口，看上去20岁左右，张桦看见他的时候竟然有很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他说不清楚，只是那男孩的眼神，似乎和张桦是一样的。张桦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几眼，他的长相在众人里应该是很出众的，虽然不及自己，但也是养眼的类型，只是感觉上，他过于平凡了。
    那男孩似乎并不是在等人，只是望学校大门里窥视了一阵子，就离开了。
    放学的铃声终于响了，人群开始从大门涌出来，雨声，车笛声，说话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发狂。终于，齐楚走了出来，由于两个人都很显眼，他们几乎同时看见对方，并且挥了挥手。
    正是饭口，面馆里的人很多，张桦虽然喜欢独处，但也不讨厌热闹。
    “我要臊子面，你要什么？”
    “和你一样吧。”齐楚看也没看菜单，就把它递回给服务员。
    “那么，桦，怎么突然就要回去了？”齐楚的目光注视着他，让张桦有被审讯的感觉，要不是因为乐翼，他何必招惹这样的女生。
    “家里……有些事，所以……”
    “是乐翼的缘故吧。”
    张桦惊鄂地看着齐楚，似乎她刚才说了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
    “和他有什么关系？”张桦勉强地笑笑，摆弄起手里的筷子来。
    “你们，你们相处过的吧。”
    “你是指什么？”
    “……乐翼的妈妈说，你们，要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