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茶醉不须酒1
    晚霞红如火，余晖脉脉。
    我痴痴地抬头看着，尚未嫌够，便迎来了茫茫黑夜。
    谓叹一声，只道不如意，我回屋点了煤油灯出来，就着明亮月光，竟也亮堂。
    抄了两碟小菜，我端出来放到竹桌上。
    五月十三日。
    正是桃花繁极转败的时候，正是……正是想要一醉解愁的时候。
    那是豫王生辰，是柳端肃生辰……不不，是我生辰之日……明明该庆祝一下的，我为何偏偏提不起劲儿呢。
    想他那边，晚宴当是分外热闹吧。
    他早便知道五月十三日不是他自己生辰，那每年今日，却要摆笑脸应着他人虚伪的奉承，心下……是何感觉？
    年年生日都不能忘，我准备了四年的桃花茶，却是想给谁喝，又是想让谁醉呢。
    白菜豆腐，香辣土豆丝，倘若真邀你以这两简陋吃食，你可会皱眉头呢？你那头，山珍海味无奇不有，食得可还得味？
    柳端肃……
    我举起茶盏，就着月光迷蒙，朝北方摇摇一敬。茶盏釉面被月光映出水般柔光，莹莹茶水碧绿透亮，倒是风雅一回了。
    今日宴会上，敬酒之人定是数不胜数，我便偏以茶相敬，可否，为此而想起我呢？
    桃花落尽之时，清茶缱绻之时，独一人观飞花若雪，品冷茶苦味，奈何斯人不在，誓言也成食言。
    “明月妆台纤纤指，年华偶然谁弹碎……”
    哪一年听见悠悠歌喉吟一曲怨词，驻足聆听，便记下了婉转嗔痴的旋律陈词。
    “应是佳人春梦里，忆不起，双蛾眉……”
    我将此曲唱与你听，你总不肯好好听一回，一会儿做这个，一会儿忙那个，吊儿郎当就是不肯听。我恼，不唱了，你却又涎着脸死皮赖脸贴上来非要我唱。
    “翩跹霓裳烟波上，几时共饮长江水……”
    后来我偶尔听你哼哼调子，细听了竟就是这一曲，那是我才知道，我每一回吟唱，你都有好好在听，认真在听，只是不喜欢歌词内容。你说，那词道是怨怼，你我相对一起，何必弹唱相思之词。
    “而今夜雨十年灯，我犹在，顾念谁。”
    是呀，当时情意脉脉，哪里有想到日后如何？你的话语依稀在脑海里回荡，我昔时回以微笑，而今却只能勾起一抹苦笑。夜雨这么些年月，我犹在，顾念谁？心下如何不明白，如何不想去找你，恨不得一到王府便扑进你怀里，永远不放手。
    “一番番青春未尽游丝逸，思悄悄木叶缤纷霜雪催……嗟呀呀昨日云髻青牡丹，独默默桃花又红人不归……”
    只是终成愿想，我不是独坐家中思念过客连连过，归人胡不归的人，选择离开你，我便再没想过日后还会唱这一曲与你听，可不也矛盾么！
    “你说相思赋予谁……”
    相思赋予谁？
    我抬头望望明月，望望随风扬起的桃花，望望飒飒作响的竹林。
    明月，清风，落花。
    哪一个又能将我一腔思念传送给你？不不不，不可相思，不可怨怼，你我莫得瓜葛，何必要什物儿传递。
    万水千山之隔的豫王府，厢房院门处有一人看院里花叶凋落，哀伤眼眸转向明月。月明照家愁，相思情意难忘却。
    那人手里提了灯笼，一如某年看拈玉凉亭愁思模样。
    他认真地聆听，从风中捕捉遥远南方传来的悠悠浅唱；他凝视明月，妄图凝望见拈玉折射出的神情眼眸；他也看院前桃树，虽早已落尽繁华，却犹有朦胧身影浮现，在眸子里，在心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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