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苦果自吞
    第二天一早，朦胧中荷感觉到了鼓动，睁开惺忪的睡眼，却发现涛已经坐了起来。只是由于整个头部都被绷带包扎着，看不清他的表情。
    “天还没有亮吗？”荷听着涛的话酸楚的落下了泪水，他哪里知道不是天还没亮，是他的眼睛失去光明。
    荷没有应声，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如果他知道自己失明了，该会怎样的痛苦啊！
    涛伸出双手放在眼前看了看，又是摇了摇，却突然的呆滞住了，双手不住的颤抖了起来，“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荷看着涛的行为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声惊动了涛的父母，他们都朦胧的睁开双眼却发现涛已经坐了起来，均是欢喜。但看到涛将双手放在眼前的样子，顿时心中沉痛了起来。
    若是不能再见到光明，自己的儿子会变成什么样子？只怕是会越来越消沉下去吧！
    雷不禁泪流满面，将声音尽量放的平缓，“涛，不用担心，医生说你的眼睛只是暂时失明，等过一段时间自然会好起来的！”
    涛的母亲怕自己忍不住哭出声来，急忙开门跑到了楼道的走廊里低声哭泣了起来。
    听到父亲的声音，涛顿时便怨恨了起来，“你走，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你这个凶手，是你逼死我的浩，你为什么也不把我一起弄死？至少这样我还能在地狱中和浩相伴！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走，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你，滚！！！！！”
    越说越激动，甚至不顾及他是自己的父亲，一个“滚”字直接表明了他再也不会认他这个父亲。
    雷听了涛的话，脑子瞬间蒙了起来。浩死了？被自己逼死了？我是杀人凶手了！！！
    “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雷惊惧的呼喊了起来，他不相信浩死了，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么自己真的成了杀人凶手！
    涛愤怒的咆哮了起来，“你还有脸在那里装模作样！是你害死了浩，要不是你卑鄙到拿着那段录音去给他听，他怎么会死？从今以后我不认你这个父亲，我的死活也不要你管，你滚，滚啊！”
    涛的母亲听到病房内的争吵赶忙跑了进来，却见荷和雷一脸呆滞的模样，而涛则是痛苦的抱着脑袋大叫。
    荷看着涛痛苦的模样，连忙抱住涛的头安慰了起来，“涛，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你的头骨开裂，情绪不能太过激烈，这样对你的身体没有好处的！涛，冷静一下啊！”
    雷看着儿子双眼缠绕的纱布，心中剧痛，是自己害死浩，还害得儿子失明！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打开病房的门就走了出去，而涛的母亲也是快步跟了上去。儿子的眼睛已经失明了，再也不能让自己的丈夫也出事了。
    淡红色的泪水浸透了纱布，也许是哭的累了，涛沉沉的睡了过去。荷看着纱布上那淡红色，虽然很淡，却是那样的刺眼。
    轻轻将涛放平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便坐在病床前看着窗外的人流发呆。
    从这以后，涛的父亲再也没来过医院，只是涛的母亲不时的来医院看望着儿子和儿媳，顺便缴纳住院费用和药物费用，并嘱咐荷好好照顾涛。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转眼已经是半年了。这半年来荷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涛，只是涛的心早就在浩倒下的那一瞬间就死了，所以即使荷多么的用心，仍然不可能打动涛。
    这天，王医师来到病房高兴的告诉荷说涛的眼睛已经渐渐的好转了，用不了一周左右就能恢复视力了。
    可是涛听了这个消息并没有高兴或是激动，他只是呆滞的坐在病床上。相比恢复视力他更加期望自己永远都失明下去，因为在无边的黑暗中，他只会感觉“天黑了还没有亮”，只要“天亮了”浩一定会恶作剧般的痒痒他，并叫他起床！
    荷兴奋的送走医生，高兴的对着病床上的涛说道：“涛，你听见了吗？只要用不了一周你就能拆下绷带恢复视力了！！那样你就不会在这样痛苦了！”
    可是她哪里知道，涛不是为自己的失明而痛苦，而是因为浩离开了他，而且是永远的离开了他！
    荷看着涛一成不变的冷漠表情，脸上渐渐消去了兴奋，取而代之的却是深深的哀伤！
    一周之后，医生再次给涛做了检查，发现他的视力已经恢复，头部的伤痕也早已经愈合。决定今天便给涛拆除绷带。
    看着涛即将恢复的视力，荷激动了起来，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盯着医生的手，生怕医生在拆解绷带的时候弄痛涛一样。
    终于绷带拆除完毕，可是涛却依然闭着眼睛不愿意睁开。医生奇怪的看着涛紧闭的双眼，暗道难道还没有恢复，或者是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当过了一会儿，涛终于睁开了双眼，可眼中却没有一点的神色，充满了木然和呆滞。医生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可是涛依然没有感觉一样。
    医生以为他的视力恢复失败了，可是明明检查报告上一切显示正常了！医生只好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荷。
    荷见医生投过来的目光微微笑了笑说道：“医生，交给我吧！”医生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就径自走了出去。
    “我知道你失去浩这样的好朋友很难过，但是你也不能就这样自暴自弃下去啊！生活总是要继续的，失去了浩，你还有我，还有父母。我们都会关心你，照顾你的啊！”
    听了荷的话，涛转动了一下眼珠看着荷，用嘶哑低沉的声音说道：“他不是我的朋友，他是我的爱人！”说完便不再去理会荷，双眼望着窗外发呆。
    “嘞？你说什么？爱人？”荷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去，如果说浩是他的爱人，那涛不就是。。。。。。
    看着呆滞的涛，荷觉得内心好痛，自己辛辛苦苦的照顾着他，不仅因为自己是他的妻子，更多是因为自己爱他！可如今涛说浩是他的爱人，那不就是说明涛是。。。。。。。同性恋！
    泪水。。。。。。撞击在地板上溅起一朵绚丽的水花，阳光照射在上面瞬间迷幻了人的眼睛。只听见“砰”的一声，病房内就只剩下涛一个人。
    涛看着那溅起的泪花，表情依然麻木，他不觉得愧对她什么，因为是父母强行为他准备的婚礼，自己根本就不爱她！
    第二天荷仍然没有回来，涛一个人办理了出院手续。出了医院的大门，涛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这半年的黑暗的生活让他愈加喜欢黑暗和阴沉，因为他喜欢一个人在黑暗的角落中默默的舔着伤口。他开始讨厌阳光，讨厌光明，因为如果光明真的是光明的话，为何他的父亲要百般阻挠自己和浩？为什么老天这么不长眼，竟然让浩死去？
    从恢复了视力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再也不相信这社会还有着光明。仅仅因为是喜欢的男人就要被所有人唾弃和指责的话，那么他宁愿站在黑暗之中背叛这全世界！如果没有光明他就要自己创造光明。。。。。。
    涛坐在车中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不禁发起呆，司机看他盯着天空一直看，便出声说道：“这天又阴沉了下来，一会可能又要下雨了吧！”
    涛听到司机的话，漠然的点了点头。下雨？他喜欢雨，喜欢在雨中那种酣畅淋漓，被浇的透心凉的感觉。
    果然不一会，天空就下起了小雨，涛付了车费就那么直直的从雨中向着浩家走去。
    抬起头却突然看见在浩家门前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大概二十一二上下，脸上却是带着口罩和墨镜，那模样要多怪就有多怪。
    那人仿佛感觉到了涛目光的注视，转过身来就这么与涛的目光在空中交接。两人就站在雨中互相对视着，皆是沉默不语。
    涛率先开口问道：“你是谁？”
    那人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而是远远的走开了，直至消失在雨幕中。涛木然的看着他消失，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熟悉的院落，想起和浩在一起时的种种快乐，可以说这栋房子承载着他们两人美好的回忆。
    可是想着想着，就又想起半年前的那天晚上浩就是在这里，就在他的面前缓缓倒下。瞬间眼睛就红了起来，呼吸也是急促起来，突然咆哮一声，单膝跪在地面上，疯狂的用拳头击打着地面，血水混合着雨水汩汩的流动，涛却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嘴中不停的咆哮着，突然向着天空怒吼道：“你这瞎子老天，你这没有人性的东西！你还知道落泪？你他妈的就是王八蛋，你把我的浩还给我，你这个混蛋，混蛋！！！！！”
    而那个奇怪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这里，站在雨幕中漠然的看着这一切。
    涛毫无察觉背后有人，仍然疯狂的击打着地面，狂怒的喝骂着老天。也许是老天发怒了，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霹雳，而后便接连不断的响起霹雳声。涛疯狂的叫喊着：“你他妈的劈我啊，劈啊！你这个混蛋王八蛋，说什么老天会公平的对待一切，说什么苍天都是仁慈的！我去你妈比的，把我的浩还给我！”
    “如果说，捅破你这烂天就能将浩复活，我就逆天改命，捅破你这不分好歹的天，撕烂这毫无温暖的世间！我要叛逆，我要逆天！”
    那奇怪的人看着状若疯狂的涛，不禁大声的念了起来“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个两泪涟涟！”
    也许是听到陌生人的声音，涛的头脑醒转了过来，双目血红的盯着那个走了又回来的奇怪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说得好，这天这地是个什么东西！它们只会让痛苦的人更痛苦，让那些丑恶嘴脸的人更加丑恶，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涛扑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那人吓得急忙跑过去扶起涛，却发现他只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昏厥过去，才松了一口气。将涛抱起，那人拿出钥匙打开了浩家的门将他放在床上。
    看着他浑身湿漉漉的衣服不禁皱起了眉头，不一会便从另一间屋子里拿出一套干爽的衣服帮他换了起来。
    窗外的雷声大作，仿佛是因为他们刚才的话语而愤怒，狂风疾呼，骤雨疾驰，一时间仿佛天地末日的景象。许多人吓得连忙关好所有的门窗躲在屋内不敢出声。
    而那个奇怪的人则是望着窗外的景象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有些黯然，也有些期盼和犹豫，最终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涛缓缓的清醒了过来，看着身上干爽的衣服一下子坐了起来。而那人仿佛是听到了响动便转过身来。
    涛警惕的看着他，说道：“是你帮我换的衣服，你。。。。。。”
    那人淡然的看了一眼涛说道：“放心，我对你没兴趣，只是看你浑身湿漉漉的怕你感冒，所以便帮你换了衣服而已。”
    涛自嘲的笑笑，却也是不再说话就那么出神的望着窗外的景色。那人见涛不说话，便开口说道：“为什么不去浩的家乡祭拜他一下？”
    涛愣了愣，随即警惕的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真的重要吗？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有必要探究我的身份吗？重要的是半年了，你难道就不想要去浩的坟前拜祭一下吗？”
    涛的脸色瞬间黯淡了下来，“我根本不知道浩的家乡在哪里！浩的二叔说带他回家乡去，可我都不知道地址，又如何去寻找？”
    “为什么不试着去问问浩以前的同学和朋友呢？也许他们之中就会有人知道！”
    对呀，自己不知道并不代表着别人也不知道啊！涛的心顿时炽热了起来，双眼也是亮了起来。
    那人看着涛发亮的眼睛，暗自点了点头便悄然没入雨幕。等涛回过神来他又消失不见了。涛觉得很奇怪，这人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而且不用真面目示人。最重要的是，他居然知道自己和浩的事情！
    想来是浩以前的好朋友吧，涛如此安慰自己。说着便继续看着窗外的雨出神，不知不觉中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