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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灯初上，对月连影。
    星辰如曦，公子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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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元宵节，自然少不了赏灯猜谜等诸多节目。
    东岚在国土上占地占物，又数国都曲墨最是富饶。每到佳节时分，灯会也别要处纷繁许多。
    天才黑下来，各式各样花灯齐聚街头，放进蜡烛，百千盏花灯齐亮，映得周围明如白昼。
    从天南海北赶来的过客和曲墨本地百姓也纷纷来到外面，猜字迷赏花灯近万人齐聚盛况空前。
    跟郁凉澈两人并肩慢吞吞沿街走着，左右两侧精巧的灯笼还有各式各样的字迷玩物和千姿百态的江湖人士看得殷夜离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见惯了这些场面的郁凉澈对花灯没有丝毫兴趣，只是静静凝视殷夜离被烛火映红的脸，恍惚回想起当年，西岚景瑶宫后梨花正盛。
    因为被梨花留住了步子，故偶遇花深处他半面被泪水晕开红妆，以及清澈明丽的眸子。
    一眼铭记，悠悠十三年转眼过至今念念不忘。
    “阿夜，你看世间乐事诸多，难道你真的非要拥天下有成王不可？”想得出神，似乎将眼前的殷夜离与那时重叠了起来。气氛又难得融洽，郁凉澈没忍住还是开了口问他。
    乍听他说话，殷夜离忙从街边花灯中抬起眼，回头看向郁凉澈。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分毫犹豫，重重点头，眼神坚定态度自是明确。
    即使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郁凉澈还是没有放弃，又无奈的追问，“真的非要不可？”
    “嗯，非要不可？”自己费尽心机当上西岚国君就是为夺取天下，怎么可能会有放弃的道理。
    听过千百次的答案还是令郁凉澈扯起嘴角苦笑，却还是怀着最后一丝期待，郑重的问，“阿夜，若我甘愿放弃东岚国君的位置宣告退位，而后与你浪迹天涯自此白首不离，那么你呢？能否忘却天下跟我远走高飞？”
    此时四周喧闹都被郁凉澈屏蔽在外，他直直盯着殷夜离的眼睛不让他有半点逃避问题的可能，定在原地静静等着他作出回答。
    或许再过十三年，二十三年，郁凉澈还是会对这个少年抱有希望，以及倾慕。
    良久…也许只是刹那的沉默后，殷夜离坚定的跟他对视，又重复自己说过无数次，已经深深烙在骨子融入血液的话，“朕只要天下。”
    依旧是这样。
    “果然是不该问的，走吧，我们继续看花灯。”揉了揉殷夜离柔软的头发，郁凉澈拉过他的手牢牢握住，继续沿着曲墨街向前走。
    曲墨长街各式各样花灯纷繁琳琅满目，四下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应该最是热闹之处，却都无法遮掩住郁凉澈心底冷寂凄凉。
    自认为已用尽全力呵护疼爱，并且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交付全部，甚至还想放弃江山。
    原来自己做出来的这些在他眼里看来，都远远不及自己幼年的野心来得重要，甚至连句假话都不想骗自己。
    何须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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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宵会闹腾了大半夜，终于等殷夜离看够花灯打算返程时，两人果真又在街角遇到小贩沿街叫卖红果，依旧是鲜红欲滴惹人垂涎，郁凉澈掏出三文钱买了串递给殷夜离。
    欢欢喜喜的把吃的接过来，殷夜离迫不及待咬下一枚裹着冰糖的山楂含在口中细细咀嚼，酸酸甜甜的口感充满唇齿让他蓦得有些恍惚。
    低头想了许久也没弄清楚胸口为何有沉闷的感觉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殷夜离努力冷静下来咬着果子努力想摆脱那种感觉，皱着眉含含糊糊的说，“朕以后再也不吃红果了。”
    “欸，怎么了？”看样子他应该很爱这些孩子家的吃食，略带疑惑看着他急急吃着红果的模样，似乎没看出来哪里厌恶冰糖葫芦了。
    那又怎么说再也不吃了，帝王心思真是难猜。
    “是因为，我尊为帝王，怎么能再吃这种孩子气哄娃娃的东西，让百姓和大臣看到都该笑话了。”吞下口中酸中透甜惹得他垂涎三尺的山楂，殷夜离声音为自己找个个借口，却满满遗憾。
    就算心里很不想承认，殷夜离也很清楚自己对这种酸酸甜甜开胃生津味道早都上了瘾。
    “他们怎么会平白无故笑话，要知道你才十七岁…”根本还是个小孩子爱吃这些很正常吧？郁凉澈微微敛起眉，低头望着还在啃冰糖葫芦嗯少年有些单薄的瘦弱的小小身躯。
    “对，我才过十七。那敢问，凉澈你今年几岁？”明明年纪比自己没大几天，却总是用那种宠溺的眼光看自己，让殷夜离萌生出某些微妙的感觉似乎在他面前自己永远是四岁光景。
    那种被宠爱呵护怜惜的感觉说不上惹人讨厌，却让殷夜离下意识想要远远逃避开来。
    “我啊，再过几个月双十。”应该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郁凉澈安慰性的揉了揉殷夜离的头发，“但是我经历许多，父皇从小带我去天南海北闯荡拜师，很多地方可能你都从来没有听说过，所以在我看来，你现在还小。”
    经他提醒，殷夜离算是看清了两人之间阅历的差别，默默放下糖葫芦，低头良久不语。
    若非郁凉澈出言提点，只怕他早已忘却自己还根本只是个不足双九的少年，尘世中还有许多事情许多人物是自己没有触碰过的。
    可回望来路，为成王他的所作所为，只怕是从古至今，甚至往后数百年都没有几个人人会做出同样大逆不道并且罪孽深重的事。
    弑兄、谋反、逼宫、篡位、登基…走到今天能坐到西岚国君的位置上，他做出太多太多本是少年不该染指的事，可能早已在目睹看殷浩凡被凌迟化作一滩烂肉时，或者说更早之前，在四岁决意坐拥天下时，他就告别了年少天真，开始精心部署，步步为营……
    “东岚君字字句句言之在理，朕虽年仅十七，可无论怎么说，到底也是堂堂正正的西岚之君。”
    “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此时他内心所想，郁凉澈派往西岚许多探子都在密切注视殷夜离的举动，也十分清楚这个少年背负着太多太过沉重罪孽，郁凉澈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安慰。只是一下下摸着他柔顺的头发，抬头仰望曲墨上空的各彩烟花肆意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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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渡烟花，可濯其罪？
    漫天星宿，可濯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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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尘世间的万事万物千姿百态，瞬息百变，纷繁绝艳，可谓美到深处。但在我眼中，只看到你低头时眸中的几缕哀愁，盼着你抬眼也看向我。
    烟花即逝，郁凉澈遥遥望着天幕一时思绪万千。若是身边这人肯心甘情愿与他远走天涯从此恩恩爱爱相偕终老，那么纵使有背负再多罪责，自己都能拼尽全力为他洗干净身上的孽报。
    情深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