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干草堆中合衣相拥将就着勉强睡了一晚后，殷夜离只觉得自己全身被石头沙子硌的到处都难受。次日天还有几分黑着，他老早就爬起来准备继续前去寻找下山的路径，才到洞口就被郁凉澈唤住。
    “咳…其实啊，昨日我有在来路沿途留有标记，你且随我来就是。”对昨夜感觉极好的郁凉澈倒是不想急着下山，无奈殷夜离身子单薄，他也就不再久留。
    “什么？”想起昨天自己白白围着山跑了好几十圈，还委屈在这种地方极不安稳的睡了宿，殷夜离当即面覆薄冰，无言盯着郁凉澈。
    “不是我不说，你又没问我啊。”立刻撇清责任摆出无辜的表情努力证明自己清白。
    “那你也应该早点给我说的！”
    “阿夜，冷静点把匕首放下来，最起码我还是东岚国君，你要仔细考虑了啊！”
    “闭嘴，我考虑的很清楚！”
    ————————————————————
    顺着标记走下山后就到了京城的市镇，街上人如潮涌沸反盈天。
    估摸着算了算日子，郁凉澈才想起今天应该恰好是腊八节。
    街角处难得惊现小贩叫卖不怎么合时节的冰糖葫芦，殷夜离眼睛一亮，便也忘了郁凉澈适才逗弄自己的事，立马拉着他衣袖闹着要吃。
    西岚四皇子喜欢这种三岁孩童都已经腻味了的东西，传出去定会被笑话的。郁凉澈看着他由面沉如水顷刻就变得特别孩子气，心底有万分感慨。
    殊不知，寒白露在最初看到殷夜离时，就深深拜服在他高深娴熟的变脸术之下了。
    从腰带里摸出两个铜板买了糖葫芦，两人顺着人潮慢慢走在街市上。
    过腊八节必不可少的吃食最应该要数腊八粥，郁凉澈领着正吃红果啃得毫无形象也兀自开心的殷夜离走进临街的粥铺里才坐下，小二立刻手脚麻利奉上两碗热气腾腾色泽诱人的腊八粥。
    以往的腊八节殷夜离都是在宫中度过，吃着皇家酒宴看那几个他从小看到大早都厌烦的舞姬献艺。而呈上来的腊八粥也是由御膳房精挑细选的白米，加了灵芝雪莲人参鹿茸等滋补材料，掺了药汁后用文火细细熬制的，把米全部熬成糊状再用金镶玉的碗才给他们喝。
    这样熬出来的粥倒是滋补有余，却总是失了腊八节该有的独特风味。而且毕竟吃了十几年，难免厌腻。
    而店里的腊八粥，是把早早就腌制好的腊肉切成细丁，佐以花生、枸杞、莲子、杏脯等干果，大锅快火熬成用粗瓷碗盛着。
    店中人多很是热闹，还有说书匠拍着桌子讲些英雄美女风流韵事，这腊八粥喝起来也比往年都美味得多。
    顶着郁凉澈无比惊讶的目光，殷夜离坐在那里足足喝了七八碗粥，才恋恋不舍的搁了筷子，揉揉明显是撑到圆滚滚的肚子。
    瞅瞅坐边叠成山的碗，郁凉澈倾身附到殷夜离耳边打趣，“若这里人知道你就是当今四皇子，定会以为如今西岚国库严重空虚。”
    寻常店家的粥都能喝下这么多，看来真的是在宫里被饿狠了。
    意识到殷夜离很可能自幼就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郁凉澈开始认真考虑是否要准备银两接济西岚。
    被他看了笑话殷夜离也没显得有多么生气，张开胳膊倒在桌子上撑得实在不想动弹半分。
    终究是孩子心性少年体力，才趴了没多久殷夜离又恢复活力，就站起来拉着郁凉澈闹着要过宫外腊八节。
    相比其他地方京城自是繁华昌盛，腊八节花样也繁多。殷夜离是初次在外面过腊八，感觉更是别样新奇，似乎如何都玩不够。
    甚至还遇到摆擂台抛绣球召亲的待嫁女子殷夜离也要凑个热闹，上去跟好几十人抢那个彩头。最后绣球是抢到了，却害得郁凉澈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才把赶来逼婚的小姐送走。
    吃了亏，殷夜离倒是安静了片刻，没过多长时间就又好了伤疤忘了疼，拉着郁凉澈到处乱跑。
    见他开心，郁凉澈也就任由他闹。
    结果殷夜离无意间砸了卖艺的戏摊，抢了杂耍班的雄狮的衣裳，还因为抢了女娃娃的糖葫芦惹得娃娃嚎啕大哭，最后都要郁凉澈出面道歉。
    “我说，阿夜你是故意的吧？”心力憔悴的郁凉澈赔了在大把银子后，终于送走杂耍团的班主。
    “被你发现了？”殷夜离毫无愧疚感的咬了口抢来的糖葫芦，认真的回答，“谁让你昨天害我在山上睡得难受，我这叫有仇必报真君子。”
    “…”
    ————————————————————
    直至红日西斜，殷夜离终于彻底闹乏了，两人才并肩慢慢走回宫里。
    “东岚君。”沉默的直直走到了景瑶宫门口，殷夜离突然叫住郁凉澈，“你诓我的事，本皇子还未完全原谅呢。”
    真记仇，经过一天已经被他折磨够惨的郁凉澈叹气，“阿夜，你还想怎么样？”
    “所以，本皇子决定，日后没人的时候不要再叫你东岚君了！”
    霎时灵光一闪，郁凉澈唇边泛起的笑意越来越浓。“那你要叫什么呢？”
    “凉…凉澈。”就算做好准备，要殷夜离这么亲密的称呼个身份尊贵的男子还有那么些难为情。
    “嗯，我在。”
    天晴雪融日正好，良辰美景人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