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岚  章二五 乱点鸳鸯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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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月凄凉,东岚宫映月堂中却还明着昏黄的烛火。
    “我说主子,你怎么在这里还坐着?”子时已过,阿二起夜时见内殿还有几线隐约的光亮,推门就看到静坐凝视窗外,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几乎已经听不到吐息郁凉澈。
    弯月当空,堂中已看不到那抹白影,看来夜的确深了。
    动了动身子,郁凉澈才发现腿被压的有些发麻。
    他保持这姿势坐在窗前,怕是已有两三个时辰。郁凉澈收回视线,直直看向门外,“阿二,你若是倦了,就自己下去歇着吧。”
    阿二扁扁嘴,上前使劲拽起显然有重重心事的郁凉澈,“主子你这又是怎么了?现今蛮夷未袭社稷安定,又无人三番两次劝谏纳妃,您究竟还因何事烦恼?”
    “这个…”凝望着桌边红烛,郁凉澈似乎看到殷夜离那边的龙凤蜡。苦笑着慢慢摇了摇头,摆摆手示意让阿二退下。
    “主子!”阿二急了,扑通跪倒在郁凉澈面前,“你总是这样,把什么事都自己憋着。您这万金之躯总有一天会被憋坏的!阿二自知没什么能力,但至少还可以给皇上解解闷,可是,可是…总之你不告诉我,今天我就不起来了!”
    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这些举动已是触犯了天威,阿二低下头,实在没办法再说下去。若是他今天决意不说,自己岂不是要在这里跪一辈子?
    地板有些又硬又冷,他只穿着薄薄的一层亵裤,跪久了膝盖发疼。
    冷风从窗户吹进屋里,冬夜很是凄寒,阿二只是个没有半点功夫的小太监,被冻得瑟瑟发抖。
    心知阿二性子单纯倔强,能说出来这些话定是万分心急。如果没得到回答,他肯定能在这里跪倒昏厥才肯罢休。
    拉起阿二,拿过自己的虎皮长袍给他披上,郁凉澈转身依旧望着窗外。
    梨花早已在春末凋谢,只留下满树深褐枯枝在寒冬中战栗。
    “朕…”郁凉澈声音较平时稍稍沙哑,听起来略带带着些凄凉感,“先前给你提过那个倾慕了十二年的人,算算日子他应该是今日完婚。”
    “欸?若说今日…”扳指头算了算日子,阿二才继续说,“好像今天也是长公主与西岚四皇子的成婚之日,真是凑巧啊…等等,有蹊跷!莫非,陛下心上之人是…?”
    连阿二都能猜出来看来自己表现的确是明显,郁凉澈只能苦笑,“嗯,正是。”
    见主子承认,阿二紧张之下,声音都颤了起来,“主子,这种违背伦理事情可绝对万万做不得啊!”
    “欸?”又是什么世俗伦理的老套论调,什么时候连他身边的贴身太监都变得如此迂腐世俗了。
    “朕倒没有觉得哪里不妥,何须忌讳什么伦理?”
    “主子,你要考虑清楚。”阿二急得的声音都略带哭腔,还死死拉着郁凉澈的袖子劝,“那个可是你同父同母的胞姊啊,还是皇上把她嫁去西岚的,如今…”
    “…慢着,”原本郁凉澈正惆怅,被他这么搅和顿时没了自怨自艾的心情,“你以为朕喜欢皇姊?”
    “欸?就是长公主啊,难道我理解有什么问题?”明明刚才说今天完婚的,莫非除了长公主还有其他女子出嫁?
    “算了,朕忘了你还不懂事。”长长叹了口气,郁凉澈目光突然柔和,用含着脉脉春水的声音说,“朕倾心之人,是那个西岚四皇子殷夜离。”
    “哦,原来不是长公主啊,那就好,那就好。”
    片刻后…
    “啊?等等,主子你刚刚说是谁?奴才没听错吧?殷夜离就是那次来得那个生得好漂亮还喜欢糖葫芦的西岚使臣吗?他他他不是男儿身吗?…唉,皇上你要睡了嘛?”
    堂外,漫天冬雪翩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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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瑶宫内,前来参加婚礼的人终于酒足饭饱后,各自散了。殷夜离嫌寝殿烦闷,就出来在庭中思量琐碎,竟让三两瓣雪花染上他大红的吉服。
    少顷,雪渐消融,只在红衣上留下几点水渍。
    像极房内,新娘垂下的泪。
    自感命运多舛,对月一声长叹,殷夜离终于想到了个或许欠缺稳妥,却能解燃眉之急的对策。
    拂去衣襟上点点雪花,推门进屋。
    新娘子依旧规规矩矩坐在床沿,似乎没有挪动过分毫,被掀开的头帕叠的整整齐齐放在膝上。
    本来是平凡无奇随处可见的姿色,卸了层层红妆后,沾了泪的容颜,竟多了几分惹人垂怜的凄楚。
    其实她也是个苦命的女子,只因生在皇室宫门中,便无法像普通人家的女儿那样与情郎厮守到老。
    对她来说委实太不公平,却没听她有过抱怨半句。
    更何况二皇兄待人素来仁厚谦恭,在遇到郁念晓前对尘世种种都无欲无求。如今他终于想要得到一个女子,若是平生仅有的这一次还要因求而不得而伤心郁结,他殷夜离绝对应该算罪孽深重。
    敢问世上有谁人不想求得一心人厮守到老?他殷夜离虽只想得到天下,却也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因为他一己私利,而害二皇兄此世孤苦,他就算到时候坐拥了天下也问心有愧。
    思量再三,殷夜离缓缓告诉郁念晓他刚才想出来的法子。
    “它日我登基,当即下诏说你因病或其他原因过世了。到那时如果你与我二皇兄仍有情义,大可换个名氏再续前缘。”
    郁念晓垂下头,默不作声。
    “我二哥绝非薄情之人,明天一早我前去与他商议,相信他定不会辜负你。”
    “那些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我既身为你的妻,又怎能再想他人?”郁念晓声音淡的才出口就化在了空中,只余下浓浓的悲伤回荡,“只怪,是我们无缘。”
    无缘两字,堵住了殷夜离还没说出的千言万语。
    龙凤烛燃过半,堂外雪落簌簌。郁念晓打水来洗净脸,而后替殷夜离褪下外袍,犹豫了半天才艰难的开口,“相公,该歇息了。”
    她叫着面前人相公,可是心里那个想要叫相公的人,却已成陌路。
    灯火熄灭,同床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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