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风月尽,梅上雪  长门二顾:愿承欢·情缘浅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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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姝】
    锦姝那身金色绣龙镶满宝石的太后朝服长长的托在百花掌纹红毯上,她扶着皇袍加身恒璋的手,一步一步走上那龙台上的九龙宝座,一同受着文武百官的朝贺。
    明眸低垂俯望着朝臣,百鸟朝凤挂珠金步摇微微摇动,生成日月之辉扶她雍容凤仪,此刻的自己高高在上,素手青捻便可握住日月乾坤。
    走到这一步,当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高的地位。
    元朝太后,帝王之母。
    众人艳羡,但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并不快乐。
    她长眉横卧,面色却苍白如宣纸,盖着厚厚的胭脂也掩盖不了眼中的悲凉与孤寂。但是她同样可以庄严肃穆的完成这登基大典。
    皇太后,多么尊贵的荣耀,但又能怎样,一口一个哀家,悲哀的自己吗?她轻笑,眼泪挂在眸眶里,努力的倒回去。
    先帝驾崩,新帝登基。
    锦姝很明白,这都是事实,再是哭泣,也改变不了承胤离去她的现实。
    灵前跪了三月,守了三月,伤痛已经没有最初时候的凌厉沸腾,而是缓缓陷入骨血里,不能忘却但也不会次次提及。
    只是突然有时候清晨醒来,睁眼看见卧榻枕边只有自己一人的时候,她会很难过很难过。
    那种痛,就如白蚁钻入骨髓后啃食经脉骨肉之痛,生死其间,纠缠不停;那种痛,就如折断十指,鲜血满地般的剧烈。
    恒璋登基那天,锦姝一直忍着不发,回了后宫便招了烈帝,兰贵太妃,茶姜,桑怀,一同跪在地上责问。
    褪下朝服,背靠在檀木龙椅上,锦姝深灰色的长襟龙袍散发这阴沉沉的光:“都给哀家一一的说清楚,先帝的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恒璋列首,他沉声说道:“就让儿臣来说吧。父皇前些年中了白庶人下的穿心蛊,虽有解药,但因为添了毒草季罗砂而伤及脏腑。
    元气大损,已无回转之力。
    父皇一早便知道,便一直在兰贵太妃处针灸,还下令不允外传。这件事一直被压制着,直到半年前。”
    桑怀眼眸低垂:“皇上,剩余的事就让奴才来说吧。
    奴才与茶姜姑姑一早便知道,太医说如若皇上安心休养,或许还可缠绵病榻,卧床几年,
    但是皇上不忍太后娘娘日日守在病床前难过,故此强行要了道家大补添寿之法,将身子五脏的精元集中在半年内,如此便还可如常人一般生活。
    太后娘娘要责罚就责罚奴才吧,毕竟奴才是离皇上最近的人,没能阻止白庶人的恶毒手段。”
    锦姝眉心紧蹙,又极力平复着,她眼神扫着轩承胤当年送给自己的那只黄金手镯暗恨着:“你们都退下。”
    锦姝表面平静,可是衣袍里的手指甲已经深深陷入手掌心,承胤,这几年来,你到底是如何走过来的?
    叹气后沉声道:“先帝让哀家离去享安平生活,恐怕只有这,哀家要违背了吧。”
    次日,淳熙皇太后摆驾冷宫。
    冷宫里,都说白庶人疯了,但锦姝派去的人回禀,就在先帝驾崩那日,她哭了,亦如常人喜怒哀乐般。
    白梨浅纤瘦的身子挂着一件素衫,干枯的面容瞧着满是憔悴,远不如锦姝的华贵雍容,珠翠满鬓。
    白梨浅淡淡道:“先帝都死了,你还来争什么?”
    锦姝的心已经疲倦,浓密的睫毛半垂,冷冷看着跪着的白梨浅:“白庶人,先帝驾崩,想必你也很想跟着去吧。
    呵,你死后,哀家会将你烧成灰,撒入最西边的沙漠,永世不能回元朝。如此,便可让先帝九泉之下安宁半分。”
    白梨浅听闻,变得狰狞:“锦姝你这贱人!你不能杀我,先帝曾许诺过我白家的,难道你是想违背先帝的圣意?”
    锦姝巴不得对这个心底险恶的女人千刀万剐,转而笑着:“哼,既然是先帝的意思也好。不杀你,好,不杀你哀家也有让你痛苦的法子!”
    白梨浅扬声道,手臂一直在侍卫手里挣扎着:“锦姝你这歹毒的妇人,不要以为你儿子当的皇帝你就是皇太后,我告诉你,皇上几年前连传位诏书都给了我,那皇太后的位置本就是我的,是我白梨浅的!”
    锦姝恨毒了白梨浅,杀害自己孩子的真凶,杀害轩承胤的真凶,杀她一百次也不足矣泄愤。
    锦姝冷冷笑着,藏蓝色的胭脂扑在眼眸周围衬得她阴险狠毒,深红色的唇脂盖着嘴唇,
    划出一道鬼魅的弧线:“来人呐,给哀家剪去白庶人的十根手指,记住,要一根一根的剪,即便是痛,也要让她痛上十次,再将盐洒在伤口上,让她感受一下先帝驾崩时哀家内心的痛处;
    再剜去她那双虚情假意,伪装纯洁善良的眼睛,让她和哀家一样一同陷入深深的黑暗;
    再割去她的舌头,绞了她的头发,让她丑陋无比。记住,可是不能让她这般轻易的死去,要让她受尽折磨,受尽这世上最痛苦的折磨后慢慢走向死亡。”
    锦姝端手起身,似笑非笑,浓浓的藏蓝眸影落了厚厚的一层灰与暗,就好似着深宫本来的颜色。
    她神态轻蔑的看了白梨浅一眼,继而转身离去。
    那龙袍上的凶猛狰狞的金龙纹饰深深映在白梨浅无神的眼底,她知道她不该激怒锦姝,这一次再没人帮自己了。
    锦姝离去冷宫时,白梨浅的嘶吼尖叫声回荡在红墙之中,是那般残忍惊心。就连树上停靠的几只鸦雀也被惊飞,落下几根带灰的羽毛。
    锦姝虚眼抬眸看看天边的夕阳,淡橙色的日光落在云龙金凤的金丝百花章纹曳地朝服上多了一丝柔和与暗沉。
    她静默一时之后,被月眉扶着,虚弱的拖着两条金龙的长长裙摆走回了玉銮宫。
    长长朱红宫道,留下两个萧索的身影,一明黄一褐红,渐渐的变小消失在宫道的尽头。
    熙华元年,淳熙太后重回朝政,辅佐新帝,掌控朝政。
    熙华五年,烈帝大婚,迎娶前朝文徽帝帝姬北辰昀贞为后,封孝烈敦肃皇后。
    大婚锦姝看着昀贞,眼底笑意深深,但教诲自是不会少,她轻轻道:“贞儿,你今日真美,真像你的母亲。
    可是母后也得跟你说,不管皇上爱你或者不爱你,那都是姻缘注定,凡事不可强求。
    你只需记得打理好六宫,恭顺圣意,细心服侍皇帝便是。”
    恒璋目光暖暖的看着昀贞,对锦姝道:“母后,儿臣会好好待昀贞的。儿臣记得文徽帝记得北辰氏,记得慎清仁皇贵妃。”
    锦姝伸手拍了拍恒璋宽阔的肩头:“你成家了,很多事都由自己拿主意了,母后很开心。”
    后宫里,先帝从前的那些个低位册封的美人贵人也有几个疯了,最后的归宿不过也是后宫里相隔一道宫墙的冷宫。
    未过几日。
    锦姝立在浮花树下,一身青灰色的素纹长衫被风吹得摆动,她静静的看着淡紫浮花飘落在眸底。月眉上前低声说道:“太后娘娘,云嫦宫黛太妃安氏,昨夜里殁了。”
    锦姝刹的收回目光,沉默许久。
    熙华十二年,淳熙皇太后移居殷华行宫长居。
    不再过问朝事,还政于帝,自此隐居。
    明珠长公主凤倾日日相伴其侧,不见婚嫁。
    浮花树上停着一直金色的大鸟,锦姝看着它突然微微笑开,眼角的皱纹也微微皱起:“黑曜,你是承胤叫回来陪我的吧?”
    锦姝眉眼淡淡笑着,里边的无边孤独一览无余,她望着树下挂着的那幅画着他二人的水墨宣,上面的轩承胤俊朗似玉,风神依旧:“我知道,是你叫它回来陪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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