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凝绝语,胭脂扣 第三十九章 庭花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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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次日便是御选。可偏偏这个时候有人将锦姝与积雪分别引开之后,爬上秀章宫殿顶用丝线投毒。
锦姝清晰的记得,想要在房顶上作案之人,必须轻功了得,若稍有重些的手脚,便会败露。再一次,与柳昭昭在秀章宫发生口角乃至动手,也是那宫女反手一抓,让自己突的无力被弹开。眼下不用再多想,凶手定是那柳昭昭之宫女,幕后主谋就是柳昭昭。
月眉闻声,匆匆步入宫外来。柳昭昭走过来,伸手便是一耳光,打得本就虚弱的锦姝头脑一晃。柳昭昭指着锦姝鼻尖,挑着高眉尖声道:“贱人,看来本宫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这宫里尊卑之分都无从所寻了吧。你胆敢暗害本宫!”锦姝摸着自己火辣辣的面颊,火气蹭的直上,说着便要冲上去与柳昭昭纠缠。
月眉见状,立马上前抱住锦姝激动的身子,在耳边着急说道:“贵人万万不可。贵人现在已是戴罪之身,在宫里寸步难行。这千万双眼睛可是看着咱们正阳宫的啊,贵人若是现在还击,明日就可重回冷宫。贵人,请三思。”锦姝胸口起伏剧烈收了手臂,理了理衣衫,须眉傲言对着柳昭昭道:“我锦姝向来爱憎分明,有仇必报。柳才人,房顶投毒的帐,今日之辱本宫将来都会一一与你算清的!”
直觉脸颊火辣辣,似升了两朵红云,锦姝思忖着,月眉说得在理,自己不还击还好,最多被这宫中人嘲讽,若是还击那么事情就不可收拾。柳昭昭品级在我之上,若我以下犯上必定又是一罪;更何况我已然失宠,失去势力是一劣势。两条理由,足以让后宫嫔妃添油加醋传至皇上处。到时,才是大大的不利。如此我只能忍耐,忍乃保全之境界。
柳昭昭听见锦姝说投毒之事变了脸色,因为心虚,故此便匆匆离开,但仍然放下几句狠话:“哼,不知死活的贱人,本宫就等着你来寻罪。”
傅梦婉甜笑撒娇着向轩承胤吵着说:“皇上,这几日来臣妾害喜,御医便让御膳房送来不少吃食。臣妾现在感觉腰腹微有鼓胀,皇上就陪臣妾出去走走可好。”
轩承胤这天元宫是最不喜寻常妃子来的,每日往来百官问政,放个女人在此做何。可因傅梦婉怀有身孕,委实辛苦故此才放下前朝繁杂事务陪着傅梦婉说了几句体己话儿。没想到她要求越发的多,几番纠缠不休便只好答应下来。轩承胤停下手中的御笔,理了理龙纹淡金色的衣襟,淡淡道:“梦婉辛苦,朕就陪你走走。”
傅梦婉依偎在轩承胤的怀里,缓缓而行,身后跟着一队人马。不知怎的,走着走着就到了正阳宫门口。锦姝闻声垂首,分外不想见到那人。于是在桑怀说出,皇上驾临,闲杂回避之后,她便转身背对。轩承胤行至身前,看着她只给自己留了一个淡紫色的背影,帝王英姿面容上如千年寒玉的眸生了怒意,但表情却是淡漠如常:“转过身来。”
锦姝闻声不动,轩承胤一直在压抑着自己汹涌如潮水般的火气,提高语声:“朕命令你,即刻转身。”就连傅梦婉都不自觉收了笑声,背生寒气。锦姝再一次缓慢移动自己双腿,分外艰难,她道:“臣妾正阳宫宫人参见皇上,德妃娘娘。皇上金安,德妃娘娘吉祥。”
轩承胤听着她竟然连自己姓氏都不愿再念出,用着那般疏淡的语气,这一刻,他眸中泛起一层薄薄的寒霜来,他看着锦姝,那颗曾经敞亮火热的心,现在却如月盈之时的潮水,迅速上升渐渐湮灭沙石、河滩乃至一切。潮水冰冷,盖住了往日所有的余温。当潮水渐渐退却之时,你才发现原来的一切已被无情冰冷的潮水带走,飘向大海亦或者天际。
轩承胤再无痕迹,声线平静道:“平身。”锦姝听见他的平静,看见他与嫔妃的恩爱,感知他似有似无的情感这一切都如银针扎过,尖针刺入心脏,鲜血如注。
傅梦婉嘴角温柔笑着,眼角流露出不屑:“妹妹也倒是可怜人,不过这北朝后宫宫规严谨不可逾越,有了过错就得罚。不然妹妹如何记得住,如何让后宫嫔妃牢牢谨记呢?”锦姝平静答道:“德妃娘娘所言极是,臣妾惶恐。”
傅梦婉倚着轩承胤道,眼眸似有似无扫了一眼锦姝:“牢记着就好,本宫最忌讳爱生事端之人。你今日面圣不行跪拜参见之礼,看来依旧没学得乖。那就再加上两个时辰吧。”傅梦婉与端荣太后分掌凤印,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她巧笑言兮,柔情似水的望着轩承胤:“皇上,臣妾这般处置可好?”轩承胤望着锦姝惨白面容,她一脸平静。轩承胤此刻是多么的希望锦姝求饶,哪怕是滴下一滴眼泪,自己就会原谅她的所有。只是要她微微的软弱一下,可是她没有,她依旧丝毫不畏惧。像一只桀骜不驯的烈马,要与自己展开殊死搏斗一般。
锦姝死死咬住嘴唇,口腔里都可感觉到鲜血的甜腥味道。直到轩承胤说:“德妃此议甚好,准。”这一刻,锦姝的心跌入谷底,深深的谷底,跌碎了。
这时淑妃顾占萱行来,又是浩浩荡荡的一路人马,拥挤在这正阳宫宫门口。
顾占萱还未曾走近便扬袖高声:“皇上且慢。这后宫嫔妃擅自前往天元宫,干扰皇上政事,闲游后庭。敢问皇上,此罪如何决断?”
一袭胭脂色滚雪细纱大雁秋胡齐胸曳地宫装是那样的迷人艳丽,一路风火行来气场非凡。走近了便向轩承胤行了一礼。轩承胤满脑忧思,烦躁不已:“爱妃与德妃品行甚佳,入宫数年,此罪尚由你二人自行定夺,朕先行一步。”眼角的余光洒落在锦姝身侧,可也只是一瞬。
轩承胤抽出放在傅梦婉肩上的手,顾占萱嘴角得意的笑了笑:贱人傅梦婉的靠山走了,看你还能够嚣张多久!等走远,她轻蔑如看戏般的看着傅梦婉:“德妃娘娘向来公私分明,熟读宫规,本宫看这锦贵人倒是与娘娘缘分不浅,倒不如一同都在宫门口面壁思过。”
傅梦婉丝毫不畏惧,仰了缀满密合色珠玉的额头,冷声道:“淑妃此言差矣,本宫位列一品从妃,何与下等御妻一同作态。”顾占萱提起胭脂色的云袖掩朱唇而笑:“德妃到是实在,分得如此之清。那既然如此,本宫也学学,这就回宫拟个折子呈上去,就说德妃娘娘干扰皇上政事,当除以面壁思过之罪,如此,德妃娘娘可应得下来?”
说着顾占萱便做离开状,傅梦婉急忙上前抓住顾占萱手臂:“淑妃何必执着于此,锦贵人罚站已久,本宫看五个时辰足矣。回宫!”傅梦婉沉了脸色,一脸愤慨回了毓秀宫。
锦姝在这时抬头,有气无力的问顾占萱:“你为何相救于我?”顾占萱华艳依旧,她走进锦姝道:“因为傅梦婉是咱们共同的敌人。本宫也仅仅救有用之人,本宫相信以锦贵人在后宫的姿色,复宠是早晚的事。不过,你且要牢记,气节,用错了地方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此言,猛然戳中锦姝心脏。
当年初入宫闱之时,月眉曾经也是这般语重心长的对自己说过。他毕竟是北朝帝王,非同寻常男子,他能给的天下又有几人能给,他不能给的天下又有几人配给?委屈悲伤、惋叹无奈,不也是自己不想承认轩承胤的帝王身份吗?
或许,作为帝王的女人终究是要忍受、包容这个世界上最为孤独的男人的。外人看来,身为帝王嫔妃该是如何耀眼光辉的事情,但这些女子伴在君王侧,个中的心酸苦楚又是几人晓得的。
小德官虽负伤但也硬要起身去御膳房领膳,他双眼游离的回了宫,禀告锦姝道:“贵人,奴才没用,御膳房的厨子说咱们正阳宫的去晚了,所以就把冷饭剩菜给了奴才,奴才瞧着也不能让贵人饿着还是将其提了回来。贵人多少还是多少吃一点,御膳房的那些个小子们最近可不待见咱正阳宫里的。”
锦姝正忧思之中,回了神才道:“倒也无碍,你虽年纪小,心倒也细想得倒也周全。”用热水捂了膝盖,披上去年轩承胤送给自己的雪色狐裘出了宫。谁也不清楚她去了何处。但顾占萱说得没错,月眉也说的没错,气节,永错了地方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样的日子若是个开端,那么从生到死是多么的漫长;这样的日子若是个结尾,那么这无言的结局该是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