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纳兰颐棠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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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藏书阁的事件之后,纳兰颐棠却像变了个人似的。虽然每日还是懒床晚起,但是在功课方面却开始认真了起来。不过每晚他都会把自己关在书房内一个时辰,连于葵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作为皇子伴读,于葵要求白竹影尽快去探查纳兰颐棠这一时辰内到底在做些什么。
当晚,白竹影见于葵例行去皇上哪儿汇报纳兰颐棠的近况,待他走远了,就走到宫殿黑暗无人的一处,翻上了横梁飞上了屋顶,悄声快步走到书房顶处,趴着身子,轻轻地掀开几片瓦,看着正下面坐在书桌上的人影。纳兰颐棠支着头凝神看着桌上的一幅画,白竹影远远看去,只见是一副女人的画像,风姿娉婷秀雅,清丽脱俗。
相隔甚远,其面貌看不清楚,想必就是个绝世美人了。
白竹影一怔,那画像上的女人应是纳兰颐棠的母妃无疑了。纳兰冀昜的后宫统共才一后两妃,这位才貌双绝的娴妃,几乎独享了纳兰冀昜全部的宠爱,在后宫中没有遭受任何不快,却在五年前悄然病逝。所谓红颜薄命,不过如此。
当初还是王爷的皇上,在十六岁那年其父皇给他选了丞相的最小的女儿韩碧缕为王妃,生了纳兰煜铭和纳兰楚君这一子一女。
两年后又与柔然国联姻娶了柔然公主楼梦宛,生了一子纳兰朝辉。
再后来上都城述职回封地的时候,路经乐山遇上了苏娴雅。两人一见倾心,互生爱恋。
这段海棠香国里天子与美人相爱的佳话,一直都是天下美谈之一。
两人成亲之后更是恩爱有加,苏氏钟爱海棠,纳兰冀昜命人把乐山的海棠移植到王府内,且派人寻遍天下所有海棠品种,讨她欢心。
纳兰冀昜登上了皇位之后,对其更加万千宠爱。义正言辞的向天下百姓宣布不再填充后宫。只可惜美人红颜命薄,在儿子还未成人之前就早早香消玉殒,至此之后,纳兰冀昜便对纳兰颐棠放纵溺爱。弥补他早早失去的母爱之情。
“母妃,棠儿好想你啊。”屋内悲戚的声音传来。
白竹影看着这一幕,抬头望着夜空,一轮圆月,满天星辰。多么热闹,多么圆满。他此时开始厌恶自己这种偷窥的行径来。有些事情只能自己直面应对,哪怕鲜血横流,脆弱不堪无法入眼,那总归是自己的勇气所驱使而行。而旁人哪怕是不知觉的介入,就像侵入了最隐秘的心底。
小心翼翼地盖上了瓦片,从黑暗的瓦檐处借着花树的遮挡,一跃而下,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倚在花树旁,静静地看着书房那一抹橘黄的烛光,想着自己的心事。
生老病死,是人生必定要经历的生命过程。因为人事而产生的生离死别,总造就了仇恨怨憎;因为疾病而悄然逝去,总留下了思念怅惘。每每伤心孤叹之余,离别自成的沟壑会阻挡人向前的视线,从而衍生了许多消极的情绪,在绝望与凄苦中辗转反侧。
于葵在纳兰颐棠睡觉前回来了,和他说了几句,便使了眼色,白竹影随他走到一旁。
白竹影看着他清冷的神情,说:“殿下应该是想念娘娘了,他打开房门的时候,我无意间看见了桌上娘娘的画像。”
于葵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殿下与往日可有什么异常?他的功课如何了?”
白竹影略微思索:“殿下与往日也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他现在也认真听课,只是和奴才们说的玩笑话少了许多。”
于葵看着月光下开的艳丽的海棠,“殿下有了心事,你要好好开解他。”
白竹影看了一眼那张俊毅的脸,说:“大人陪伴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比我更了解殿下,殿下也和您比较亲近,这样的事还是您去劝慰比较合适吧?”
于葵眉头紧蹙:“殿下近日来和我说话极少,也没了往日的亲近。”
“大人可是说了什么殿下不喜欢的话?”
于葵没有回答,只说:“明天我们各自都去劝劝吧。”
纳兰颐棠曾经说过,他只愿两袖清风洒脱一生,不愿参与皇室之争。
殊不知身后期待的眼神总是望眼欲穿,要把他的背影灼烧出几个洞来。可是任性娇纵如他,浑然不知一脸茫然地把抵在其他后背的力量拒之千里之外,避之惟恐不及。这多少让单方面把自己作为纳兰颐棠的坚强后盾们的心戳了好几个大血窟窿,大骂其愚钝无知,转而倒戈阵营。从此出岫殿虚浮拍马之辈不再门庭若市,除了皇上如常的宠溺外,只有麻雀一两只伴着清风而归。纳兰冀昜对出岫殿不同往日的清静感到很满意,纳兰颐棠更是欢脱的像只出了笼的雏鹰,在那小小的一方天地里横冲直撞,活的有滋有味,弄得人仰马翻仍乐呵不已。
皇室中人,因为血脉相承的缘故,总有生不由己的道路要走,总有异于常人的责任要去承担。但纳兰冀昜在纳兰颐棠面前,常常划拨下明君的面具,总以慈父的形象关怀着他。父亲当然知道自己的孩子喜欢什么,厌恶什么,便想尽办法逗他开心,斩荆披棘为他扫平一条可以嬉戏的道路。
然而如今,纳兰冀昜觉得他嬉戏够了。要把小孩的娇纵任性收藏起来,换上才情兼具的皇子的新衣翩翩出现在天下人面前。纵然腹内草莽,但在形象上还是要抹杀某些人不怀好意的唇舌。具备一个天龙之子睥睨天下的资格,让天下人信服的尊贵名号。
前日纳兰冀昜叫萧蔺决传话来,隐隐逼迫之意。
他只希望能当个草莽王爷,无意于权术,可生于皇室怎能和朝廷置身事外?白竹影开始理解了这个闲散皇子的心境了。
对于近日无意的观察和推敲,他觉得有必要要去藏书阁一趟,就算前面是浓重的黑暗,也要凿出一丝光亮。那二楼的皇室宗要里,说不定有形迹可寻。
要想办法,在合适的时机偷偷的走进去。白竹影躺在床上,在漫漫长夜里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