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鱼  第十六章 殊途(一)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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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一声马鸣,我的马从树下奔来,收起弓箭,纵身跃下树,此时马正好经过树下。
    骑着马朝倒地的男子奔去,力行营的兵士因主帅倒地前的命令,只能看着我一把抓起已经昏迷的主帅,扬长而去。
    正午的街市,因早市已散去,街道上稀稀落落还有小商贩叫卖。
    只听前方马蹄轰鸣,还夹着一个嘶哑的声音,“让开!”
    远远地,见一黑色骏马,体型强健有力,奔腾的鬃毛迎风起舞,马上伏着一黑衣人,横搭一身着绿衣粗布军装男子,显然男子身中箭,已昏迷过去。
    马上黑衣人骑术稳健,在如此飞奔的马上,只一手拉缰,另一手则稳稳地扶着中箭昏迷男子,黑衣人面目乍一眼分辨不清,却从其纵马之姿态可窥其一,束发黑衣,迎风飘扬,周身的风流姿态。
    两旁的人群见此纷纷让道,让其顺利通过。飞骑穿过街市,来到一个破旧木门前,狠狠拉紧缰绳,马被急急拉停,马声嘶鸣,马上之人却就着马半立之姿,抱着昏迷男子顺势滑下,门在瞬间打开,是一位粗布农家翁。
    “苏老,救他。”本王抱着他,一刻不停冲进院子。
    苏老急急跟进院子,拿来了整套工具,看到昏迷之人时,顿了一顿。
    苏老剪开他的上衣,看了本王一眼,“你不是问老夫要了这毒,是要毒死他的么?这怎么在箭上了?”
    本王默默无语。
    苏老叹气摇头道:“臭小子,这个不是一般的毒,老夫会救他,但还要看他的造化了。”苏老看我一眼,“都是命啊,命。”
    本王坐在屋檐下,看着太阳一点一点西沉。
    “小子,打水。”
    我转身往井边走去,一手一桶,走进屋子,苏老看看本王手上的两桶水,“留一桶就可以了,还有一桶,你去洗洗自己的脸。”
    提起一桶,转身坐到屋檐下,把整个脸埋进桶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地被抓着辫子一把拉起,脸被一块破布使劲擦了又擦,直到我叫道:“痛。”
    苏老这才放下破布,说道:“处理好了伤口,也帮他喂了药,但是你要知道,此毒无药可解,这药只能解一时。”苏老就地坐了下来,“世人叹,宸王府皆出情种,老夫以前听得你的事迹,还以为你是另外。”
    把头夹进双腿间,“本王不知道本王在做什么,苏老。苏老,本王只想回漠西草原牧马。”
    等天再亮的时候,本王打瞌睡被床柱狠狠撞了一下,转头却见他眯着眼虚弱地看着我,无声无息。
    本王起身为他倒水,扶着他的头,慢慢一点一点喂他喝了一杯。
    他又有些迷迷糊糊,在昏睡过去前,喃喃了三个字“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我看着他昏睡过去的脸,一遍一遍问自己。
    又有谁能给我一个答案。
    本王以为,只会是一场风花雪月而已,本王以为答案一直在心。
    只是现在,心也没有了答案。
    衍莫,本王告诉自己,你不可留,不管衍氏会把谁弄上这个位置顶替你,以你之才,只会是皇权之路的大障。
    本王从一出生就已经注定要为这路扫清一切。
    李家会出一位绝世明君,而那之前自绝于天下的人,只能是本王,再无人更适合。
    “衍莫,本王会权倾天下,不是本王想,而是本王必须。”轻轻抚过他的脸,无悲无喜。
    苏老进来,拍拍我的肩膀,说道:“有一件,必须让你看清楚。”苏老将他翻过身,只见他的左肩胛骨上,刻划着曾深可见骨的刀痕,成十字,第一横是旧伤,是衍氏每新一代资质最高的几个孩童才有资格由宗主刻上第一刀。至此,便是下一任宗主候选人。只是这样的刀痕,又不似此时看到,衍莫的刀痕则还未有这般陈旧,想来至多不过十年,以他的年岁,不会是孩童时刻上去。同时,此刀也是见命,所谓见命,就是看孩童是否挨得过这第一关,否则便是死。
    而第二刀,则是击败所有对手之后,亲手刻上,那一刻起,便是新一代衍氏宗主。
    “话说,衍莫…”我叉起猪蹄,忽然觉得有些无聊。
    “嗯?”某人头都没转过来,只是夹起青菜,放到我碗里。
    我把菜叶子拨拨开,继续问道:“你们衍氏的宗主是谁?”
    他把筷子伸过来,把菜叶子拨到碗的正中央,按了两下,回答道:“我啊。”
    “本大小姐不要吃这个要死的菜叶子,是给马吃的!”本王拍桌子吼道。
    “不能老是吃肉,把菜吃了。”他转过脸,严肃地说道。
    是啊,是我啊。
    衍莫,本王也告诉过你,本王就是摄政宸亲王。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仰头笑着,却比哭更难看。
    只是本王还怎么流泪呢?
    本王应该为你流的泪,已都留给了青衣。
    “知道吗,青衣是为我死的,你知道吗?你把他用到最后一秒,可有给过他一丝爱恋。”
    苏老担忧地看着本王,“青衣与他?”
    “他便是青衣朝思暮想的人,他便是青衣用尽一生不愿意离开的男子。”本王笑道,“当时本王接到情报,此代宗主有一位情报头头,为其左臂右膀,叫杜青衣。他是本王与青衣相遇的原因。”
    本王夺门而出,抄起门边的木棍,在院中狠狠地走起三十二路。每击一下便是一阵尘土,越挥越顺,直到最后一击,气沉丹田,汇周身气力,狠狠朝着院中石桌挥去,应声粉碎。
    苏老靠着门,叹气道:“老夫好不容易教你一点运气之法,也就现在看出点效果。”
    拿起手中剑,只要一手挥下去,本王现在就可以下令荡平洛阳衍氏,满门抄斩,撤力行营,衍闵行杀与不杀已不再需要讨论,本王挥手便可荡平天下,权倾天下之后呢?
    本王权倾天下之后呢?本王要做什么,对了,本王要通渠造路,要教小皇帝怎么管理内政,要为小皇帝讨老婆,然后呢?
    本王为什么站在床前,因为本王要杀他,本王为什么要杀他,因为杀他是本王的宿命。
    “你问本王为什么,本王才真正想问你,为什么,只是衍莫不好吗?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好吗?”紧紧握着剑柄,薄如蝉翼的剑身,却重如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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