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瀚海波澜起深宫 二十六回 青山翠翠入苗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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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小院的门扉一开,兰筱筱和萧啓便出了门,负责给他二人洒扫做饭的钟婶急忙出来送,黄豆面也撵了出来。狗儿精灵,似乎是知道主人要走,腻在二人脚边,哼哼唧唧,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庆王爷摸了摸黄豆面的头,兰筱筱又对钟婶吩咐几句,两个人才走了。黄豆面撵着二人一路出城,竟是劝也劝不回。直到城门处兰筱筱马鞭一扬,二人快马一奔,只把那狗儿的吠叫和钟婶唤它的声音抛在身后,才一路去了。
骑在马上庆王爷瞧着小书童的神情,忍不住揶揄:“明明心软,舍不得便带着,何苦要绷着?”
萧啓这席话不仅说现在,还说的是前几日某人把他丢在通川郡的旧事。
兰筱筱知道他话里有话,也不知这人竟然这么小心眼,连狗儿的醋也要吃上一吃,于是笑道:“它又不是唐僧肉。”
“这么说,你还是稀奇我?”
没想到千绕万绕还是被庆王爷绕了进去,小书童收敛了神色道:“王爷虽不是那出家人,但路上人多耳杂,还是矜持些好。”
萧啓哈哈一笑,却是单手竖在胸前,沉声道:“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出家人不打诳语,正如我心中爱你美丽,又怎能在嘴上装四大皆空。”
一路走来,庆王爷插科打诨的功夫日益见长,竟比他的武功还高上那么几级,兰筱筱被说得无语,居然想不出话来回他,只当他在嘴上过年,不和他一般见识。
天气晴好,正是赶路的好时段,山中林茂,挡去骄阳不少,一路凉快倒也舒畅。行了几日,便已经到了平寨地界儿。天色已经擦黑,山寨里头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火,烧起了火塘。
西江寨的日子越是红火,平寨的龙嘎在山里的位置就愈是尴尬。本想着去找麻山将妹子讨回来,无奈他寨子中却有一高手坐镇,被人家软硬兼施喊了大舅子,闹了半日却是连吃酒的日子都定了。
打不过,说不过,龙嘎憋着一肚子窝囊气回到了寨子。茶水还没端起来喝一口,想起来那黑衣人说今日朝廷的人要来,龙嘎又急忙带着一干人到寨口去迎。平白吹了半日山风,直到太阳落山也没瞧见人影。龙嘎带着兄弟怒气冲冲地回来了,口里直骂那贼老天苛待他龙家,骂着骂着又把朝廷的人骂了一遍。
一旁的堂弟听不过意在一旁劝了一句,谁不知道汉人狡猾,若是被那阴气森森的黑衣人听了去,那可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堂屋里头没有掌灯,只有火塘子亮着。龙嘎骂骂咧咧地踏进堂屋,脚步一滞,心头一惊,哗啦一声抽出弯刀,指着里头的人道:“哪里来的野物!”
端坐在地上的庆王爷放下手中的土碗,也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瞧着那火塘中的火焰。
一旁的人急忙起身冲着龙嘎行了一礼,翻译道:“鼓藏头,这位是汉地来的王爷。”
龙嘎眉头一皱,王爷是个什么泼皮,难不成比那南越王还大?竟然不请自入,在他的寨子里面撒野。
那翻译似乎瞧出了他眼中的轻蔑,生恐唐突了面前的贵人,急忙道:“这位比南越王还要大些!”
这吊脚楼在寨子的最高处,有四层多高,俯瞰青山村寨,世代鼓藏头都住在这里。要穿过寨子、避过周边守卫不惊动任何人进到堂屋,只能是武功高强之辈。庆王爷玩这一出自然是走“攻心为上”这条线,虚实结合让人摸不到深浅自然最好。
龙嘎脑子不笨,收起刀仔细想了想,才换了一副笑脸进了门。
贵人在堂,自然是要掌灯。
龙嘎带着一帮人在火塘边坐了,见坐在对面的萧啓和兰筱筱都是一副年轻的面孔,只有那翻译的人还有几分老成。心中暗道这北周朝廷莫不是打仗打多了,只剩着这些黄口小儿了。心里虽然有几分轻慢,但脸上却还是挂着笑。手下几人抬着一只山羊架在火上烤了,龙嘎急忙示意手下人给朝廷来人的碗中添满了酒,见对方一直不说话,只得先道:“二位路途辛苦,先吃一些酒水肉食。”
晾了龙嘎半日,听得对方开了口,庆王爷才道:“听说鼓藏头家喜事将近?”
这话一出,龙嘎顿时变了脸色,把土碗重重搁下,麻山在自己头上拉屎也就算了,现下这黄口小儿也故意来瞧自己的笑话,当真是忍无可忍。于是拉下脸来:“朝廷派来的人都这么说话吗?”
萧啓将对方的面色收入眼中,却是不动声色地抬起碗来,尝了一口这苗家的米酒,酒味醇厚,辛辣过喉。火塘里的火越烧越旺,堂屋里头的气氛却是越来越冷,那岭南郡王派过来的风物官被对方小刀似的眼神刮得毛骨悚然,偷瞧旁边二人,却是如没事人一般。
放下土碗,萧啓才又开口道:“鼓藏头和麻山有家恨,而麻山与朝廷却是有国仇。”
龙嘎听了心里头品了半天,咂了咂嘴才道:“朝廷要杀麻山?”
“麻山私贩军械给南燕,已经是重罪,”萧啓瞧着龙嘎,眼中寒芒乍作,“关键是这山里只要一个苗王。”
龙嘎想了半日似乎听出点苗头,正在品味之时,只见那年轻儿郎从旁边那手下手中接过一个包袱,打开便是一块银闪闪的牌子。
庆王爷将牌子推到龙嘎面前:“杀了麻山,你便是苗王。”
龙嘎一听,知道朝廷是要借他的手杀了麻山,只是这苗家里头的事,若是请了外头的人来插手,只怕会被苗家人看轻。况且这西江寨也不是那么好拿的,不说寨子里头的青壮,就是那作坊里头的一百来号人也是颇为棘手。
萧啓似乎瞧出了龙嘎的犹豫,知道这火还不易烧得猛,还需加点柴,却也不急,又道:“麻山和那作坊里的人沆瀣一气,我们端了西江的作坊,自然断了他的财路。他为了保住自己的银钱定然会跟朝廷起冲突,麻山是苗家的人,自然由苗家的人解决,朝廷断不会插手,也不好插手。所以麻山之乱,还需要这山里数得上号的鼓藏头来平息。”
龙嘎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只是那块银色的牌子放在眼前确实让人眼馋,想伸手,又怕被捉。
庆王爷敲了敲土碗,道:“朝廷的苗王,享千户侯待遇,世代世袭,经久不息。”
平寨鼓藏头虽然极力克制,可惜朝廷开出的价码的确诱人,内心的挣扎全部缩在眸子之中,庆王爷静静地瞧着,等待着龙嘎最后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