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短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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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念从售票员的手里接过火车票,开口对售票员说了句谢谢后,背起背包,飞快地向候车厅跑去。
他知道他的火车在二十分钟之后就要开了。
流念匆匆忙忙地挤过人群,快速地将自己的火车票翻给乘务员检查。乘务员是个四十多岁老头,有点轻微发胖,他有着一双浓黑的眉毛,浓眉下的眼睛带着红血丝。
他默然地看了眼流念手上的火车票,一脸倦意。
一进车厢,流念就见到了一群靠在一旁聊天的军人,迷彩的军服在火车上异常的显眼。流念的背包很重,挤进火车的时候差点被绊倒,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军人笑嘻嘻地扶起他。
军人右边的脸颊有个酒窝。流念觉得这位好心军人年龄应该和他差不多,应该也是二十左右,心里不由的一热。
流念艰辛在车厢里移动。
第八车厢015号。从火车靠近门的二百多号往里走,过道挤满了人。
真所谓是举步维艰啊!在流念挤得满头大汗后,他终于在车厢的尽头找到了15号。
流念看了看座位,自己是靠窗的位子,旁边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女人,她现在正坐在座位上,无聊地翻着微博,手指时不时在手机屏幕上滑动,镶着亮钻的指甲异常得显眼。
而女人旁边是一个中年男人,他脸部有着刚毅的线条,粗糙的皮肤上带着阳光炙烤下特有的光泽。此时他正靠着自己的座位上,双手环抱半包围自己,紧闭双眼呼呼大睡,身体有规律的起伏,时不时发出轻微的打呼声。
流念从自己的包中拿出一瓶矿泉水,然后在将沉甸甸的包丢上了火车行李置物处上,收拾好之后才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流念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再从自己的口袋拿出手机。
手机上还剩下两格电,看到手机屏幕上的五个未接来电,他无奈地看着手机上显示的熟悉的名字,笑了笑。
他曾对流念说:“流念,我留念于你。”
流念觉得很讽刺,曾经以为可以和那个人一辈子,现在看来不过只是一个笑话。
流念不理会,再次将手机放入口袋,视线投向了窗外。
天气很晴朗,难得在深冬里会有阳光明媚的日子。
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远方城市的上空像是落满胭脂,红得艳丽,红得妖娆。
把手机放到口袋后,流念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虽然很累,但是火车上环境让流念难以入睡,过道上挤着的人们在随意谈天,一些农民工很老实地坐在自己买的小板凳上喝着水,在厕所的门外站着些发型奇异的年轻人。
流念看过去,其中一个梳着过长刘海的男人正抽着烟,使得车厢里的空气更加得浑浊。
流念身为一个男人却一点都不喜欢烟味,曾经他是多么的爱那个男人,爱他静静抽烟的样子,爱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如今再一次闻到同一个牌子的烟味儿,流念恶心地想吐。
那个男人在他的心里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在他看到他们缠绵在一起的时候。
流念曾抱着最后一点点的希望,希望他看到爱了他那么多年的自己是多么卑微。
后来他却是悠闲地抽着烟,说道:“你觉得我背叛了你是吗?流念,我告诉你,我从来不觉得我们相恋过,何来背叛?”
流念听着他吐字清晰的这句话,心紧紧地抽动。原来我们居然从来都没有相恋过……原来都是我的自以为是……
在说了那种话之后还打来电话骚扰他的电话更像个笑话,既然从未爱过,又何必留恋,我只是离开你的身边而已,什么都没有带走啊……陪另一个男人这种事还是留给你掌上宝贝吧……我从来都不是你手上的筹码。
也许是流念等火车等得累了,慢慢地睡着了,梦里他躺在一间房子的屋顶上,头顶是燃烧起来的云朵,云朵的背后是澄澈的蓝。
风吹过流念的脸,带起他额前的发丝,流念在夕阳下微笑的画面宛如一道风景。
“念……我想你了……”流念听到一个好听却陌生的声音,回头看到一个男人正看着他,他俊朗非凡的面容有着流念说不出的熟悉感。
此刻看着流念的,是男人坚定的眼神。然而男人的笑容却清冷,透着一种凄怆和悲凉。
“你……是?”流念看着夕阳逆光下他动人的样子,微微眯起了双眼。
男人什么都没有说,快速靠近流念,将他拥入怀中……
……
流念睁开了双眼,才发现刚才发生的一切竟是他的梦。
车厢内漆黑一片,更诡异的是,原本嘈杂的车厢里没有别的声音,只剩下火车一定的“咣铛铛”的声音。
一阵恐惧向流念袭来,他在黑暗中站了起来,用自己正常的声音问道:“有人吗?”
回答他的,只有令人心寒的黑暗。
流念很奇怪,他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怪异的空间,无数的虚无生物伸着手拉扯他,仿佛要吞噬掉他的精神,让他也成为一具空灵。
流念试着从自己的口袋找出手机,他需要用手机照亮漆黑的车厢。
他将手机拿到自己的手里,用手按了解锁键,在手机屏幕亮的那一刻,整节车厢的灯光竟突然恢复正常。
突然亮起的灯光让流念适应不过来,眼睛被光刺得生疼。
眼前看到的是密密麻麻深蓝色的光网,视线一移,光网渐渐溃散……
流念看着车厢发现所有的行李都停留在原地,不曾有被别人动过的样子,而这些物品的主人却凭空消失了。
流念开始从自己的八号车厢向前面的七号车厢走,他渴望能够找到人,哪怕是一个人,好让他逃离这种独自一人的恐惧感。
流念每次怀着希望向下一个车厢走去,在到达之后又是一脸失望。在他走遍了所有的车厢之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八号车厢。
他瘫坐在自己的作为座位上,头有点痛,额前渗出细密的汗。
流念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拿出自己的手机,按了开锁键。
然而,手机上显示的是信号格无。
流念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随意的拨了一个号码,接听的时候却什么都听不到,无奈流念只好挂断。
却没有听到挂断前一刻手机里传来了的“……念……”
流念看向火车的外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流念有点绝望了。他无力地拿起自己的水瓶,将水一饮而尽。
………………
“终点站到了……终点站到了……”流念听到火车广播冰冷的女声,心里很惊讶,他以为自己要一辈子困在这行走的火车上,再往车外看的时候,已经能看到黑夜中的星星灯火。
流念心里开心极了,他以为自己可以脱离这个地方了。
移动的火车开始减缓速度,缓缓地移至月台,月台外面灯光璀璨。
流念将自己的行李包背在身上,往火车外面走。看到火车门开着,流念没多想,快步的走到月台上。
他已经顾忌不了这个所谓的终点站到底是不是他的目的地了,现在他只想尽快逃离这辆诡异的火车。
月台上什么人都没有,和火车里一样,灯光大亮,却空寂得可怕。
流念背着自己的包寻找出站口,走了来回几遍都没找到出站口。他坐在休息用的长椅上,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
刷得灰白的墙体透着一种阴森的气息,流念只觉得冷。
远处传来了极小的音乐,动听悠然的音乐却像是是罂粟花一样让人上瘾,动听却致命。
流念感受音乐的来向,希望能大概知道声音的来源。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扬起了流念额前的头发,流念身上的白衬衣的一角微微翘起。
流念是个干净而美好的少年。
如果按正常的套路的话,他应该在学校里有着很多的女性追求者,别人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美好而优秀。
然而,在他十五岁那年,一场大火,燃烧一切,他眼里只有火光,却不见他心中的那个人。
他多么希望他能够从火光中走出来,他大喊他的名字……不停地喊,不停地喊,直到声音嘶哑,再也发不出声音。
而后,流念大病一场,病好了就什么都忘了,他不记得他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了,他的名字,他的样貌,他的体温,他的气味,所有的一切都忘了……医生说,人啊,总是会自动屏蔽一些让自己极度痛苦的烦人,这是身体做出的自我保护的表现。
流念病好了以后,家人同学都没有再向他提过那个人。流念往后的生活过得很开心,只是在街上走着的时候,他总觉得一回头应该能看到一个动人的笑容,而往往是什么都没有。
……………………
流念向着声源,慢慢地踱步。
“……念……”流念的背后传来了动听的男声,流念觉得这声音像极了梦里那个男人的声音。
一回头却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带着一个纯白无图案的面具,却露出了男人如黑曜石般发亮的眼睛。而男人穿的很简单,普通的黑衣长裤,却显得他的身材高挑完美。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流念很疑惑,觉得他戴着面具很奇怪,“你是谁?这里的人么?”
“念!”男人没有理会流念的问题,趁他不注意用力的抱着他。
流念刚开始想要推开男人的,可是……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拥抱……往事如潮水般向流念涌来,多少年前往事渐渐浮上心头。
流念被男人抱着,默默地哭了。
“未渊。”流念轻声呼唤他的名字,能感受他的身体一颤。
“闭上眼好吗?”未渊细声央求他,竟有点撒娇意味。
“好。”流念笑着回应他,闭上了双眼。
接着未渊将面具摘下,丢到一旁,他不想让流念看到他现在的样子,。被火焰烧走了一切,他只希望流念记住他以前美好的样子。
未渊将自己的唇贴到流念的唇上。
冰冷的触感。
接着吻得越来越深入,像似要窒息一样。
流念的唇突然离开未渊的唇,开始慢慢地亲吻未渊脸部被烧坏皮肤,唇部轻轻地摩挲,流念轻声说:“……渊……”
………………………………………………
过了一个隧道,火车里的灯再度亮起来,火车里的人都很奇怪,怎么突然间会停电……火车上的负责人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八号车厢还是如此嘈杂,15号位子旁边的女人还在无聊地翻着微博,脸上带着倦意。而女人旁边是那位中年男人,还在呼呼大睡。没有发现15号座位上的男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