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毁灭与新生 126树上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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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淹森林里的精灵村,是一个神奇而又令人向往的地方。无论是这里的居民还是景物,一切都是那样的美丽和安详。浓郁的自然气息让人无论身在何处,心灵都能得到持续缓慢的净化,都能感受到持续长久的幸福与快乐。有一个只在精灵族里流传的古老传说说:水淹森林,就是生命与自然三女神,用糖、香料和所有美好的东西造成的,一个完美的童话世界。而精灵村,更是这个童话世界里的仙境。
例如夜晚会发光的植物,天上绚丽雄伟的星河,像水母一样漂浮在空中的伞状蛾,生长在水里半透明的玻璃花,还有铺满水底的五彩石……
这里是精灵村的边缘地带,这里生长着的树木和精灵村中心地带非常不同。在这里的树木,更多的是笔直,高耸,像地球上的杉树。但是树皮又比较白,像白桦。当然比白桦和杉树都要高许多,如果你能站在它们的树脚下往上看,周围又没有其它树木遮挡视线的话,你就会发现大自然的伟大和人类的渺小。当然,多数情况下你并不能这样做,因为这里是水淹森林。这里的树都是长在水里的,气根伸出水面像一根根散落的钉子,而且有凶猛危险的动物,下水是非常危险的。
另外,如果你有能力飞上天空,穿过茂密的树冠往下俯视时,你就会发现这些树木的奇异特点。一个个圆形的小平台伸出来,那是这些树木的树干。
它们像钉子一样钉在水里,在靠近钉头的上半部分长出茂密的枝叶,但是不会把钉头淹没。这种奇异的树木,就算是在这个充满神奇魔法的世界,都只是水淹森林特有的植物。它们大多数都被精灵们架上了伞和栏杆,成为一个天然瞭望塔。而现在在某个这样的瞭望塔上,梓颖盘起双脚倚栏而坐,那本《元素魔法详解》摊开某页,静静地放在她的大腿上,然而她的眼睛却没有放在上面,而是怔怔地望向远方。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甚至连她自己也可能不知道,因为安琪曾经问过,得到的答案竟然是:没有想什么。难道这是梓颖特有的冥想方法?显然是不可能的。于是从那天开始,安琪就会经常在梓颖发呆的时候突然出现,不只是为了给她一个巨大的惊吓,更是为了打断她那种让人担忧的状态。于是现在安琪脸上正挂着奸笑,背着一个青绿色的翅膀,在这棵树的层层枝叶之中慢慢地往上爬。她的动作是那样的轻柔,像一片羽毛,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引起树木的一点摇晃,没有让梓颖察觉到一点异常。
终于,她爬到了平台的底端,攀上了从平台边缘垂下来的绳梯,散去了背后的翅膀,戴上一个画着鬼脸的面具,再在身上披上一块毛巾,然后跳上去大喊一声,再次成功地把梓颖吓了一跳。不过后果就是,一阵夹杂着碎冰的强风扑面而来,差点把她吹了下去。这是梓颖受到惊吓的瞬间,本能地发动的一个复合防御魔法,不过后果却并不怎样。
“啊哈!亲爱的梓颖,我们又见面了!有没有想我呢?”安琪一屁股坐在梓颖旁边,伸手穿过梓颖的后颈紧紧地搂住她,把头凑到梓颖脸前说:“我可是很想你的哦,想你想到茶饭不思啊……”
对于安琪这样的亲热行为,梓颖虽然已经司空见惯,但显然还是有点不太习惯。她眉头轻皱,把头轻轻别过一边,同时轻轻地把安琪往外推,说:“哎呀你呼出来的废气啊,喷到我一脸都是了!”
“梓颖姐姐,你不喜欢我吗?”安琪一脸可怜的样子看着梓颖,这让梓颖一脸无奈。她长叹一声,把书本合上收起,看着安琪,一时无言以对。而安琪的脸色又突然转晴,身体一歪倒进梓颖怀里,抱着她的腰说:“当然,不用说也知道,梓颖姐姐还是喜欢我的。刚才安琪也是一时太过兴奋没有注意,既然梓颖姐姐不喜欢,那我这样抱住你,就不会把废气喷到你的脸上了……”
“等等等等,你把我的腿压得很不舒服……”梓颖又把安琪推开,然后把双脚伸直,挪了一下屁股稍微调整坐姿。这时才发现安琪的双眼充满了泪水,顿时觉得一阵头疼。她又长叹一声,伸手把安琪搂进怀里,一边顺着她的头发抚摸一边说:“唉,我不是说不喜欢和你亲热,不过刚才你真的把我弄得很不舒服。乖了,现在没事了,不要哭,你是一个坚强的好孩子……”
安琪又把手伸到梓颖背后搂住她的腰,脸埋在梓颖的肚子里,把眼泪都擦在梓颖身上,闷声闷气地说:“哼!人家才没有你看的那样小气呢!我一直坚信,梓颖姐姐最喜欢的就是我了,我最喜欢的,也是梓颖姐姐。”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梓颖轻笑一声,抬头望向远方说:“这句话,你每次见面都要强调好几次,我即使记性再差也都已经铭记于心了。”
就这样,安琪抱着梓颖,静静地伏在她的身上。这一刻,似乎有一股淡淡的温馨包裹着两人,慢慢地净化着她们的思绪,滋润她们的心灵。
“对了,你来找我干什么呢?不会只是想来抱着我吧?”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安琪向上挪了一下,整个身体躺在梓颖身上,然后翻身脸朝外,抱起梓颖一只大腿说:“本来是想找你来弹琴,我跳舞的。可惜到了你的树屋后发现你不在,千辛万苦才让我找到这里来。”
梓颖继续一边用手梳理着安琪的头发一边说:“那你现在究竟想干什么呢?”
“是啊!现在干什么好呢?”安琪用脸蹭了蹭梓颖大腿说:“我能感觉到,梓颖姐姐现在似乎不太想弹琴唱歌呢!梓颖姐姐最近的心思,都放在了魔法的研究里了,都不要人家了。”说到最后,那语气中带着的遗憾,让人感到无限的愧疚。
梓颖轻轻敲了敲安琪的头,略微宠溺地说:“傻瓜,就是因为有了不断的学习和创造,这个世界才会显得如此多姿多彩。”
安琪轻轻拍了拍梓颖的头,略微不满地说:“混蛋,说的话和我讨厌的母亲大人一样,总是逼着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梓颖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长叹一声后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安琪抢着说:“你不用说什么‘都是为了我好啊’之类的了,这个我清楚得很,但我就是不想对坐在那个烦闷的房间里,僵硬死板地背诵咒语,默写法阵,一遍又一遍,一年又一年,我受够了。”
这话,声音虽然不大,语气也不是很强,只是很平常的陈述句,然而却能让人感受到她心中的坚定。“你作为一个精灵,就算不学习,通过血脉的传承也能让你有5级魔法师的水平,在外面只要不到处惹是生非,相信自卫还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我就不同了……”梓颖头往后仰,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和缓缓飘过的白云,长叹道:“我们人类,虽然都能施展魔法,但想要进一步成为真正的魔法师,却要有足够的天赋和金钱。”
“我看梓颖姐姐的天赋似乎也不错啊!你在埋怨什么呢?”
“天赋不错?你觉得我的天赋不错吗?”梓颖烦恼地摇摇头,叹声道:“如果真的不错的话,我的修炼过程就不会这样慢这样困难了。”
“慢?”安琪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坐起来不可思议地上下扫视梓颖全身。“你才接触魔法不到半年,就已经可以熟练地施展好几个系的魔法,这样的速度已经很快的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啊?”
“你先不要那么激动嘛,我都没有说完。”梓颖闭上眼睛,抬手揉了一下额头说:“我觉得我每次魔力升级都要花费很大力气,因为我可以感觉到我吸收了很多元素,但是留在我体内的却很少,其他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这样的话,升级魔力就像要跳上一个很高的台阶一样,要准备很长时间,积蓄很大力量。现在想起来,当初幻想着挥挥手就能移山填海,瞬移万里,真的很幼稚。”
看到梓颖那种低落的情绪,安琪有点不忍直视地移开眼睛,沉默一会儿后又很快地扭头回来说:“其实梓颖姐姐的魔法应该主修天赋最高的某一系,再看情况辅修一系。这样把精力集中起来,速度会快很多,而且安全很多,世界上很多大贤者都是这样的,梓颖姐姐有了解过自己最适合修炼哪一系的魔法吗?。”
看到梓颖摇头,安琪早有预料般微微一笑,手一翻变出一个水晶球说:“来,我们测试一下。把手放上去,全身放松,脑袋保持空灵就可以了。”
在安琪鼓励的目光下,梓颖把手放了上去。很快,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越来越紧张地说:“有东西进来了,有东西,东西!疼——啊!”就像被针刺了一下一样,她的手迅速地往回缩。可是水晶球却粘着她的手,并且发出了耀眼的彩光。它粘得那么紧,用力甩都甩不开,于是梓颖尖叫着跳了起来,借着下落的力量让水晶球对着栏杆使劲敲下去,“砰”的一声闷响,水晶球炸开变成一阵粉末向外飞出。
这短短的几秒,让梓颖和安琪都吓出了一身冷汗。梓颖回头,略微恼怒地看了一眼已经退到平台的一边,紧挨着栏杆一脸惊恐的安琪,然后低头抬手,仔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而安琪,当然也立刻道歉连连,声称出现这个情况纯属意外,绝不是有意为之。
“你的手……没事吧?能让我看一下吗?”安琪小心翼翼地接过梓颖的手,仔细观察起来。小小的手掌还是那样的粉嫩,而且掌纹特别的浅,就像新生儿一样。“看起来已经没事了,不过真的很对不起,愿自然女神赐予你治愈的祝福……”说着,用手指往手心轻轻一点,就像水滴落在平静的水面上一样,几个深浅相间的嫩绿色光环迅速散开,然后像水一样渗进了手里。
“好了已经没事了,我知道这是意外,不用这样自责。”梓颖把手收回来,转身脸向外看着远方。而安琪,也慢慢地来到她的身边,双手握着栏杆往外看。“梓颖姐姐,你是神族后裔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梓颖毫无所谓的回答,顿时让安琪松了一口气。“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那个水晶球,虽然可以用外力敲碎,但如果是一下子碎成粉末,就不是简单的外力可以造成的。梓颖姐姐,你体内隐藏着一股比元素之力要高级的力量呢!”
梓颖撇撇嘴,毫不在意地说:“那又怎样?除了让我的等级提升更加困难之外,一点作用都没有。”
“按你的说法,那你应该在释放几个魔法之后就竭力才对啊?”安琪疑惑地问:“怎么我看你每次施法好像都能坚持很久似的?”
“其实我在念咒语的时候,没有把魔力释放出去,或者是释放后尽量收回来。你没注意到,我每次的魔法施放前都要准备较长时间吗?”梓颖挥挥手说:“再说,那些都是零级魔法,能费多少魔力啊。”
安琪听了之后,大惊道:“不是吧!这样的话不仅速度慢,而且很危险的啊!”看她那一脸紧张的样子,终于引起了梓颖的一丝重视。“你想想,如果突然在你肚子里来个大爆炸,那不是很恐怖吗?”
梓颖眉头轻皱,那严肃的眼神让人不敢吭声,但很快,她又双肩放松一口气呼出来,无奈地说:“那又能怎样?最多以后不用火系而已。”她挥了挥手,从新坐了下来说:“还是说一下你的事情吧,你现在是在逃学吗?”
“什么逃学啊!我这是放假!”她握着拳头向着梓颖,示威似的大喊:“放假!你懂吗?”
梓颖脸上泛起一丝宠溺的笑容,摸了摸安琪的头,重新坐下来说:“是吗?在我记忆之中,你好像每天都挺闲的样子,看来你这假放的也挺长的哦。”
安琪毫不在意地冷哼一声说:“我都已经学了80多年了,放几年假并不过分吧?而且都这么多年了,已经早就不是重复背诵重复默写的阶段了,而是在实际中灵活运用和创新阶段了。”
“是吗?”看着安琪那兴奋的样子,梓颖带着微笑着略微期待地说:“你好像有很多让人激动的计划哦,说来听听?”
只见安琪神秘地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问梓颖:“那么梓颖姐姐你除了火系外,最熟练的是哪一系的魔法呢?”
梓颖歪头想了一下说:“最熟练的,应该是风系吧。毕竟我第一个成功释放的魔法,就是风系的。干什么?”
“哦耶!那实在太好了,那梓颖姐姐愿意我来做你的风系专职教师吗?”安琪双手放在胸前作祈祷状,瞪着充满期待的大眼睛看着梓颖说:“虽然我们精灵族的元素魔法最高只能到6级,但这并不代表经验不足哦!而且作为大自然的宠儿,魔法什么的还是我们精灵最正统的哦?怎样,这几计划不错吧!”
梓颖看着安琪那个可爱的样子,一会儿之后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吧,我尊敬的小老师。”说着,向安琪微微躬身点头。
“噢那实在是太好了!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安琪扑上梓颖身上,狠狠地亲了她一口。
“你又来了,唉。我们之间的友谊,我们互相之间都能感受得到,你在这里一再强调,给我的感觉就是你对这份友谊没有信心,你对我并不信任。”
“哪有!”
看着安琪嘟长嘴巴,气鼓鼓的可爱样子,梓颖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你最喜欢的,不应该是你的母亲吗?再次的也应该是你身边的其它亲人吧,怎么会是我这个外人呢?”
“他们当然也喜欢,不过我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亲情,而是友情。”安琪抬头,真诚地看着梓颖说:“整个精灵村的精灵都是我的朋友,但可以互相玩乐、互相倾诉的朋友却只有你一个,这份感情我会好好爱护和珍惜的。”
“不是吧……”这个玩笑,也开得太夸张了一点。安琪现在也上百岁了,而梓颖来到这里也只是一年多点。她很想反驳一下,但是看到安琪真诚的表情下隐藏着少有的严肃,也就接受了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然后她又很想了解一下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不幸的情况,但是当她看到了安琪坚定的表情下隐藏着少有的悲伤,也就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你好像也没有什么东西向我倾诉过啊?”
“我刚才就在向你倾诉,我有这样多的朋友,却只有这样稀少的友情。”这一种淡淡寂寞与悲伤,虽然只是首次出现在安琪眼中,但却让梓颖心中何升起了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觉。很少有见到悲伤的精灵,现在见到了,却发现是如此的不协调,梓颖决定要安慰一下。但是她还没有想到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安琪已经恢复到以往总是充满阳光与微笑的状态,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那个,人家都已经向你倾诉了那么多,你怎么不向人家倾诉一下呢?我们不是可以互相倾诉的好朋友吗?我不会到处说的哦。”
梓颖听后楞了一下,然后把视线移开望向远方,一个无声的叹息之后说:“倾诉什么啊?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得挺好的,没有什么好倾诉的。”
“你撒谎!”安琪突然对着梓颖大喊:“你心里肯定有烦恼,要不然也不会整天发呆和唉声叹气!”
安琪很少扯开喉咙骂人,更从未试过对梓颖大声说话。现在看安琪那张涨红的脸,梓颖的脸色变得一阵苍白。“我有吗?”
看到梓颖这个样子,安琪有点于心不忍,说话的语气也放缓了许多。“你在这个村子的一年多时间里,每天都有精灵看到你看着天空发呆,眼睛里是深深的悲伤,这事全村精灵都知道,刚才我上来之前,你就是这样的状态。”
“放屁!我刚才在这里研究魔法,研究那个魔法……”梓颖刚开始的时候还挺大声的,但是很快声音和底气都全低下去了“在研究……研究……哪个魔法?”
“可儿还说,你经常在半夜梦中哭泣,眼泪把枕头全浸湿了也不知道,有一次还把附近的精灵都惊动了,十几个精灵守在你的床前直到天亮。”安琪双手握住梓颖的肩膀,把她的身体扭过来正对着自己,充满担忧地说:“我们都很关心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就算我们不能帮你,你倾诉出来也总比憋在心里舒服吧?”
“我……我不知道。”梓颖开始大口地喘气,眼睛慢慢地变红,剧烈的心跳连安琪都听到了。“我的记忆很差,很多事情都忘记了,我真的不知道……”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它就像是一颗种子深埋在你的心中,可能刚开始时能让你暂时忘记痛苦,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生根发芽,等它再次能够被你察觉的时候……”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突然,一滴接着一滴的水滴落在上面。梓颖低头,然后又愣住了。“我在流泪……”
安琪看着,咬着嘴唇,似乎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一般,拿出一个小瓶子。她伸手为梓颖擦掉眼泪,把瓶子递到梓颖眼前说:“你看!这个瓶子漂亮吗?”
朦胧中看到,瓶子里装着流动的紫色,一条条银色的光带和光点,绚丽异常。可是还没有等梓颖看清楚,瓶子就被安琪狠狠地扔在地上碎了。那一瞬间,五彩的光芒星星点点地飞出,隐约中听到了从远方传来的歌声与笑声。身体变得无比轻盈,就像是飘在空中,安琪和梓颖一下子都沉浸在其中了。
“刚才那个是高级吸收卷轴,可以不断地吸收某个魔法储存起来,威力会随着吸收次数的增多而增强,是我们精灵族的秘法哦!”安琪不知何时挂在了梓颖身上,一脸诱惑地看着她说:“想不想学?”
“比起这个,我更想学的是,里面储存着的那个魔法。”
这样的回答,让安琪陷入了短暂的极度惊讶之中,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从梓颖身上下来,整理了一下头发,很优雅地说:“很遗憾啊!说真的,关于这里面储存着的魔法,我也想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