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然……小然！小然你别跑——”
    心里顿时毛了的方灏一回头，就见苗羽然已经突然开门下车、飞快的朝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小然，等等我！”
    男人也顾不得别的了，丢下车子拔腿就去追……额头上已然是冷汗连连。
    苗羽然跑的肯定没他快，可距离很近，等放好追上的时候……苗羽然已经呗几个消防警察拦在外面——
    “让我进去！那是我家！”
    “这位先生、您冷静点……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您就算进去也没有任何意义……而且现在还正在检查爆炸源，尚没有完全排除其他危险源，整栋楼的居民都已经疏散下来，您这个时候不能进去，太危险了！”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这位先生，您家里应该没有人员伤亡，您先冷静下来好么……”
    “让我进去！我哥哥……我哥哥在里面……”
    这话说的，让刚才参加灭火、明知里面没有生命体的消防员听得莫名其妙，而已经失控的苗羽然，却只剩下咆哮的份儿。
    哥哥还在里面……哥哥的灵堂还设在里面……他怎么就这么没用！信誓旦旦的答应了爸爸妈妈，让他们放心……到头来，家没了，变成了一片废墟，他连给哥哥守个灵堂都守不好……
    “然然，别激动……听消防员的话，我们在这里稍微等一会儿，乖……等会儿我陪你进去……你哥哥的照片，我电脑里有，回头我们再把羽枫的灵堂支起来，乖乖的……不许去冒险，要听话……”
    追上来的方灏，一把将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的小家伙儿护在怀里，自己又何尝不是语无伦次，震惊的半天消化不了这个事实。
    早饭是苗爸爸从楼下早点铺买的，根本就没开火做饭……之后他们就去机场……如果真的是煤气泄漏，今天一大早他们就已经全家一氧化碳中毒了……所以说，这煤气爆炸的太巧了！由不得他不想往其他地方考虑——
    这事儿，恐怕跟羽枫的死，跟那个神秘芯片，脱不了关系！
    可这些事儿，他不能跟怀里已经完全蒙掉的小家伙儿说啊！
    苗羽然在这一刻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在男人怀里，瞪着眼睛……突然间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胸口好像埋着块铅球一样，吞不下、吐不出，整个人都陷入了一股绝望中……
    等了一个多小时，消防员才表示所有危险因素已经排查，大家可以安心回家了……但“麻烦”这会儿才刚刚找上门——
    苗羽然不是说他是家里的小儿子么？那邻居们接踵而至，剩下一堆麻烦事儿理应找他呀！
    平时苗爸爸和苗妈妈跟邻居们相处的还不错，但这也得分什么事儿，煤气大爆炸之后，不光他们自己家只剩下焦黑一片、里面的墙体都坍塌的一塌糊涂，连外墙都炸飞了，连邻居家也遭到不同程度的殃及……这要怎么赔？就算邻里之间没人讹他，就算知道他们家刚没了一个儿子、挺值得同情，可人家家里炸毁的一片家电家具，能不赔么？赔钱还是小事儿，隔壁的叔叔被炸成重伤，楼上的阿姨被巨响吓得心脏病犯了还在医院抢救……
    而先是没了哥哥，接着连家都没了的苗羽然……这会儿脑子里已经完全懵了，无论谁跟他说话，都是一脸茫然，呆呆的看着家里支离破碎的墙壁，除了脸上是湿的之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那些受到严重损害的邻居们能不急么？被炸成重伤的那家还有两个家属留在现场，急得都想揍他了！
    幸好，他还有方灏！
    苗羽然从来都没觉得这嬉皮笑脸的家伙像现在这么靠谱过——
    去做笔录，去保险公司备案，几乎都是方灏一个人在应对所有的工作人员，一只手还始终牢牢的把小东西禁锢在怀里，生怕他恍恍惚惚，再有个什么闪失；
    邻居们的赔偿协议，也是方灏代他处理的，还带着他去医院看望手上的邻居，先支付了全部的医药费，上上下下都打点好，已经是后半夜了。
    九月底的天气，夜风还是挺冷的，渐渐地……苗羽然觉得自己被吹的清醒了一些的时候，人已经被处理好所有事情的男人抱上了车——
    “然然，怎么样？好些了么？”
    “嗯。”
    苗羽然这会儿才冷静下来，除了声音有些嘶哑之外，终于有了反应。
    “其实没多大事儿，你别太往心里去，刚才我跟保险机构了解过，叔叔阿姨工作过的学校给所有的员工都上了人身意外险，他们的医药费和赔偿，都有保险公司来承担……家里的话，房子也会得到赔偿，存折什么的，明天我带你去户籍科开证明，然后该挂失的挂失、该补办的补办就行了，损失的只是家具家电和少量现金，邻居家的财产赔偿数目也不大……幸亏叔叔阿姨都不在家，只要人没事儿，其他都是小事儿！”
    ……其实钱的损失，根本不值一提，方灏故意把这个话题说的很详细，其实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嗯，我知道了……方灏，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都最归斗嘴，嫌弃归嫌弃，但今天晚上如果没有方灏，自己已经完全乱了方寸，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呢！“方灏，你有我哥公寓的钥匙么？我好像是无家可归了……”
    苗羽然苦笑……不过苦笑也罢，至少能笑出来了不是么？
    其实方灏说的真没错，不幸中的万幸是爸妈都不在家，一家人都还平平安安，加上保险的话，其实财产损失也不大……他只是当时突然被一种悲情冲昏了头脑才会反应的那么激烈——突然之间，哥哥没了，家也没了，那个承载了爸爸妈妈还有他们小时候生活点点滴滴的地方，就这么变成了一片灰烬……所以才会突然间整个人都蒙了。
    现在这祸不单行，他连个住的地方都没了……不过哥哥在外面还有公寓、并且以前一般都住在那边的事儿，他是知道的。
    “这……”方灏面露难色，想了想，终于对上小家伙儿狐疑的目光，“其实是这样的，现在云南丽江的房子特别贵，尤其是给你爸爸妈妈买的那套，还在古城里面，那价格简直是要命了！所以羽枫当时为了孝顺，瞒着二老偷偷把自己的公寓卖掉才凑够钱给他们买丽江那套养老的小别墅，其实最近他一直住在我家的，说是在攒攒钱，重新买套小公寓……这不是还没买，就出了这事儿……”
    ——方灏又在睁着眼睛胡说八道了！
    不然让他怎么办？羽枫的公寓现在是最危险的！那群家伙连他父母家都没放过！
    如果没猜错的话……芯片实在找不到，就把可能藏有芯片的场所全部毁掉！那东西，宁可毁掉，也绝不能见天日——这大概就是煤气爆炸的原因！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让这个小东西去羽枫的公寓住？这不是送死么？
    “那我今晚就住酒店吧，明天去租房子……也没办法了。”
    “我没记错的话，你身上应该只带着护照，身份证一直在家里保存着，现在也烧没了吧？”
    “嗯，是啊……可护照也是有效证件啊！”
    “你大概是太久没回国了，现在跟前几年通用护照的时候不一样了，现在只有外籍公民的护照可以做通用有效证件，中国籍公民的护照虽然也是有效证件，但住酒店、租房、还有去银行兑换钱币，都是需要身份证的。”
    “开什么玩笑……我身份证被烧得毛都没剩下，我家连户口本都烧没了……”
    苗羽然这下着急了……他、他怎么一下子变成黑户了！
    “呃，单独挂失身份证的话，补办需要一个月，像你这种连户口本都没有的情况，那就不知道了，我们明天去问问吧……”
    方灏看他恢复了不少精神，心里也就放了心，无奈的耸耸肩，关于这小东西要在挺长一段时间变成黑户的问题，肯定是不容乐观的……不过，他倒是不介意。
    “那我现在怎么办？”
    ——这会儿，苗羽然倒是彻底回神了。
    家人没有伤亡，财产的话就赔些家具家电，剩下的有保险公司，刚才医院打来电话说那两位邻居也顺利脱线了……冷静下来想想，比起市区各个，这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住哪儿啊？
    “跟我回家，我还能让你露宿街头不成！”
    ——这话脱口而出的时候，方灏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在等着这小家伙儿问这句。
    不过，这明明就是个小祖宗、大麻烦吧？
    为什么自己……好像还有点儿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