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冠军妈亲自出马
    冯淑珍，解冠军他妈，解兆甲他老婆，今天破天荒地没有赴牌局。
    她有重要的事儿和解兆甲说，吹枕头风的台词都想好了，可解兆甲就没回过家，没挨着她旁边那枕头，让她相当火大。
    打扮停当，她直接去局里找了解兆甲。解兆甲自从解冠军上次的事儿以后，连带着讨厌解冠军，一并讨厌惯坏解冠军的元凶冯淑珍。于是就一直不乐意回家，宁愿在局里住着，反正他的办公室旁边还有一个休息室，和酒店套房差不多规格，生活用具一应俱全。
    解兆甲年轻那会儿，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地娶这个女人。不过因为冯淑珍是当时公安系统老局长的女儿，而这局长又过份热心，非把他这个大龄男青年介绍给自己女儿，一来二去，不好推却，两人也隐约见了几次面，单位里都传出来风言风语了，他出于男子汉的责任和担当，不好坏了女孩子名声，才勉强结了这婚。要说感情基础，还真没有！
    政治婚姻都是这个样子，那年月也没这么多自由恋爱的，都是凑合过着。后来生了解冠军，解兆甲刚刚事业有点儿起色，成日在局里办案求表现，和铁人似的。冯淑珍自小生在公安局长家庭，从小早看惯了他爸这样，于是也不像别的泼妇不讲情理，反而敛了性子，和她妈当年似的，在家拉扯孩子，逛街，打牌，自己过着独守空房的富贵逍遥日子。
    没有了丈夫在家，她对解冠军的宠爱就难免过头，这才惯出个脓包似的解大少。
    她这辈子也不容易，本以为孩子拉扯大了，能做婆婆、抱孙子，可谁承想，解大少的婚姻就只保持了三个月。解大少变成纯GAY，差点让她自杀。
    可想一想，她死了，解冠军就更可怜了。解兆甲一辈对儿子只会吹胡子瞪眼，用皮带抽，要不是她拦着，这孩子早被打死多少回了！她不能死。
    她的人生一向顺风顺水，忽略了丈夫回家的次数，怎么都算是上上签。但有解冠军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她的人生就像月亮被咬了一口，始终不能像十五的月亮那样圆满。
    还好，往事都云烟似地吹散了，她今天可不像往常那样消沉，她雄纠纠地蹬着高跟鞋，用手理理盘稳的头发，直到一丝不乱了，才到了局长室。
    敲门进去，解兆甲都愣住了。结婚近三十年，这个女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识大体，绝不会到单位上给他找事儿，这也算是娶了官家的千金大小姐唯一的好处。
    “有什么事？”解兆甲皱着眉，起身亲自去倒了杯水，送到这位趾高气扬的贵妇面前，算是示弱了。
    “不渴，不用倒了，谢谢！”冯淑珍挡了水，装出果断麻利的劲头，硬着脖子，目不歪视地道：“我也不耽误你的时间，我就有话儿直说了——冠军要开网吧，你给想办法批个牌儿！”
    “什么？他又闹腾出什么花样儿？”解兆甲一下儿就像被打翻了炸药罐，手里的杯子里水都颤抖地快要颠出来。
    “什么闹腾，这叫合法经营！地方都找好了，人都雇好了，装修也弄好了，电脑也全买了，就缺牌儿！你一个堂堂公安局长，不会让你儿子开黑网吧吧？难道开着等你这爹带人再去取谛一次，脸上有光？”冯淑珍可不是善茬儿。为了解冠军，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解兆甲一看这女人来劲了，也不好和她对着捅火药，生怕下头的人听着动静，只得敛了怒气，沉声道：“他都快三十了，你这个做妈的也不管着点，成天宠着他瞎胡闹！前不久市里才开过会，接国家文化部的要求，最近严格整顿网吧，有多少小网吧都在取谛，全市正式限牌，昨个儿那些小网吧的老板还组团在市政府面前游行静坐。这前脚我们封吧，后脚你叫我开后门给儿子办牌招，你觉得合适吗？”
    冯淑珍黑着脸，霸气地道：“我不管，这牌照不办也得办，办也得办！要不是我爹前些年走了，你以为我还用来求你办事？多少他当年提拔的人，还得卖他面子！冠军开‘娱乐城’，你说不合法、黄赌毒，取谛也就取谛了，我无话可说，我冯淑珍也是明理的人，根红苗正，不和你在公事上拖后腿。你大义灭亲，我双手双脚赞成——解局长万岁！可现在冠军好不容易浪子回头，认真要办点儿实事了，你可千万别给我使绊子！不然我和你没完！”
    解兆甲冷笑道：“差点忘了，冯大小姐当年是造反派、红小兵的出身……这么多年不用，批斗起人来还是这么狠！”
    冯淑珍又嗔又怒，最终扑哧一声笑了，白皙肥腻的老手撒娇似地往解兆甲手臂上拍了一下，声调低软了下来：“唉，我说老解，装高风亮洁，差不多得了，戏过了可就假了！儿子这次真是洗心革面了，我拿我老冯家的脸面发誓，这次他真是要老实走正道赚钱——毒他戒了，而且最近半夜都在看装修，一头一脸灰地回来，什么事儿都亲力亲为，他是真心要干出番事业呢！”
    “他是自己找的！早听我的上军校、警校，出来分配到我们系统，前途似锦，现在就不用和小商小贩们抢生意，还老板呢，说出去丢人！你看看，你老冯家、我老解字，在公安系统雄风几十年，后继无人！”
    “只有你这黑心肝的才会把亲生儿子往军校、警校送，那是人呆的地方吗？你就这么一根独苗，和当年一家五六个孩子时早不同了，万一锻炼地苦了，军事演习出了意外怎么办？国家一声令下和你当年一样要上前线怎么办？病了伤了残了死了怎么办？现在你还能看见着活人在你面前讨人嫌，等咱们死了还有人给咱们抱灵牌子，你看看老张家，就一独生儿子，还飞行员，空军呢，谁想到跳伞也能出意外？”冯淑珍反唇相讥，让解兆甲还真是找不词来反驳她。
    的确，只有人老了，才会明白：宁要一个活着的不肖子，不要一个早逝的英雄儿。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确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事。他的确也亲眼看着好友老张一夜白头，老伴也抑郁而终。
    冯淑珍长叹了一口气，老眼里泛着泪花，动情地拉着解兆甲的手说：“老解，这事儿就当我腆着老脸求你。你也知道，这三十年来，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任何事，就算是当时我生冠军的时候，你出任务了，我在医院生了两天也生不下来，还大出血，休克了两次，我也没敢影响你工作，没给你去电报……所以这事儿，你给给想想办法吧！”
    说到这份上，解兆甲已经再没有退路。他只得点点头说：“为了避嫌，不被人说我假公济私，不被那帮游行的人借事闹起来，法人不能写解冠军的名字。也不能是你，但凡能和咱们扯上点儿亲戚关系的都不行，最好别是姓冯姓解的，得找个可靠的人儿，咱们能‘拿’得住的！”
    冯淑珍喜笑颜开，一拍掌道：“这个好说，我这就找冠军商量去。这个事儿，抓紧点儿啊！”
    “知道了！”解兆甲已经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去找文化部的部长坐一坐，谈一谈，用他的面子拿下个牌招。
    “我看你生气也差不多一个月了，啥时候搬回去啊？老夫老妻的，你莫不是还要搞分居吧？”冯淑珍正准备开门出去，突然回头调戏了他一句。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解兆甲低下头，小声嘀咕了句：“回去你也是在外头打牌，回不回去有什么区别？”
    冯淑珍又探进来半个身子道：“你当我和以前一样闲啊？等儿子网吧开起来，我还得当皇太后，时不时去巡察一下呢！到时候你也一块儿去瞧瞧，上次我看了，弄得有模有样——咱儿子这次是真的懂事了！”
    “好了你，快走吧！”解兆甲嘴角终于舒展开来，手挥了挥，赶老婆出去。
    冯淑珍像年轻了十岁，简直像只老蝴蝶一样飞出了门外，脚步别提多轻快了。她可给儿子办成了一件大事！天知道现在牌照卡得严，要合法办网吧有多难。
    门关了，解兆甲一个人呆在办公室。现在，他那张老脸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觉得自己浑身又有劲头了！但愿这次，冠军是真转了性儿！
    他抿了一口茶，叹了一叹，觉得今天的茶格外的好。
    他又回想起老婆说的事儿，当年没送儿子去军校、警校，也许不用遗憾的要命了！等儿子走了正道，赚着了钱，就算没有权，不在官道上混，也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现在市场经济，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一切往钱看，有钱的就是爷！
    他又想到解家的家族使命，寻思着——还好有个解字。
    不到15就长得和他个头差不多了，壮硕高大，整一个大小伙子，身手了得，身体健康，往后会是个好材料。只是不知道他想从军，还是从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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