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十二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6)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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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过后,天色渐暗,慕容珮与薛寒二人便出门前往竹林。慕容珮本欲提盏灯笼,毕竟夜色一深,又不熟路,竹林中既使有标记,恐也看不清,薛寒却道不用,点着灯笼易被他人发现,照明一事,自有他法。
    慕容珮亦步亦趋的跟在薛寒身后,脑子里却全是刚才雁子哥哥的一番话。
    原来雁子一家竟是九黎族之后,相传蚩尤便是九黎族的首领,而蚩尤战败后,身首异处,九黎族也就此分崩离析,族群势力渐渐衰落,族内众人,群龙无首,就此各自南迁北往,散居于神州大地各处,就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如今到底还有多少同族。就如这寿张县,据雁子哥所言,应是只得他家一户是九黎族之后。尽管千年已过,沧海桑田,九黎族内崇拜蚩尤的这一信仰,却流传至今。所以他们依旧会在家中供奉蚩尤像,日日上香参拜。
    在他们代代口传的历史中,蚩尤并非狂暴之徒,而是他们的救世之神。相传上古时代,九黎族聪慧异常,擅机关术,然其族人外貌却异于炎黄子孙,生下来,身体就会有一部分是兽形,或有虎尾,或有猿臂,或有牛角,因而受尽排挤,既使天资聪颖,也被认为是邪门歪道。于是九黎族不得不兀自偏居一隅,不与其他部族往来,甚至还需时时防范他族杀戮,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不出世的奇才蚩尤统领了九黎族…然而数千年后,在缓慢的进化与同化,甚至是合婚的过程中,如今的九黎族已与炎黄子孙无异,既使对上古的那段历史,各有说辞,但炎黄两帝早已列入神位,而蚩尤亦早已身首异处,对于那些前尘往事,各执一词,也没多大关系了,充其量也不过只能算是信仰不同罢了。
    只是雁子哥的此番说辞,慕容珮还是头次听闻,依旧是惊讶有余,但薛寒却像是在认出了蚩尤像之后,便对雁子一家的来历猜到了十之八九,依旧神情如常地坐于一旁,沉默不语。
    待慕容珮回过神来时,二人已来到了坟岗,天色已黑,今夜竟无月色,坟岗亦无照明之处,慕容珮越发地看不清前方的路了,只能尽量踏着薛寒的脚印向前。
    “哎呀!”
    慕容珮一不留神就被地上的一块石头绊住了脚,一个踉跄往前,刚好撞上了薛寒的后背,薛寒并未回身扶他,而是就此站住了脚,等慕容珮重新找回身体平衡后,从袖中拿出了一枚流星镖,递与慕容珮。在这毫无光亮的坟岗之上,这枚流星镖所散出的红光竟显得如此之亮,以此照明完全足矣。慕容珮明白了薛寒之意后,接过流星镖,摊于掌中,但转念一想,这又与提灯笼有何区别呢?恐还是会遭人发现,于是又欲将流星镖还回去。
    薛寒并未接回,转身继续往前,道:“放心,旁人看不见。”
    “欸?薛兄之意可是这石榴石之光,只你我二人可见?这又是为何?”
    “你之体质…”薛寒话说了一半,突然声线急转,厉声喝道,“且慢!”
    慕容珮一惊,猛然停下了脚步,抬眼一看,薛寒所立之处的正前方便是竹林了,这片竹林长势极好,竹高堪比树木,而且数目众多,一旦踏入其中恐怕便会有遮天蔽日之感。
    “这林中有什么气息…”薛寒闭上了双目,似是努力地在感应着什么,但似乎终是无果,摇头自言道:“太微弱了,不知为何物。”
    而慕容珮亦觉得这林子越发的诡异,他似乎能看见有淡淡的红色烟雾,萦绕在这片林子四周,明明没有丝毫夜风,但这淡烟薄雾竟似在缓缓流动。慕容珮正欲开口告诉薛寒,一低头便又注意到了自己手中的那枚流星镖,莫不是这红光看久了,有些眼晕也说不定,慕容珮如此安慰着自己,竟也没有再提此事。
    “万事小心。”
    薛寒一边如此说道,一边率先一步踏进了林子。慕容珮从来没见过如此警惕的薛寒,双眉紧蹙,眼神凌厉,似是时刻都准备应战一般。薛寒放缓了脚步,缩短了慕容珮与他之间的距离,好让是慕容珮始终处于自己一回身就能碰到的距离。
    二人跟随这竹子上的箭头标记,一路小心谨慎地往竹林深处走去,越是往前,慕容珮便觉这红雾越发浓厚,若说进林子之前看到的,还只是如同桃花般的淡粉之色,那么现在,这雾气已是近乎鲜血的猩红之色了!随着雾气越发浓厚,慕容珮的视野范围越来越小,在竹林中兜转半晌,渐渐觉得周遭景致越发地相像,目之所及处,满是染了层层红影的青竹,这些亦青亦赤地色泽,像鬼魅一般,将慕容珮越裹越紧,越裹越紧…
    “薛兄…”慕容珮越走越觉得不适,他试图叫住薛寒,哪知只是刚喊出了他的名字,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便迅疾席卷而来,慕容珮不禁猛地扶住了身侧的一根青竹,他只觉身体虚脱,浑身无力,差点就顺着竹子倒了下去,他想再次呼唤的薛寒,但勉强抬眼一望,却不见其身影。他不禁将照明用的流星镖举得更高了一些,但这石榴石的光亮竟似是无法穿透这越来越厚重的雾气,反而与之交相呼应一般,散着同样血红的微光。任凭慕容珮如何张望,都遍寻不得仅与自己一步之遥的那个身影,取而代之,满目都是鲜红的雾气与暗绿的青竹,慕容珮心下一慌,一边往前疾行,一边放声呼喊着:“薛兄——!薛兄——!”
    然后回应慕容珮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这偌大的竹林中,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慕容珮慌乱不已,欲寻着箭头的标记,原路返回走出竹林,然而任凭他四下寻找,一一确认,这里的每一根青竹上都是一干二净,根本没有什么标记可循!
    一时间,慕容珮如吓破了胆地老鼠般,四处逃窜,妄图寻找出路,然而没跑几步,突然踩入了一滩泥水之中,脚下一滑,猛地摔倒在地。他还未来得及爬起来,便嗅到了一股浓烈的铁锈味,他战战兢兢地回头看去,刚才自己踏入的根本不是什么泥水坑,而是一滩巨大的血水,这滩血水正中似是有一泉眼一般,源源不断地有鲜血从地底涌了上来,不断地扩大着奔流着,似是要淹没这整片竹林一般。慕容珮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逃跑,然而却竟似有股力量,将他生生地拖入泉眼中一样,他越是向前挣扎,越是被飞速的向后拖去…
    慕容珮清晰地记得,自己明明最终被如潮水一般的鲜血所淹没,在濒临死亡地窒息感中,不断地被什么力量迅速地向下拖着,没错,自己一直在下沉,似乎永远都沉不到底一般…
    然而,不知何时,黑夜竟已换做了白天,准确来说,是烈日当头。而慕容珮竟又一次稳稳地站在了地上,但竹林却不见了踪影,这里不是寿张县,这里是…慕容珮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他能隐约地听到周遭嘈杂异常,怒吼声尖叫声兵刃相撞声,声声入耳,鼻腔内充斥着滚滚硝烟与新鲜血液的混合而成的味道,这浓烈刺鼻的味道,让他浑身沸腾,让他兴奋无比!这一刻的他无暇四顾,他的眼中只有一个人,一个身着一袭金色战衣,手持一把黄金巨剑的男人,那男人猛然将手中巨剑一横,快跑两步,腾空而起,直冲慕容珮而来。
    慕容珮握紧了手中几乎与身等长的琥珀色大刀,他听见有人在笑,猖狂地、无度地、动地惊天地仰天大笑着,那笑声明明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但却丝毫不像是自己的声音,那浑厚粗犷的嗓音,那蔑视众生的狂笑,几乎光是这样便足以撕天裂地!慕容珮一边狂笑着,一边挥刀向来人砍去,他突然力大无穷,手中的大刀如劈山巨斧一般,狠狠地劈进了对方的左肩,将那男人的左肩猛地砍断了一半,只有靠近腋下一点筋肉还藕断丝连着。喷薄而出地血水溅了慕容珮满满一脸,但他的笑声却是更加狂妄了,内心复仇的火焰越烧越旺,那些遭人排挤受尽屈辱的痛苦,今天就要你们拿命来还!
    大刀卡在了对方血肉模糊地肩膀中,慕容珮来不及收回,而对方竟趁此时,迅速地缩短着与慕容珮之间的距离,直接让大刀继续贯穿着自己的左肩,伤口被活生生的越拉越大,血流如注,但对方丝毫不在意,只咬牙忍着剧痛,急速地靠了过来,右手横持的黄金巨剑,对准慕容珮的脖颈,一剑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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