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 自古青蝇白璧,天已早安排就(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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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路数日后,慕容珮一行已是越发接近百慕渔村了,那个传闻中有仙瑶派接引弟子驻守的渔村。慕容珮心中越发忐忑,若是此行落空,不仅辜负了爹对自己的重托,更可怕的是,也不得不断了寻找兄长下落的念头。
“珮弟,我们到了,下车吧。”
听及此言,慕容珮还未站起身,便迅速掀开车帘朝外望去,只见马车正停于堤岸之上。
下方是一片广袤的白色沙滩,沙滩上站满了一列列排得歪歪扭扭的人群。队伍的尽头便是两名手执长戟,身着丁香色长衣的接引弟子,一叶扁舟停于他们身后的海面上。再远处,竟立有一座与周遭景致格格不入的巨型石造鸟居,从横梁到柱脚均是色调淡雅的丁香紫,微微向上翘起的横梁两端,似乎真如仙鹤一般,展翅欲飞。一枚铜镜,高悬于两条横梁的正中,反射着日光。
如此宏大的石门,竟就这样建在了无所依凭的海面之上!如此景象让人不禁猜测,这鸟居到底是浮于海水之上,还是扎根于海底沙石之中,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传闻中的修仙门派,果然是名不虚传。”慕容珮不禁暗自在心中感叹道。
传闻仙瑶派有几位已是仙身的长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善炼丹除妖,占卜治病,更有甚者,传闻称仙瑶派竟掌握着起死回生之术。尽管传闻真假难辨,但人生在世,谁又没有一两个力所不能及,但又无论如何都想实现的执念呢?就如慕容珮一样,他一心想要寻得兄长的信念,定也不会输于任何人。只是这前来寻访仙瑶派的人,未免也太多了。照这么排下去,不知会等到猴年马月。慕容珮连连摇头,失望不已。无奈之下,他理了理衣衫,和欧阳容苛一同下了车,决定加入到那长蛇般的队伍里去。
怎知,慕容珮刚一下车,便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这不是酸书生嘛!!竟然会在这里让我给碰见了!那个用流星镖的呢?怎么不见他?这个佩剑的小子是谁?你们也是来寻访仙瑶派的吗?”
面对来人连珠炮似的问话,慕容珮一时竟不知该从何答起,只呆呆地望着这突如其来的眼前人…是在荆棘山遇见过的山贼小头领,似是叫吕月。
慕容珮记起了来人,却没有答话,反而问道:“你又为何在此?”
“二当家的!原来你在这儿!这里人太多,一不小心就走散了!”
吕月还未来得及答话,突然间,几个山贼打扮的彪形大汉便全跟了过来。
“虎子排到哪儿了?”
“快到了。”
见来人个个面露凶相,欧阳容苛十分警觉地一把将慕容珮拉到了身后,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什么人?看样子不就知道了!山贼!倒是你小子,你是哪棵葱?!”
见对方一上来就气势汹汹,吕月一反刚才嬉皮笑脸的态度,嗓门也不甘示弱的大了起来。众山贼见状,均不由地抚上了配在腰间的砍刀。
“山贼?!”欧阳容苛又是惊讶又是疑惑,“珮弟,你怎么会认识山贼?!”
“…容苛兄,此事说来话长。总之,请先有话好说,他应是…”
他应是不会对我们不利,这原是慕容珮想说的话,但话到嘴边突然又觉得没了底气,毕竟…在荆棘山的经历,依旧让他心有余悸。
听慕容珮如此一说,吕月今日倒也识趣,敛了敛戾气,又朝身后摆了摆手,众山贼便立刻放下了那剑拔弩张的架势。
“酸书生说的没错,我今天不是来找茬的。不过…你们既到了这里,便也是有求于仙瑶派吧?大家都是同一目的,犯不着在这里打打杀杀。”吕月言曰。
“如今山贼也来求访仙瑶派,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们是想求几个黄花闺女回去压寨,还是想求官银万两买官进爵啊!”这回反倒是欧阳容苛变得咄咄逼人了,慕容珮深知欧阳容苛的个性,是非黑白分得很是清楚。如今让这当官的恰巧碰上了作匪的,恐怕也只恨不能立刻将对方押解回城了。
“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二位息怒!”慕容珮见状不妙,速从欧阳容苛身后窜了出来,挡在两人中间,道:“在下来此确有要事,不愿节外生枝。所以吕月,依在下之见,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
“等一下!我吕月说了,今日无意找你们麻烦!刚才全是这个佩剑的不识好歹!其实我们。。。”
“到底是谁不识好歹?!看来我今天不追你归案,你是不会知道的!”
“容苛兄,请先让他说下去!”慕容珮心中一急,陡然提高了音量。欧阳容苛猛地一惊,如被冷水泼了头,发热的头脑渐渐冷却了下来。一不小心竟着了这小山贼的道,失了仪,差点误了正事。欧阳容苛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但却暗下决心,等此事一完,回去非得带人上山剿匪不可!
吕月亦不满地睥睨了欧阳容苛一眼,才接着说道:“其实我几天前就已经到这儿了,排了一天一夜,终于轮到我了。哪知刚自报家门,便被接引弟子下了逐客令。我是前来求药的,人命关天,无论如何也不能空手而归。无奈之下,只得命一同前来的弟兄们,重新再排,如此往复,直到仙瑶派肯赐药为止。”
“恕在下直言,在下曾听闻,这求访仙瑶派,只要是被拒了一次,再访多少次也都是徒劳。”
“我也听过这个传闻,但不试试,就这么空手回去的话,实在对不住患病的弟兄们,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咽气呢!”
“不知是何病症,竟如此棘手?”
“起初症状只是类似风寒,发热无力,头晕不适。接着很快便开始畏光畏水,白日不敢出门,口渴不敢喝水。而且性情暴躁无常,意识模糊,认不出人。若不绑住,便如野兽般见人就咬,被咬过的人不久之后也会发病。至今为止,寨里没有弟兄撑过了十天,患病的全都死了,无一康复…”
吕月的声音越发低沉,慕容珮突然忆起那日在荆棘山,吕月因寨里突发之事脸色大变,匆忙离开,莫不是…当日寨里又有人…
“此等大事,仙瑶派竟也见死不救…”
“酸书生,来这里的人,又有哪个所求的不是事关生死之事。不过你能这样想,那我便可放心开口拜托你一件事了。”
“请讲。”
“若是你能有幸上岛,请代我和弟兄们向仙瑶派求药。”
“这举手之劳,自是不难,只是…还请不要太过期许,在下自知上岛的可能亦微乎其微。”
“不试试怎么知道!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吕月就定要赌上一赌!既然如此,你快跟我来!”
“去哪儿?!”一听对方要带慕容珮走,欧阳容苛抢先问道。
“这里人这么多,你们难道真打算从最末排起?我寨里有弟兄已经快排到头了,你们就顶他的位置。”
“这怎么可以?”慕容珮婉拒道。
“这怎么就不可以了!酸书生,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我的弟兄们。你们耗得起,他们可耗不起了!你若也不能上岛,我好尽快断了这个念想,再寻它法。”
最终,慕容珮仍是代替排于前方的虎子,加入了队伍之中。一旁的欧阳容苛与吕月也随之缓步向前,两人之间的气氛依旧僵硬,只得互当对方不存在。
“这几天来,可有人得幸上岛?”
“没有。”
慕容珮忐忑一问之后,而后失望的沉默了。
很快,慕容珮已行至最前,他正了正衣襟,一步上前,道:“在下巽州慕容氏,为寻…”
“且随我来。”
“欸?!”
慕容珮尚未弄清状况,他根本就连来意都未言毕,便见一名接引弟子已然登上了舟头,静候他上船。沙滩上,众人见状,一片嘈杂,躁动异常,更有甚者试图冲上扁舟,哪知舟身周围似有结界护持,旁人接近不得。
慕容珮回头望了望欧阳容苛与吕月二人,只见二人皆面露喜色,吕月更是张着嘴在说着什么,可是周围人声太过嘈杂,根本听不清楚。
“敢问…在下可否带一人同往?”
“不可,请速上船。”
慕容珮深知不便多作耽搁,于是匆匆登上了小舟。刚一站稳,船身便立马随水而动。舟头的接引弟子并未持桨,但扁舟却兀自向前驶去。
慕容珮回首渔港,欧阳容苛与吕月的身影已寻觅不得,他们也融进了那片黑压压的人墙中,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