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自己再也不像以前一样四肢健全，要不然，就能立马追上去问问那别扭孩子怎么回事。
    菊寒是跑去厨房的，风刮在脸上，很疼，一股委屈的感觉就像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眼酸、鼻酸的，哭了一夜，竟然还想哭么。
    用手背去擦眼睛，却发现没有眼泪。
    也是，都流了一个晚上的眼泪了，怎么可能还流得出来？
    到厨房，绿惜正在煲粥，绿惜比蓝怜大一岁，相比蓝怜，更稳重一些，看菊寒脸色不好，有些担忧地问：“小姐骂你了？”
    菊寒摇头。
    骂？
    少爷从来都没有真的骂过他，平时说他傻笨也是因为在意他，方才，少爷要是真骂他两句，倒好呢。
    “那怎么了？”绿惜一边盛着粥一边继续追问。
    “没什么。粥盛好了么？你麻利些，小姐昨个中午开始就没吃东西了。”
    “哦。”绿惜眼神闪了闪，问，“小姐……在殿下那边过得不好？”
    菊寒心乱如麻，没有防备地道：“谁说不好的？挺好的。”
    “那小姐……怎么会挨饿？”
    菊寒咬了咬嘴角，才道：“殿下昨个幸了小姐。”
    绿惜狐疑地看着菊寒：“殿下能幸小姐，是好事，你怎么肿着个核桃眼？好似哭了许久。今个早上笑成那样，这会儿又皱着张脸，真的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菊寒摇头，脸色更加不好。
    端过绿惜递过来的药粥，菊寒头也不回地往韩亦昕的卧房走去。
    连旁人都能看出他哭了一夜，少爷竟然……或许少爷看是看到了，只是怕他为难地不知道如何回答才……
    看到菊寒神不守舍地端着药粥离去，绿惜长舒了口气，随后，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笑。
    “少爷，粥来了。”菊寒闷声闷气地道。
    “怎么了？”韩亦昕接过碗，这才看到菊寒红肿的双眼，“哭得眼睛都肿成这样了？”
    菊寒摇头，一个字也不说。
    “是谁欺负你了？”韩亦昕耐心地问。这孩子，怎么这么别扭，也不知道像谁，以前也没这么别扭啊。
    “少爷，喝粥吧，粥冷了就更难吃了。”
    韩亦昕苦着脸，看着手里颜色恶心的药粥，无奈地摇头。
    以前，就连吃个胶囊、喝个冲剂都要嚎叫个半天，现在却能天天与各种中药、药粥、药膳为伍而面不改色，当真是世事多变。
    韩亦昕的粥没有喝成，因为橱柜上的花瓶突然碎了一地，菊寒惊惶地四顾，却什么也没看到。
    正暗自心惊大白天遇鬼了，菊寒回身，就见平时说要珍惜粮食的少爷正将药粥往地上倒。
    满满一碗药粥，就这么浪费了，菊寒开口，教训人的话到了舌尖，却在一瞬间转成了惊呼。
    药粥里竟然有毒，“滋啦啦”的响声在安静得针落可闻的房里响起，让菊寒惊呆了。
    想起今天竟然忘了试毒，菊寒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后怕地着看着地上的药粥，菊寒发不出一点声音。
    “小姐……小姐……绿惜姐她……”蓝怜急匆匆地冲入房内。
    韩亦昕脸色阴沉地松手，空碗落地，瓷碗坠地的清脆声音打断蓝怜的惊呼，蓝怜面无人色地看看韩亦昕、看看菊寒，手足无措。
    “该干什么干什么，什么也不要管，一会儿自有人会过来处理。”韩亦昕的声音森冷，让蓝怜打了个激灵。
    菊寒呆愣愣地看着同样呆若木鸡的蓝怜，半响，才将目光收回，看向面无表情的韩亦昕，直直地跪了下来：“菊寒大意，少……小姐，菊寒……韩幽……竟然……我……你……您罚我吧，我差点……”
    听了菊寒语无伦次的话，蓝怜更加迷茫了，不明所以地看向菊寒。
    感到有人看着自己，顺着感觉看过去，触到韩亦昕绝对称不上友好的目光后，蓝怜缩了缩，慌慌张张地说了句“奴婢想起来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先行告退”，很明智地选择了避走。
    蓝怜一走，韩亦昕才收起那刻意营造出的冰冷气场，扯了扯嘴角，笑道：“这么语无伦次，还在有外人的情况下胡乱说话，是该罚。”
    “少爷……”
    “还不赶紧把这一地的秽物收了？”闻着房中弥漫着的药味，韩亦昕不住摇头，“当时就不该冲动。唉。”
    “少爷……”菊寒没有起身的意思，依然跪得笔直。
    “不出意外的话，蓝怜那丫头明天该被调回她原来的地方了，到时候，就可以不用这么累了。”韩亦昕顾左右而言他。
    “少爷……”菊寒加重了语气，“你差点……”
    “我死不了，”韩亦昕冷冷地笑了笑，“暗处，不知道多少人护着我呢！”
    菊寒迷茫地看着韩亦昕，韩亦昕指了指地上碎成碎片的花瓶：“那是人为的。”
    菊寒的脑子还转不过弯来，眨巴着眼睛，皱着眉头，问：“少爷是怎么知道的？”
    韩亦昕笑嘻嘻地道：“传奇话本里不都这么演么？屋子里突然有什么异样，一定是有不方便见光的人在暗处示警。”“不方便见光”这几个字，韩亦昕咬得极重。
    “少爷……”
    “真庆幸啊！”半响，韩亦昕没头没脑地发出感慨。
    “嗯，的确好险。”菊寒盯着地上的药粥，面露愧疚，“我……我一时大意，没有像平时那样……”
    “这才是庆幸的地方，”韩亦昕语声温和地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所有端到我面前的膳食汤药，你都有试过，确认没被下毒后再端到我这儿来。”
    “少爷你怎么……”菊寒惊声低呼。
    “传奇话本里不都这么演么！”韩亦昕依然在笑，可这回，却带着无奈和责怪，“你和我不一样，对于他们来说，你的命比我的命还轻。”
    菊寒低垂着头。他知道，可是，他管不住自己。
    “喂，又瞎想什么呢？”韩亦昕长叹了一口气，“喂，你刚刚怪声怪气、魂不守舍，不会是因为我没问你眼睛为什么肿成那样吧？”
    菊寒惊诧地抬头，方才还苍白的面色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韩亦昕看菊寒的面色，心中自然雪亮，半响，才道：“看来，我得感谢自己早上对你的忽略了。”
    菊寒的脸更红了，火烧火燎的，烧得他把头低得更低。
    绿惜的尸体很快被人抬了出去，或许这事在王府是件很微不足道的小事，连柳宿都没有出现，来处理这些事的是兰园的主事兰嬷嬷。
    当初韩亦昕刚到寒玉轩的时候，这个女人常来，韩亦昕却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印象。
    兰嬷嬷长得不漂亮，在王府这美女如云的地方，相貌平平的兰嬷嬷实在是长得太过普通了。
    兰嬷嬷送上了一蛊安神压惊的茶，便开始细数这西苑中死于非命的案例，话里话外透漏的无非是这钟事在王公贵府里海了去了，咱三皇子府还算好的，那谁谁谁家里一天能出几条人命，你万事自求多福，谨慎小心些，王府里虽然人多，但也都有自己分内的事，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保得了你的，再说来护你的人多了自然就杂了，说不定其中要害你的人更有可近你身的机会……
    如此云云地说了小半个时辰，韩亦昕都快睡着了，兰嬷嬷才做了总结：“蓝怜那丫头，我看，还是让她回琉璃轩吧！”
    半躺在床上，脑袋昏昏沉沉的韩亦昕听到这话，瞬间清醒过来，点了点头：“全凭嬷嬷做主。”
    “那小姐就好好休息好了，到了晚间，殿下得空，一定会为小姐指个新的、手脚伶俐却干净的丫头来。”
    韩亦昕皱眉，拒绝的话到了舌尖，最后还是强咽了回去：“奴家谢过殿下、谢过嬷嬷。”
    “那我就不再打扰小姐休息了。”兰嬷嬷起身想走，走了两步，似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来，看着韩亦昕，只听她道：“关于小寒小姐的吃穿用度的一应用品，明日，会与新丫头一起送来，小寒小姐刚被殿下幸过，再加上今早又受了惊吓，不如先在床上好好躺着，等过几日再下床。”
    听到旁人毫不避讳地说着他被秦殇XXOO的事，韩亦昕的面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但嘴上还得说：“奴家知晓。”
    “嗯，”兰嬷嬷满意地点头，“那我就先走了。”
    “恭送嬷嬷。”口里说着恭送，韩亦昕却是连姿势都没有改变半分地半躺着。
    韩亦昕如此失礼，兰嬷嬷也不在意。
    兰园毕竟与梅园不同，兰园里的小姐，好歹也是半个主子，自然不能像对梅园里的姑娘那样骂得、打得，是以兰园里的小姐们与嬷嬷们相处得倒都很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