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梦生卷(上)  【十八】摆正心态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2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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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亦昕睁开眼睛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离床不远处是一张桌子,桌子上点着豆大的油灯,就着油灯的光线,韩亦昕环顾着这间屋子,不算大,但也不小,比入住秦殇寝殿时自己独居的屋子要大一些。
    呼吸间胸口还是有些疼,可奇怪的是全身不再像昏迷前那般酸软了,隐约间似乎想起了什么,闭上眼睛去细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菊寒早就醒了,在丫鬟的照顾下喝了碗粥就让那侍女走了,习惯了服侍人突然让别人来服侍他,让他很不习惯。
    等丫鬟走了,菊寒就呆呆地在床尾枯坐着等韩亦昕醒来,一动不动,仿佛一块石头一样。
    韩亦昕睁开眼睛的瞬间,菊寒就感觉到了,等韩亦昕闭上眼睛皱眉苦想着什么,菊寒便无声无息地站了起来,是以,当韩亦昕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猝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影时,被吓了一跳。
    待看清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影是韩幽后,韩亦昕嘴角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许久不见,韩幽怎么会吓起人来了?”
    看着那熟悉的笑,听着那久违的名字,菊寒的眼眶又湿润了,鼻头酸酸的,抽噎着说:“再怎么吓人也没有少爷会吓人。”
    虽然烛灯昏暗,可韩亦昕还是看清了菊寒脸上的神情,苦涩地笑笑,可胸腔里隐有微微的甜意止不住地泛出,原来……这个冰凉的世界里还有人会为他担心、为他掉泪。
    “小韩幽不得了(liao)了啊,还学会反唇相讥了呢!”收起那些感伤,韩亦昕笑着调侃。大男人,总不能学女人一样与他四目相对、两眼泪汪汪吧?
    韩亦昕不说这话还好,这么一说,菊寒就更止不住眼底泛出的泪水了,一滴一滴,最后变成了两条止不住的小溪流,肩膀一抖一抖,泣不成声地只看着韩亦昕,一言不发。
    “喂,你这是想闹哪样啊?”韩亦昕最是看不得人哭哭啼啼的,看着菊寒哭得伤心伤肝,好笑地开口。
    他没记错的话,受苦受累受伤受罪的好像是他韩亦昕吧!
    韩亦昕越是无所谓,菊寒的心就越是揪得厉害,胸口闷闷的,半响,菊寒才带着哭腔道:“少爷,你别笑了,好难看的!”
    韩亦昕脸色一黑,想起昏迷之前被秦殇那混蛋打的几个耳光,冷笑了一声:“狗咬的!毁容了正好!”
    “不是说脸上的伤。”菊寒用手背胡乱地将脸上的泪痕擦掉,闷闷地说,“少爷不要为了安慰我强笑,比哭还难看。菊寒心里知道,少爷苦。”一时口快,菊寒竟将如歌少爷赐的名字说了出来,只想着寒少爷不喜欢人自称奴家、奴才,却忘了在他面前,自己是韩幽,不是菊寒。
    果然,韩亦昕听后脸色一变,蹙着眉问:“你刚刚叫自己什么?”
    菊寒慌张地摇头,眼珠子乱瞟,可素来不会撒谎的他最终受不住韩亦昕的视线逼问,低垂着脑袋,赤红着脸,用低如蚊呐的声音回了两个字:“菊寒。”
    听了菊寒说了离开自己之后的事儿后,韩亦昕眼神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不愤怒、不叹息。
    没什么好愤怒的,也没什么好叹息的,在这样的时代里,充满倾轧,弱势群体永远都如草芥一样,甚至连草芥都不如。
    “所以,你现在的名字是‘菊寒’了?”韩亦昕幽幽地开口。
    “是的。”
    “我呢?我现在是什么?”眼神落在菊寒身上的粉色女装上,韩亦昕记起自己昏迷前秦殇说的话——虽然当时脑子里嗡嗡的,但好像还是听到了什么“梅园”、“女人”的。
    菊寒的头垂得更低,不答话。
    “呵……”韩亦昕轻笑,“你都穿成这样了,以为我看不出么?”说是这样说,但到底心里没有底,所以这话,试探的成分居多。
    菊寒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最后,没有正面回答韩亦昕的话,而是用坚定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在韩幽心里,少爷永远是少爷。”
    韩亦昕闭眼,疲惫地问:“这里是梅园?”
    菊寒点头,可想到寒少爷把眼睛都闭上了,就算自己点了头他也看不到,于是急忙开口:“是。”
    “同我说说这梅园的规矩吧,”闭着眼的韩亦昕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笑,“否则走错一步,岂不是又让某人有了借口对这副躯体、对我做些什么‘好事’。”声音平静得让菊寒心惊。
    以前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去想,不愿去想,只是觉得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他的爱、他的恨、他的仇、他的喜怒哀乐,他的一切,作为外来人的自己从来都不想去继承,想象着自己不过是一个租了房子的房客一样——有见过哪个房客要因为房东欠了千万巨款而卖身的么?
    一直以来,韩亦昕都这么安慰着自己,无时无刻不对自己催眠着,却忘记了人的躯壳不是冰冷的房屋。
    而对于从天而降的又一次生命,他害怕居多,对于生死,亦是害怕。
    不是他有多坚强能忍受这一切,也不是因为他求生意识强,而是害怕死后会比现在更惨,这种求生意识会在身体与精神同时绝望的时候崩溃,然后自暴自弃。
    错了!大错特错!不应该是这样的!
    死亡不可怕,经历过一次的他比谁都有权利说这一句话:生,才是最最最痛苦的事儿。
    这些日以来,他看似无畏,其实都是在逃避。
    口里说着不会逃避,可在他一边占据着这副躯壳的主人的身体一边却摒弃他的一切恩怨时,就是在逃避。
    周围的人,谁会因为他说自己不是那个名剑门的门主,就会把他当成另一个人?
    一个时空与另一个时空,同样的名字,同样的一张脸,也不知是老天安排的,还是两个灵魂的互相吸引,总之,就这么在一起了……既然在一起了,就要……就要干什么呢,韩亦昕不知道,但,韩亦昕清楚至少要好好地活着,不是以怕死为出发点地好好活着。
    自今日起,韩亦昕就是韩亦昕。
    韩亦昕是来自现代的服装设计师,韩亦昕也是这个时代中被困于皇子府的名剑门门主。
    不管是启蒙老师还是大学导师不是都说过么:人,一定要自爱,自己都不爱自己了,是世界上最可悲的事。
    现代的韩亦昕自尊、自爱,不仅如此,还有亲朋好友的关怀,所以不可悲;古代的韩亦昕,孤苦伶仃,受尽折磨,不仅可悲,甚至可怜。
    自己既然已经成为了他,那么,就必须要爱上他、爱上自己,活得不可怜,活得不可悲,甚至活得很好、活得更好!
    活下去,不再以怕死为出发点!
    【——卷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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