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季-永远永远在你面前一秒钟的地方,无法触及的痛。-  浅霜微凉(中)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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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1
    种种迹象表明,厉野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或许是因为樱珞任性的不告而别吧。不管她如何想方设法道歉,厉野一律无视。而且同学之间似乎流传着奇怪的消息——只有这一点且曳学院和别的学校一模一样,对八卦尤其热衷。所以才说小道消息害死人……樱珞无奈地把耳机音量再调大一些,B-Box冲击着耳膜。
    “呐,听说那个生物化学老师对厉野有意思哦。”
    “不会吧,就那个教二年级的?难怪厉野每次的论文成绩都最高呢,厉野他什么态度?”
    “他能有什么态度呀,什么都没表示啦,他长的那么帅,又有气质,各方面都出色,很多人都喜欢他的嘛,他不是还疑似有个女朋友吗?”
    “哪里来的女朋友啊,最多就是好朋友吧,厉野大多数时候不是一个人在图书馆吗?我问过,他还是单身。”
    “怎么,你对他有兴趣?”
    “瞎说什么,没有啦……”  
    傍晚,樱珞终于成功在餐厅门口堵住厉野,“我要和你谈谈,在校外没有人的地方。”
    “我拒绝。”厉野连眼皮都不抬,想绕过樱珞,侧身时,或许是疏于防备,一条带刺的蝶萝在他的颈项周围转圈,稍微移动距离就可以刺破他的咽喉。粉红色的花瓣蹭着他的经脉。厉野不动了,冷眼直视面前的人。樱珞很努力地笑着,说:“还请你体谅一下。”
    祈愿河边,樱珞和厉野客客气气地相对站着,那句话怎么说的?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我站在你面前而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不过这两人之间,说爱还为时过早。“为什么生我的气?我记得我已经好好道歉了。”樱珞竭力掩饰着剧烈跳动的心脏,问。
    “你在说什么?我和你有关系吗?”厉野慢慢开口,一字一顿地说,或许在外人看来,像极了两个赌气的小孩。
    “没关系?你他妈跟我说没关系?你在玩什么失忆?我是杀了你姐还是怎么?一定要把我当千古罪人看啊?”樱珞激动地口不择言,厉野不由得也提高了音量,大声反驳:“苍冀族战斗中我从敌人的大本营里救了你,为了解开封印误入奇怪的地方,为了救活你差点被一只魇杀死甚至不惜再牺牲一条性命。可是你怎么回报我?刚醒来就玩失踪,丢下一句我可能会死就什么都不管了,随便地回来随便地道歉,我又不是围着你团团转的随从让你这么使唤!我凭什么这么死心塌地纵容你!随你去玩就好了,随你作贱生命好了,我又不在乎,除了水鲤我什么都不在乎你他妈的又算得了什么?!”
    残阳之下,河畔的声响很快扩散开去,无迹可循。樱珞听着厉野声色俱厉的说着,心里唯一那一点愤怒都消失了,能量不会凭空消失或者产生,只会发生转换。所有那些愤怒,全部变成了委屈和难过。她瘦长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脸色苍白。他不在乎,我算什么,他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明知是气话,为何听起来如此刺耳,不,何止刺耳,几乎要将她捅出一个窟窿来。樱珞深呼吸,迫使自己平静,直视厉野的双眼:“你从敌营里救了我,我欠你一条命;在封印地点,你我相欠的命互相抵消,解开封印,我再欠你一条命。这两条,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还清。从此我再也不会打扰你了。很抱歉让你担心,很抱歉让你生气,很抱歉把你卷进麻烦里,很抱歉不能再和你成为搭档了。”她淡淡地说,转身离开,再也不看他一眼。一尾玻璃鱼跃出水面,闪光的鳞片(亮瞎了)晃着樱珞干涩的眼。仿佛是火红的太阳的光。果然他们两个是无法共存的吗?她这样悲伤的想着,身体一侧忽然受到一股力量的冲击,重心失去平衡。樱珞摇晃了一下,像个失去引线的木偶,坠入河中。
    月亮爬上楼顶,今夜月圆。
    厉野的瞳孔骤然放大,眼睁睁地看着樱珞被后方无名的箭射中,掉进河里。月光下隐约一叶扁舟,唱着死亡的歌谣。
    “每到月圆之夜,死神都会来祈愿河取走河中人的魂魄,渡往河川彼岸,轮回转生。”不知是谁说过的话,萦绕耳侧。他似乎也对樱珞说过类似的话。
    “掉进河里的话,会死的吧。”
    厉野愣愣地望着河面上晕染开去的一抹红色,樱珞并不是不会游泳,为什么连挣扎的痕迹也没有?
    “若不是身体孱弱,便是一心求死。”
    靠,这厮莫不是想自杀吧。
    厉野跃入河中,径直向下,潜了大约有三米,才摸到水草一样滑腻的东西。他费力地张开眼,是一团黑色模糊的线状物,向下延伸。他继续向下摸索,突然一只细白的手仿佛是凭空冒出,紧紧钳住他的手臂。厉野一惊,乍一看真像是前来索命的水鬼。可是手腕上若隐若现的蝶萝纹章,可不正是樱珞嘛!厉野这才想起来绿西岛很多活水中所有异能咒术都无法施展,所以依水而居的溟流族人从前都擅长冷兵器。以便在水下战斗。樱珞周围有量值水玉兰,这是一种含有剧毒的水生物,形状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半透明,现已知与水玉兰的毒性相差无几的是澳大利亚大堡礁的箱形水母。厉野嗅到一股血腥味,难怪水玉兰会聚集在这里。那支短箭扎根在樱珞的上臂,有缕缕血水渗出。樱珞脸色煞白,嘴唇紧抿,河底蓬勃的水藻已经漫延到她的腰上,蠢蠢欲动,准备进一步向上。厉野抽出一把精巧的小匕首,快刀斩乱麻,切碎了缠在她身上的水藻,周围的水藻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腾地缩下水去。
    有一种绝望的气息摧枯拉朽地逼近。死神的镰刀降至,收割着生命。厉野拖着昏厥的樱珞不断上浮。他的视野渐渐变暗,像是眼前蒙上了一层黑纱。樱珞宛如一个毫无知觉的破布偶,完全没有被死亡的恐惧所影响。厉野奋力上游,躲避着死亡的侵略。不要死,要活着,不能死。
    那只冰凉的手忽然松开了,樱珞仍然双目紧闭,手却放开了。厉野顿时轻松了许多,眼前一片开阔,仿佛死亡其实在离他很远的地方,而生却触手可得。还差一米,只要再向上游一米就能脱离危险了。厉野回头盯着缓慢下沉的樱珞,刚才由她传达给他的死亡,因她的放手而远去,由她自己一人承担。
    厉野牵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你傻不傻呀,死亡这等沉重的事,岂是你一个人能承受的?
    请用以上关键短语造句。
    你傻不傻呀,他又不爱你。
    你傻不傻呀,你又不爱他。
    你傻不傻呀,你这个SB。
    装什么舍己为人,装什么义无反顾?厉野迅速返身抓紧樱珞那只没受伤的手臂,沉沉的黑暗又一次咆哮而来。
    “哗”的一声响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远处黑色的浮舟仍然若隐若现。厉野咬着牙把樱珞拖上岸,放在一堆枯草上。念了一个咒语烘干两人的衣服。樱珞呛出几口水,慢慢睁开双眼,刚一望向厉野又被瞪回去。他劈头盖脸地问:“白痴,想死吗?”
    樱珞茫然地摇了摇头,张开惨白的嘴唇,“又让你费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不知为何,厉野有种深刻地被耍了的感觉。他无暇分析樱珞是故意寻死还是被意外袭击。他站起身没,拍拍身上的草屑:“你欠我三条命,别忘记还。天凉了,回去吧。”
    十月份的天气已经渐渐凉起来,草丛中的蚱蜢已经几乎绝迹。学校的枫叶肆意燃烧着,小径上铺了厚厚一层金黄色的地毯。
    樱珞在食堂遇到简单,已是晚上八点多,她刚刚完成两人份的论文才想起来还有晚饭这一回事。食堂里还有稀稀落落几个人,大多都是和她一样为了完成作业忘记晚餐。她与简单面对面坐着,轻松地聊天。简单忽然提了一个很陌生的名词,引起樱珞的兴趣。
    “云上城?那是什么?”她对付着餐盘里煎得恰到好处的羊排,询问到。
    “就如字面意思,是云层以上的一座城池。”
    银质的刀叉在食堂的日光灯下闪着冰寒的光,二十多摄氏度的气温和适宜的天气非常适合聊天。樱珞暖暖地笑着,提出质疑:“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城里的人岂不都是……鸟人?!”
    简单被她逗笑了,点点头:“的确,据说云上城的人都长着一双翅膀,但绝对不是不好的存在。你是否听说过海国这个概念?尚昊建立的云上城在无法预测的高空,云层之上,虽然依现在的科技登入太空早已经不是问题,但至今还没有人发现云上城的痕迹。而据我所知,曾经被猜测或许是云上城的遗迹的地方,正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且曳学院。当然也有人不同意这一猜测,他们认为这里的帝俊统治的海国的遗迹。众所周知,翼族的分族——羽族的人数非常少,并且每一个都身怀异能,生有一对翅膀,或许他们的祖先就是云上城的原住民。而另一种被国家禁止谈论的……”他思考着寻找合适的词语,“就笼统地称为人类吧,是溟流族的分族,巫族。那只是他们对外的称呼,其实他们真正的名字是鲛人。”
    “你是指出现在传说中的鲛人?神话故事里,他们出生时不分性别,遇到喜欢的人才会转变为男女,流出的眼泪会变为珍珠,在极深的海底也能行动自如,游动的速度比任何一种鱼类都快。可那和之前说的药剂有什么关系?”
    两人面前的餐盘不知不觉已经空了。简单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继续说:“如你所说,那么为什么现在根本没有鲛人的身影?或许被国家不知何故封存的过往是一个原因,又或许是因为适者生存,鲛人的很多特征已经退化。有一种说法,鲛人的力量存在于某些特殊体质的溟流族人中是他们的一条隐性基因,但是一定会有某些方法让他们觉醒。”
    “一份牛排,薯条和啤酒。”食堂的取食窗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厉野与另一个同学说笑着找了一座位,樱珞扬眉,简单耸肩,两人打了一个哑谜,相视一笑。
    “好吧,不开玩笑。有人认为羽族和鲛人都在致力于找回故土,传说中尚昊和帝俊为了让漂泊异乡的族人重回故乡,特意留下一些讯息,或者一些人。据说海国复辟组织和云上城复辟组织都成立了很多年了,”简单继续解释。樱珞突然想到一个传闻,有些费解地揉着眉心,信息量太大了,她一时有些无法接受。“我听说一百多年前,蔺后死于溟流族的一场叛乱。而实际上,溟流族人只不过是打着争夺土地和权利的幌子,试图从上宫议院手中夺回原本就属于他们的东西。”上宫议院是最高国家机构之一,全国性的大大小小事宜几乎都要得到上宫议院的审批,富人的金库,穷人的坟墓。“如果我们的猜想正确,那么他们要夺回的,若非药剂,就是被国家秘密圈禁的鲛人?”樱珞轻描淡写,手指点着桌面,对上宫议院的厌恶又莫明地多了一分。
    已有人收拾了餐盘,简单点头表示同意,“在我看来,目标是鲛人的可能性比较大。听说过吗?且曳第一实验室在进行人体改造实验,试图用这一些人体来与神对话,甚至将传说中的君临者用来做实验对象,看样子很热衷与这类实验,只是听说上述实验最近不知怎么,出了点小问题,暂时搁置了呢。”此时蓝和简洁交谈着一同走进来,樱珞露出一个有点无奈的笑容,站起来:“谢谢你的各种信息,我受益颇多。”
    “不必言谢。”处于礼貌,简单也站起来,向弟弟招手,“你也教会我许多咒术,对了,之前受你帮助,论文拿了一个不错的成绩。”
    “那就好,第一次写论文总会有些不知所措,习惯就好。”樱珞刚想再说些什么,学校的广播响了,要求所有不想死的学生全部在五分钟内集合学校大礼堂,校长有重要事情宣布。四人交换了奇怪的眼神,厉野也不急不慢地走向他们,他似乎总是这样悠闲。
    大礼堂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学生们叽叽喳喳的交换着各种各样的信息。没有人的脸上有过多焦虑的神情。所有人都不担心且曳学院会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大事。
    “啊!我想起来了,据说且曳城要内乱了,已经有一只军队叛乱出城,很有可能往这里来。你知道的,这里一直是且曳城最丰富的宝库,只要夺下且曳学院,就相当于掌握了半个且曳城。”简洁突然大叫起来,引得周围同学侧目,当然,其中一些女生侧目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他长的帅。
    “可是不会啊,”蓝突然插话,“校长是不会把学校交出去的,只不过是无可避免的战斗而已。”
    “嘛,别那么心急,玩乐至上,说不定这一次战斗会被校长当成一次月考记分,好好表现吧。”说话间,简洁已经搂了路过身边的一个美女,他有着和哥哥一模一样的相貌,性格却大相径庭,更像是一个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简单见怪不怪地看着弟弟轻佻的举动,与厉野聊着什么,樱珞并没有听的很清楚。他们兄弟两个出生于国际知名品牌集团的董事长家中,受到的教育无疑是最好的,即使现在每天面对着生命危险也能处之泰然。
    校长早已在大礼堂的舞台上等待,学生陆陆续续来齐后,校长打开话筒开关,一时间偌大的礼堂内寂静无声,话筒的尖锐声响回荡在礼堂内,所有人都在等待校长的发话。
    “我很抱歉地告诉你们,且曳城主卿次年终于寿终正寝,而新的城主还没有上任,且曳城内部的叛乱今晚爆发,已有一批军队从西边攻来……”
    “打南边来了和喇嘛打北边来了个哑巴……”简洁毫无危机感地念着,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人发笑的事情。
    “如果有人不愿意参加,我同样给五分钟,请离开礼堂并保护好自己。”
    没有人移动,谁都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集体行动的存活率比单独行动高出许多。
    “我们将会改变学校的结构,留下足够的战斗空间,会有老师带领你们。学校的军团不是你们的敌人,也不是奴隶,或许你们不把他们当作平等的人,那么至少不要主动去伤害他们。三、四年级学生请正面迎敌,二年级请前往东门。一年级与教师一同改变学校的结构,那么各位,辛苦了,开战吧。我期待你们的表现。如果事情变得不可收拾,我会亲自出马的,但我衷心希望不要到那个时候。”
    有老师招呼学生就位,简单和简洁作为一年级新生与樱珞他们分道扬镳。“或许冰堡和炎堡已经开战了吧。守护者总是要冲在最前面的。走吧。”樱珞望向厉野,短促地笑了。她并不陌生战争这样野蛮暴力的举动,只是这一次的敌人会有多强大,她自己也没底,“据说且曳城的武装力量仅次于首都,那么这次的敌军会带来多少兵力?”三人找到大部队向东门走去,厉野对她的提问不置可否。他们谁都不知道,这一战会是一个新纪元的开端呢,还是导火线。灯火通明的且曳学院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所有的灯都被熄灭了,城堡一般恢宏的学校建筑沉入地底,而地底的空间上升,那里除了死囚,还有克隆人军团,用最完美的标本克隆出的军队,他们长者一模一样的脸,大脑被药物控制着,机械地听从生化老师的指导,训练有素地排成一个又一个方队,持枪备战。学校中间迅速搭起几个医疗救助站,空地上竖起一块巨大的LED电子屏幕,显示着校外四面的情况。现在屏幕上显示的是:东大门,200人,距离573米,危险指数C级。是一群准备偷偷潜入学院里应外合的敢死队,打起架来不要命的那种吧。不过还好,只有200人,和二年级的学生人数相差并不很大。
    幽蓝色的半圆型保护层从学校边缘升起,足够抵挡小范围的空袭和外部侦查,想来突然叛乱的一支军队在陆地上打打已经不错了,空战?他们还没那个本事。樱珞的袖子中蹿出火苗,她的蝶萝已经蠢蠢欲动。三、四年级已经开始迎敌,陷入混战。二年级的学生们在教师的带领下沉默地等待敌军的到来,虽然这看起来并不是很艰巨的任务。
    一枚手榴弹落在东门前方五米处,炸响了混沌的夜。电子屏幕上的信息不断更改,卫星探测显示向东门来的敌军人数正在源源不断地增加。弄弄的火光和烟雾后面有许多人影在奔跑,是敌人!所有学生都屏住呼吸,他们的任务是防止敌人进入学校,但目标却是全灭。
    在训练有素方面,学生们远远不如叛乱军来的整齐划一,可能从且曳学院毕业的都都能得到至高无上的荣耀,那么在校学生又怎么会差?无论多么猛烈的枪战或是各种火药,他们都能恰到好处地完全防御,可是敌军越来越多,学生们逐渐处于下风。东门的防护层即将被击破!“咔嚓”,一条裂缝从底部开始伸展,学生和叛乱军都停住了,四周静下来,敌人并没有注意到神色慌张的学生竭力掩护着什么,他们高兴地笑起来,胜利来得轻而易举。而学生中间,四五个人低声念着冗长的咒语,眉眼低垂,其中就包括厉野。学生整体向后退了几步,防护层上的裂痕越来越长,越来越宽,学生的表情越来越惊恐,敌军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狰狞。终于裂缝迸裂了,一下子可以容下几个人并肩。学生中有人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乱作一团,甚至有人喊着救命。叛军们冲向裂缝,在接触到防护层的瞬间爆裂成银色的粉尘,在空中扬起一抹华丽的亮色,然后洒落地面,粗略计算,大概有十几个人丧生吧,这一群得意忘形的白痴,他们根本对且曳学院的强大没有太大的概念。
    后面的军队停下脚步,再一看,学生们哪有什么慌张,分明是狡猾的神色,他们都是后天培养出来的演技派。阵形也丝毫没有散,只是改变了而已。
    “哈哈哈哈,受死吧!”一个长得像史前类人猿的男生端起便携式加农炮,大吼一声:“兄弟们,咱打头阵!”五六个人,不,五六只史前类人猿跟他冲出防护层,每个人都扛着一堆枪支弹药,只见一个人抡圆了胳膊,将一捆炸药掷出二十多米远。明亮的火焰中尸体腾空而上,被浓烈的黑烟吞噬。要想把敌人全部剿灭,不跳出周密的保护是不可能的。一百名克隆人在老师的指挥下冲散了敌军的阵形,端起枪四处扫射,早已分不清子弹将会射入谁的体内,打破谁的心脏。血流成河,紧随其后的学生并不敢太多释放异能,谁也不知道这一战会持续多久,保存体力是有必要的。咒术师们还在吟诵咒语,就在五秒钟之前,校内的显示屏上发出通知,只要坚持到天亮,首都紧急派出的中央军队就会赶来支援,虽然支援的不是且曳学院,好歹也能减轻一些负担。如若到时候这里的叛乱军被全灭,不是一件很牛X的事情吗?
    东门以内,只有咒术师留守,其他所有人都与敌军打成一团,厉野被好几个人团团围住,不知为何被针对,勉强抵挡攻击。他咬牙冲开包围圈的一角,向外头的樱珞伸出手:“樱珞。立誓吧,做我的搭档,帮助我!”樱珞愣了一下,闪身躲过一颗子弹,大笑一声:“喂喂喂,厉野你没有这么弱的吧。”碧绿柔软的藤蔓倒刺丛生,裹挟着金红色的火焰冲破了包围圈。樱珞缠住一个人的腰身,撞开另一个人,伸出手,指尖与指尖相对,甚至不用念咒,五芒星的刻印深深烙上两人的锁骨,或许他们之间的羁绊更深一层。人生于这世上,终究是要被什么束缚,谁也逃不掉的因果轮回。
    厉野从身上的微型收纳袋抽出一把大刀,刀柄下端镶嵌着一把自动式手枪,“不是吧,你玩冷兵器?”樱珞又一声大笑,转过头,背靠着他,蝶萝交织着各种各样的色彩,她的冲锋枪早已耗光了子弹,一发一个人,虽然没有全部一击毙命,好歹也没有浪费子弹。一个又一个咒语,爆炸和火焰,轻而易举地毁灭了一条又一条生命。鲜血和火焰是同样的颜色,所有人眼中都是浓厚的血光,只有一个念头,杀掉挡路的人,分明是一个巨大的,残忍无比的修罗场,鲜血飞溅三尺之际,哪里又有那么多心思考虑杀人是多种的罪孽?只是无法停止的杀戮,不想死,就必须踩着别人的尸体活下去。
    学院外面大大小小的商业街,各种各样的人被赶出街道,抱头坐着,乌黑冰冷的枪口可以抵住任何一个人的太阳穴,如果扣下扳机,子弹会穿过坚硬的头骨从另一边射出,或许会有些变形,或许会误伤旁边的人。霓虹灯闪着招摇的光,人们从迷离的欢乐中惊醒,坠入恐怖的地狱。各种各样的人,大腹便便的老板,浓妆艳抹的KTV小姐,脏话连篇的外来打工仔,放学回家的学生,各种各样的人,无论平时多么风光无限或者卑微下贱,在死亡的恐吓面前,所谓尊严都可以被践踏入泥泞,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只是懦弱的想死的人,现在也只有瑟瑟发抖的份。警察早已是叛军那一边的人,把一口痰吐在平时点头哈腰的大老板脸上,大笑着踹上一脚,在丰满的女人身上揩一把油,说着“能把我伺候开心了就放你一跳生路”这样平时一直很想说却没有胆子说的下流话。丑态毕露的世界总是那么多,说什么人性本善和人性本恶,其实危急关头根本没有时间考虑这些问题。脑子被恐惧侵蚀的时候早也忘记什么是思考了。
    生命,竟然可以是如此轻贱的东西。
    天色微微发白的时候,复姓贵族夙兰家主带领的中央军队终于赶到,大型的机甲破开叛军驻守的城门,激光束和热波轻易地在城内清除障碍,五台机甲和上万的士兵。且曳城半数以上的人心里都激起一层波浪,下一任城主原来是夙兰家的。
    援军赶到的时候,东门的敌人已经几乎被完全消灭,学院的一战很快结束,只可惜克隆人死伤太多,令生化老师相当不满。防护层还没有被撤掉,为了以防万一。克隆人整齐地排号,沉入地下,那里才是他们的活动场所。壮美的城堡在所有学生和教师的注目礼中缓慢上升,城堡在东方一抹鱼肚白下映着黛青的色彩,又是新的一天。
    樱珞除了灰头土脸以外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势。相对厉野就比较惨,若非与樱珞立誓,或许就要被送进重症监护病房了。他的手臂上多了一道11.2厘米的伤口,樱珞觉得相当可惜,她似乎认为厉野应当是完美无缺的。直接结果就是那个伤了厉野的士兵被蝶萝绞成肉泥塞进另一个士兵嘴里。好残忍的女孩,厉野这样评价,像一把没有人性的菜刀。樱珞在听到最后两个字之前还勉强做出一副忏悔的样子,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像剁了厉野。
    “能算吗,我还你一条命?”
    厉野看着她,笑起来,转动着绑起绷带的手臂,“好吧,那就算是你还我一条命。”
    仅用了半天,且曳学院就恢复了往常道貌岸然尔虞我诈的模样,下午就开始继续上课,很多学生都后悔为什么没有把伤弄的再严重一些,幸好校方还算仁慈,把这次记为月考分。校长在晚饭后赶回,亲自向学生宣布,夙兰诚明日起正式接替且曳城主的位置,且曳学院将引进一批新的战略物资,等等。
    “内乱的原因就是且曳城主死在病床上——至少对外是这样宣称的,且曳城主过于正直,得罪了不少人,虽然他的死不一定是谋杀,但只要他一死就一定会有叛乱这是非常肯定的。他死了,军权就不知道会落在谁的手里,直接从城主手中夺取势必会被当作众矢之的,而几个人一起争夺则危险会小一些。还有一种说法是只要城主不死就又办法牵制住这群人。当然了,现在这支军队被镇压,新的城主火速上任,其他人也就没有办法再争了。我们廷轩集团也差点被卷进来,还好父亲上面的关系过硬,叛军动不了。只是最近时间政局都不会太平,搞不好隔三岔五又来一个政变啊动乱啊谋反啊恐怖袭击啊什么的。虽然我个人觉得这些战争都如历史书上写的那样为什么什么奠定了基础,但现在看来对红临帝国的整体影响并不是很大。但战争总是不可估量的,国家的中坚力量腐朽衰败,又将是一场乱世吧。”简单洋洋洒洒长篇大论出炉,这家伙经商真是可惜,为什么不去当政客?一定会被很多人追杀的。樱珞肃穆(……)地望着面前未来的乱世枭雄,像在看一位死去的伟人,简单却深深望着镇定吃饭的厉野,认真思考着自己该不该违背道德操守——去断背。
    “小珞珞我好想你啊好想你我从新闻里看到你们那边出事了急死我了你好不好有没有受伤……”Ulrica在电话里喋喋不休地倾诉自己的相思之情,丝毫不在意这是跨国长途电话,而且他付话费。可能他在那边被谁包养了吧。
    樱珞躺在床上,难的也不想抽烟,转着一只女士香烟没有点燃,好不容易逮到Ulrica  换气的时候赶紧问:“我让你做的事,都去做了吗?”
    “那是当然的了,小珞珞叫我去做的事情我怎么好怠慢呢?身份证已经到了,护照正在办,手机也买到了,是和小珞珞一个牌子的款式哦~”樱珞自动过滤了那个肉麻的称呼,不敢漏掉一个字。“还有啊,我在离你们家很远的一个小区里见到过你妹妹,看样子并没有什么问题……”
    樱珞回忆了一下,家所在的城市里只有一个近亲姑姑,莫非她和樱玥有什么关系?比如私生女之类的?樱珞越想越恶心,连忙打住了这个话题。
    “可是小珞珞,我什么时候才能过来你这边?我好想你啊。”
    “很快,等护照办好了,我就会请你过来。”樱珞放下那只烟,将被子拉到眼睛下方,“且曳城,乃至整个红临帝国,很快就会乱起来了。”
B12
    且曳第一实验室还保持着一成不变镇静,就算是城内动乱也一样。当然,这是以后的事情。鬼殷从长瀛火山返回后,望着一片狼藉的实验室长叹一声,为什么要来妨碍我呢?一个身着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前来询问他怎么办,鬼殷焦躁地皱起眉头,“把这里打扫干净,然后所有人待机去吧。”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除了他以外,全部都是冷冰冰的高智能机器人。
    说起来,能算是人的话,应该还有一个。
    摁下前往地下一楼的电梯开关,鬼殷疲倦地揉着太阳穴,他突然有些害怕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包括电梯门打开后见到的人。
    那是被固定在巨大的齿轮上的人,静止不动的齿轮放出幽蓝色的光。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女安详的闭着双眼,浓密的海藻一般的长发缠住了齿轮运行的轨道。粉色的没有装饰的连衣裙和素白的小脸都很干净。少女的背后连接着各种各样的管子,一直通到背后密封的黑色容器里,再向上源源不断地往地面上供给。
    “哦,鬼殷,你有二十三天没来看我了。”女孩没有任何动静,声音直接从她的大脑传入鬼殷的大脑声音依旧是清脆稚嫩。七年前鬼殷在头痛循环利用能源供给的时候,她出现了,驾轻就熟地把自己嵌入实验室的核心,融为一体,神奇的是,她的心脏把血液输送进身体各处的同时,  各种各样的能源也可以自动循环。如此,鬼殷就可以把国家下发的经费克扣很大一部分。他不屑于做贪污这种事,对他来说,十几万的贪污根本算不了什么风险又大,又容易被查处。
    “你怎么没告诉我,除了我以外这个实验室还有另一个主人?”鬼殷大声质问道。
    女孩轻蔑地笑了,她的实际年龄已经二十一岁,可身体发育还维持着最初来到这里的样子,就连鬼殷也没有弄明白她到底是怎样做到的,并且七年了,一个正处在成长期的女孩身体肌肉居然没有半点萎缩的迹象。“你又没问过,我干嘛告诉你?蔺素永远是实验室的主人,这一点不会变。好了,告诉我,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人?”鬼殷高高地扬起眉毛,“我已经一年没听你说起了吧,原来你还对他旧情难忘。”
    “年少轻狂的时候谁没爱过几个王八蛋啊,我每次都想听你说他过的多不好,那我也就安心了,可是你那么诚实,每次都告诉我他现在事业有多么成功,野心有多么大,我伤心死了啊。”女孩假笑着,“你也真忠心,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现在他又安排什么破事给你了?”
    对她说什么都是可以的。这是鬼殷以前的想法,可是现在她有另一个主人了。
    “你会告诉君祀?”
    “她才没功夫理我呢,君祀要是想知道什么,根本不用问我。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种被人可怜的感觉?你和她不是敌人吗?杀了那个叫殁的女孩子和卿次年似乎会给君祀带来不小的麻烦呢。”
    鬼殷冷笑一声,摘下礼帽拿在手中把玩,两人可以维持这样的姿势聊很久的天也不觉得累。“作为敌人,我对她已经很客气了,她挡了我的路,留她一条命算是顾念旧情。只是她身边的司瞳——你应该感觉的到,前不久从这里逃脱了——是一个麻烦货色呢。”
    “又在说那些口是心非的胡话。没办法,我也读不到你的思想。至于那个司瞳?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吧,很麻烦吗?他的眼睛不就是死穴吗?你自己查查吧。话说回来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女孩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急躁。
    “他?他还行,继续筹划和研究他要做的事情,没什么特别的动静。有什么消息我会告诉你的,别急。”  鬼殷漫不经心地吊着她的胃口。可是这次女孩却没有继续撒娇要求他多说一点,沉默了一会儿,仿佛是鼓足勇气才说出口。
    “我渐渐感觉,我和实验室的核心装置开始融合了。是不是完全融合之后,我就会死了?”
    “死?你认为你现在算是活着?好吧,是的,等什么时候核心机械汲取了你全部的营养,你就会变成一块硬币大小的记忆芯片,保存着我和你所有的对话,当然那时候你真的就死了,而能源将在未来的一百年以内无限循环。”
    所有鬼殷直白冷漠的话语冲击着女孩的大脑,她开始狂躁不安。于是她背后的机器里自动抽去十几毫升的镇静剂注入她体内。女孩被迫冷静下来,悲哀地冷笑:“我终于明白了,无论我当时有没有爱上他,因为自身的特殊体质,都会被抓到这里来,被榨干,然后死亡。你走吧,让我一个人睡一觉。”她果断地下了逐客令,虽然鬼殷不能算是客。他犹豫了两秒钟,转身走进电梯里。
    女孩陷入沉睡之后,大机器的运作声更加响亮了一些。不过七年来每天都是这样的,并没有什么特别。
    只是电话里,他们所谓的那个人饶有兴趣地说:“鬼殷啊,为表你的忠心,把上古秘术毁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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