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热的张目千变得那么感性，平时他总是开朗乐观，即使非常沮丧的时候也会做些可爱的表情。
    而现在，他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李政霖忙说：“别去管它，锅里还有。”
    他扶着张目千，让他能安稳地靠在床头，张目千勾着他的脖子。
    之后，当他再想帮张目千盛一晚鸡汤的时候，张目千没有放开他。张目千的双手在他的脖子后面紧紧地交扣，就像锁一样把两个人连在一起。
    而张目千的眼睛，圆圆的闪着泪光，嘴唇干裂，嘴角却弯出新月般的美丽弧线。
    李政霖不敢看他。
    “鸡汤……”张目千重复着。
    噢，张目千一定是烧糊涂了。李政霖想，张目千看起来那么迷糊，大概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对面是谁。
    “不是所有人都能喝到一碗鸡汤……”张目千接着说。
    他低垂着眼睑，似乎在回忆，抽了抽鼻子，道：“我八岁的时候喝过一碗鸡汤……十岁的时候喝过……接着是每年都能喝到一两碗鸡汤……然后又喝不到了……然后好久都没人给我炖鸡汤了……”
    他看起来那么可怜……噢，那么可怜……李政霖心如刀绞。
    “隔壁福利院的智朋也想喝鸡汤，但我只有一碗……阿姨让我让给他……那我的鸡汤呢……我的鸡汤呢？”
    李政霖把张目千搂住：“我给你炖鸡汤，我每天都给你炖鸡汤……”
    “他跟我抢鸡汤，然后我就把他打死了……”
    李政霖几乎想把这个柔弱的人揉进骨头里，至少这样，张目千看起来就不会一直说着胡话，也不会那么痛苦，或者还是那么痛苦但李政霖能帮他承受……
    “我把他打死你了……我把他打死你了……”
    李政霖不知道他该怎么办，他把张目千抱得那么紧，每一分骨头搁着骨头的疼痛，都能让他理解张目千的痛苦更多一分。
    像是，他就能把张目千承受的折磨转移走了。无论身体上，还是心里上。
    李政霖不停地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他想说些别的，但他不知道是否合适，像是，他太他妈高兴他把那人打死了，但讨厌张目千为此事折磨内疚痛苦不堪；像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能一直给他煮鸡汤；像是他能给他买下任何东西，只要张目千不再那么难过，别再哭了……还有，他想问张目千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知道说这些是否合适，所以他用一个吻做了代替。
    这本是一个纯洁的吻，一个安慰……然而，它开始变得火辣。当张目千的双手磨蹭着他的脖子，他把舌头吐出来，调皮地舔他的嘴唇。
    张目千的眼睛因为泪水而变得更加妩媚，李政霖看进去，就像陷入沼泽一样无法自拔。
    渴望开始在胶着的两人之间燃烧。
    李政霖甚至想到如果他现在希望，张目千可以做任何事……
    噢，这听起来多么下流……
    然而，张目千突然扑向他，骑在他的身上。
    李政霖不明所以，环在他脖颈后的手掌松开又合拢。就像树根，慢慢往里面扎进去，扎进血肉之中。
    接着，张目千不再微笑。
    李政霖的反抗的力气逐渐消失，脉搏开始变得很快，那么快，仿佛他的心脏都要跟着跳了出来。
    李政霖觉得恐惧，甚至有点绝望。
    他能感受到张目千的手指，不知从哪里积聚到的巨大力量，全部压在他的脖颈上。
    过了一会儿，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张目千拇指上的纹路。
    但张目千依然看着他，泪水从眼角边上留下。只是张目千没有管它们，不笑的他看起来那么冷漠，就像一个死神。
    死神……李政霖甚至想象得到那种场面。
    他的眼珠全部突了出来，跟死鱼一样。
    下一秒，他闭上了眼睛，似乎这样他就可以死得更好看一点。
    这时，掐住他的两只手突然松开了。
    “对不起。”
    李政霖听到一个颤抖的声音，他睁开眼。张目千躲闪的目光无声无息地烧灼着他，明明他才是那个要被掐死的人，为什么他还觉得自己那么像个混球？
    大概，是因为张目千哭得更凶了。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
    接着，又一遍。
    他就像一个坏掉的复读机。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哭腔，还有咳嗽……
    是的，而咳嗽，张目千又开始咳嗽。
    神啊，快结束这一切吧。李政霖乞求着，他感受着自己恢复正常的心跳，却巴不得当时被掐死来得更舒坦。
    “对不起，对不起……”
    张目千依旧念着，接下来，从他的身上爬下来。李政霖当即一把抱住他，一个翻身把他紧紧压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