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目千回到家的时候，徐立已经做好了午餐，见他心情不错，徐立也一直笑意盈盈。
    聊了几句后，徐立突然说：“哥，有个姓高的给你的账户上打了6000美金。你有在接美籍华人？”
    “什么？姓高的？”
    张目千回忆了，先不说他最近没有接客不说，他以前的客户里也没有一个姓高的。而且……这个人还没有通过徐立就直接给他账户打钱了。这……会是谁？
    “哥……”徐立唤了一声。
    张目千愣了愣，应道：“噢，大概是以前的客户吧……”
    他已经想到了，机敏如徐立也反应了过来。
    李政霖的司机，似乎就姓高。也大概，像李政霖这样的人，要搞到他的职业账户是多么容易，不知道问了他以前哪个睡过的客人弄到了号码。
    哪几个客人也许还会对着他在床上的表现侃侃而谈……张目千嘴角抖了抖，只觉得一股热流涌进他的眼眶。
    “哥……”徐立不安地说，“哥……是他吧？”
    张目千低着头答道：“大概是吧……”
    徐立站起来清理桌上的餐具，张目千懵懂地望着。然后，徐立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不安地说：“哥……你是个好人，但是你实在太好了。从你干这行开始，我就说过，我不想你干。哥，世界上是不存在不带感情的xing爱的。有时候，你会因为其中的金钱关系感到恶心，你会排斥他们，摈弃他们。然而，也有的时候，你会爱上他们……有时候，你会以为他们是你想要的一切，你甚至想要沉溺在那一刻，你希望你只属于他们。但是哥，你永远不会是他们想要的。一切都是你的幻想，你不可能，也不会去拥有那些。”
    “但李政霖他不是我的客户……从来都不是……”张目千挣扎着说。
    “他是！只要他还在付钱给你，只要你们还是通过金钱和性去维持这一切。你始终就是他的男ji，他也许给你了某种幻想。但是哥……你不能改变这些，你不能。哥，收手吧……”
    张目千低下头。他不知该去相信什么，凝视自己的手掌，那里的纹路纵横，就像一张网，把他困住了。李政霖，把他的心困住了。
    “哥，我没法劝你不去爱他。”徐立说着，突然哽咽起来，“你不受控制，你就去爱吧。去享受这些，但是……你不要丢弃所有，你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谁。不然你就一无所有了啊！哥，我不想看你以后那么痛苦，就像我遇到你的那一天。一个人走在海港，走着走着，就想翻过那些碍眼的东西跳下去……”
    “如果有一天。”张目千艰难地说，“如果有一天我也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了，你一定要把我拉出来，好吗？”
    徐立又深吸了一口，接着点了点头，说：“哥，陈总已经给我打了几次电话咨询你了……如果你方便，我就把今天晚上排上……”
    “好。”
    这一次，张目千没有一丝迟疑。
    他在这行干了多少年了？他自己都快数不清。他已经快记不得一个普通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了？那又该是多久以前了……
    或许是刚满16岁，他刚被从养父养母那里撵出来的时候？
    他一个人在街头流浪了很久，没有食物，没有住处。偷了些东西，然后躲进小巷道的底部，淋着连绵不绝的梅雨睡了几夜，然后发着烧被宋则于抱回了家。
    或许，更早一点。他在寄宿人家里，每天像个普通孩子一样上学放学做功课。夜里，则背着养父养母跟哥哥偷情。当他第一次把处子之身献给哥哥的时候，被压在保健室的长凳上操着。那么该死的疼，他还拼命笑着去满足身上自以为懂得爱情的男人。
    然后，他献出了所有。对方只用了一句话就把他打入了地狱。
    “爸！是他勾引我的！是他勾引我的！”
    噢，是他先勾引的。张目千冷眼看着自己的初恋，之后被毒打了一顿，踹出了家门。
    或许，还有更早一点。他还呆在家里，早晨父亲离开他的时候摸着他的头。他笑着说：“好好呆在家里，爸爸上完班就回来。”
    然而，他父亲再也没有回来。几个夜里，他饥肠辘辘地躺在清冷的沙发上。最后，只等带来孤儿院的阿姨。
    “我爸爸让我呆在家里。”
    “你爸爸已经被捕在监狱里自杀了。”
    “我爸爸让我呆在家里。”
    “你爸爸不会回来了。”
    “你爸爸不会回来了“
    ……
    他应该回到这种普通的生活么？他应该用祈祷的眼神去面对每一个朝他走来的人类么？他应该抛弃他现在的高级公寓，锦衣玉食么？
    张目千摇摇头，徐立说得对，他永远不该忘记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