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眉间天下之婆娑风月  【楔子】 半为浮生半美人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2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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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沙漫漫,朔风呼啸,飞沙走石将人的脸颊毫不留情地拍击的生疼。
    残阳如血,天际边那抹浓重绚烂的嫣红,像极了军帐下歌舞并载的美人眉心里那粒鲜红欲滴的朱砂。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流血漂橹,尸横遍野,旌旗倒戈,满目疮痍。
    他闭了眼,气衰力竭地呈一个“大”字躺在辽阔的疆场上,周围是肆意漫飞的枯蓬衰草。
    金盔铠甲已被磨损,没了往日的英气鲜亮,却是在红色液体的洗涤下更显灼目了。
    脚步声响起,“叮叮当当”的环佩铃铛碰撞成马头琴和着的欢快舞曲,那般悦耳动听。
    玉镶金织长筒靴,锦绣绫罗凤尾裙,丝帛绸缎夹心衫。
    她踏过那横七竖八的尸身,踩下汩汩如泉的溪流,径直向着他的方向走来,走得心无旁骛,走得亦是义无反顾。
    “你来了?”循着乐音,他艰难地转过满是血污的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没心没肺到了极点。
    她蹲下身子,高挽的云鬓上斜插的镂空镌纹金步摇随之一阵轻微的颤抖。
    她俯眼凝望着他污秽不堪的狼狈样子,白皙如玉的脸庞上宁然无波,看不出是何样情绪。
    “为何一直这样色迷迷…的瞅着我?……难不成……你终于良心发现,爱上我了?……”他依旧傻呵呵地笑得欢畅,粗重的喘息时断时续。
    “少贫了你,这才几天没见你就落得这副熊样?还好意思笑,让你老爹知道了非得气死不可……”她突然闭了口,才意识到他老爹早已被气死了,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跪下身子扯起宽大松软的衣袖,欲擦拭他脸上的血污。
    他却决然的别过脸去,将眼角一滴清泪悄悄埋葬在荒草丛中。
    “莫要脏了你的…衣服,我虽不识货,却也断的出那名贵,弄坏了…我可…咳咳……赔不起……咳咳咳……”带着戏谑的口吻,他不紧不慢的说着,却终究还是忍不住胸腔内的疼痛,忽地剧咳了起来。
    她大怒,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说笑,真是死性不改!随即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强按在膝腿之上,不由分说地执起巾绢为他一点一点将血迹擦去,一边轻轻捋抚着他的胸口。
    力道很大,手劲却很轻。
    “赔不起也得赔!就连我这条巾帕,都是波斯国进贡的上等珍品。现在被你弄脏了,你说怎么办?”她握了握手中被血浸透了的巾绢,强忍住哭腔,努力不使自己乱了方寸。
    “呵,赤裸裸的…敲诈啊……”他温柔莞尔,不再拒绝,只痴痴望着她淡静柔和的脸,心底不禁荡漾起一阵酸涩来——是否,此去今日,便再也无法捕捉这张倾城欢颜?……
    他吃力地捉住她为自己擦脸的手,将它紧紧攥在手心。混合着血污与汗湿,吮吸那丝温凉的温度,感觉,他如今真的是再也没有留她在身边的能力了。
    “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说。”她轻轻擦拭着他耳边早已干涸的血渍,头也不抬的闷声回答。
    “你不是整天喊着要将我……挫骨扬灰吗?呵,我死后,将我火化……骨灰,撒了吧……”他深深凝望着她的眼眸,笑容里悲怆疼惜堆砌如山。
    撒了吧,撒了好,撒了就真的自由了,从此后,或爱,或恨,或走,或留……都已不再受牵绊。纵然他已不在这个世上,或许,或许还可以有一缕烟尘,长伴与她左右,今生今世,来生来世,不,永生永世,都再也不要离她而去,留她一人孤苦伶仃,无人疼惜。
    “不好,我不喜欢呛烟味儿。”她微皱了眉,想也没想便一口回绝了。
    他叹息——
    “可是,我是真的不喜欢…土葬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土葬”二字加重了力度。
    自古中国讲究“人死为大”,王侯将相在生前就早早的把自己的陵室墓地建好了,辉煌宏伟堪称一美妙胜地,就连寻常百姓家下葬死者也要看风水、观天象、择良辰吉日方可入殓进祖坟。
    可他老觉得那样太残忍。
    人生前就已为礼教、制度束缚了一辈子,死后仍然逃不过一块巴掌大的地儿的圈锁,岂非太不人道了?纵使陵墓再奢华,殉品再矜贵,可人本身还不是无一例外地化为一抔净土掩风流?与其供着一副早已毫无生气的尸骸,倒不如一把火烧了得了,不管生前是否尊卑贵贱,死后灵魂全部获得自由解脱,平等无压制,飞遍山河大地,舒畅快意。
    等了片刻,不见回音,他继续望着她垂首认真的模样,唇角绽放一朵温热的笑容来。
    “若我死了……”
    “你若死了,我让你全国陪葬。”她终于再也听不得那个字,抬首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回望他深邃的眼神,她的明眸间不经意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忧伤感,却仍铿锵坚定无比。
    他微怔了一下,后又笑了,笑意几近虚脱透明。
    “死丫头,才得志几天,就学会,摆臭架子了……看来,在老家……咳咳、咳,还不错,呵,好、好啊……”
    他努力地说着,呼吸逐渐变得沉重艰难,脸色也随之慢慢变得苍白,薄如蝉翼。
    “活下来,我帮你赢回江山。”她双手包裹住他粗糙皴裂如丘壑的手掌,加重了力道,似命令,却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道命令里面的意味,有多少是恳求。
    他摇首,挣脱开她双手的圈制,轻轻抚向她的眉——
    那里,弯如柳,清如溪,远如黛,凝如峦……像极了那年那天的那个夜晚,那轮镶嵌在碧空中的下弦月。一晃这么些年过去,兜兜转转看过了多少山山水水,直到现在,才恍然发现,只有它,也只有她,在这里,一直在这里。
    “你看,在这里呢……”他的食指定格在她眉间那颗小小的朱砂痣上面,轻轻一点,瞬间失了所有气力,颓然垂落下来。眼帘阖上,睫扇静默,他的如花笑容枯萎在俊毅疲惫的脸庞之上,像朵悄悄盛开的白牡丹,安然神圣的让人不敢亵渎。
    她静静拥着他,久久不敢动弹。直到塞北刺骨的寒风吹的她的眼眶发涨,才缓缓将视线移到他睡得深沉的脸上,许久,也伸出手指,学着他的动作那般,轻轻抚向他的眉梢,食指定格在剑眉之间一道弯曲幽深的疤痕上,轻轻一点——
    “你看,在这里呢。”
    泪,终于和着塞北边疆滔滔黄沙,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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