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天光破晓复劫灰 第三十八章 傀儡禁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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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者轻功难分伯仲,顷刻已至云间城外。照理来说,应是莫追穷寇,但云离追逐时发觉那夜行女子的轻履功法,竟与自身有七分相似,甚至更胜一筹。想她若要接受那个术,必然是甘心情愿。然而,这世上确实有一个人拥有此等轻功且对戚从流死心塌地。云离只想证实她的身份,但愿不是她。
云离踏过枝叶,随手折了树枝灌入掌风,直朝那人膝部打去,并不想伤她,只要她停步,只要看清她的容貌……
那神秘女子似乎没有察觉云离的攻击,膝盖被划出一道口子,溢出鲜血,但她浑然不觉,继续拖着伤腿逃逸。见她衣袂轻拂,并无异状,然距她两尺的落叶倏尔裂成两瓣!一股无形的力量与之随行,由落叶的开裂方向可以分辨出位置。与其说怪力随她起落,倒不如说她为怪力所控。所以,即便她受伤,也不会感到疼痛,那双浑浊眼睛的背后,是另一人的神思!
云离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延续下去,即刻提升自身九方秘术的功力,将虚无之焰强制凝结成型,如是一道长鞭打在那怪力的方向。果真听闻一瞬微不可察的声响,类似琴弦崩断。
那女子的身体当即失衡,如飞鸟折翼,跌落在地。云离赶紧飞奔过去,想要揭开她的面罩。岂料她眼中绿光一闪,两手突然抬起掐住云离的咽喉!
但是此刻,云离感受到的不是想象中的窒息,而是一种犹如刀割的疼痛,仿佛有人用细线勒住她的脖子,用不了多久就会割断她的颈脉。
云离奋力掰开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异常冰冷,跟尸体没有两样。如果要用四个字来形容这种秘术,只能是“行尸走肉”。这完全不是人体使出的力量。云离在掌心耀出白芒,施放七魄凝华。这本是治疗的秘术,但此刻她只能尝试将七魄之力渡入那女子体内,希望能与之魂魄产生共鸣。
“阿离!”商华将昙夫人安置妥当后,终于赶上云离。一眼就见她命在旦夕,本想一剑刺死那人,但见云离两手紧紧握住那人的前臂,掌心耀出七魄凝华的光芒,立即停下动作。
“商华,你能不能看见她旁边的线?”听云离的声音并不勉强,看来她已控制住那人,七魄凝华正慢慢渗透。
“线?”商华忆起方才被莫名的力量伤到,想必云离说的是那个。可是,无论他怎么看,也察觉不到那无形的存在。
那女人的手已渐渐从云离的颈部放下,但瞳色依旧浑浊。云离清楚地感觉她体内有一股力量挣扎,却不属于她。这力量正在消磨七魄凝华,云离已支撑不住,但商华并非戚家之人,如何能看到那些若有似无的引线?
云离急中生智,对商华道:“你记不记得秋水山庄的月霞和粼波?你就当是我身边绕了很多丝线,你能不能同时把它们斩断?”
商华合目静思,想象眼前全无死角的千丝万缕,点头道:“可以。”
“那就快动手!我快不行了!”云离急着看向他,却见商华把繁花三千丢到一边,惊道,“喂!我叫你斩啊!你怎么把剑丢……”顿时语结。她见商华右手两指相并,耀出澄澈之息,那是前所未见的强大剑气!
剑气如涛,只在须臾之间,气场横扫百丈荒野,静若止息。这就是破晓之力!
商华足尖轻点,大地即为一震,剑气划出一道骇人的光弧,凌空落叶皆成粉碎。他跃至云离上空,翻身而下,旋身一指,剑气猛地一闪,轰鸣如雷。当他落回平地,云离与那人已置身在一环状的焦灼地界内。那人像是完全失去声息,瘫倒在云离肩上。
方才破晓之芒放出的瞬间,云离所言的细线赫然现在商华眼前,那是用内息交织而成的虚无引线,每一道均与那夜行女子相连,从头到身体各个部分,总数过百,令人难以置信。
云离缓缓揭开那人的面罩,正如她所料,是柳静。她苍白的面容正在恢复血色,稍后即刻清醒。
商华一见那女子的真实容貌,着实为之一惊,便问云离:“刚才那是什么术?那么多条线牵着她,真像街边的木偶戏。”
“你说对了,就是木偶戏。”云离继续为柳静渡入七魄之息,“这是戚家的禁术,傀儡术。这个术不勉强任何人,她是心甘情愿被哥哥操控。”
“傀儡禁术?据我所知,此术已失传百余年,连戚垣都不会,戚从流又是从何处学来?”商华虽是惊讶,但也不觉得奇怪,反正戚从流连阎镜之术都已是轻车熟路,区区一个傀儡术又何足道哉?
“事到如今,不管他做什么都不奇怪。”云离看商华回头去取剑,忆起刚才的惊鸿一剑,问道,“那个……就是破晓?”
商华笑着颔首:“是啊,你要求那么高,也只有破晓能做到了。”
云离心有疑惑,或者应该是担忧:“破晓威力那么大,你身体可以承受么?依我看,这剑气还是少用为好。”
商华微笑应她,心里却念着,戚云离就是戚云离,就那么一瞬,她也能看出那么多。破晓确有反噬之力,不过只要内力保持在五成以下,便可以承受。但她的神色仍是担忧,便指了柳静道:“她醒了。”
云离扭头去看柳静,她睫毛微颤,渐渐把眼睛睁开。第一眼看见云离,柳静眼中闪过惊异之色:“小离,怎么是你?我……我怎么在这里?”她极力装作一无所知,不知事实已败露。
“嫂子,我都知道了。”云离如是唤她,手扶着她感到一阵畏缩,“哥哥居然对你用傀儡术,你为什么答应?你可知傀儡术极易重伤经脉……”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柳静的轻笑泛着丝丝寒意,“呵呵,这也不重要了。对,从流的确对我用傀儡术,你若是能记起一些,也应知道我是自愿的。”
“值得吗?”云离望着她提起戚从流的温柔眼神,心不禁刺痛,为她惋惜。
“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与不愿意。”柳静拨开云离的手,凭自己的力量站起身,“既然失败,我也是时候回去了。”
云离依然跪坐在地上,见柳静的步子从她身前绕过,忙伸手拉住她:“嫂子,你为哥哥付出这么多,是不是因为他救过你?”
柳静转身低头看她:“为什么这么问?他是救过我,而且是我丈夫,是我柳静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最爱的人。话说回来,戚云离,你是他亲妹妹,为何一次又一次帮着外人背叛他!”
“外人?背叛……”云离松开柳静,无力垂下,“很多时候,外人反而真心,亲人的背叛才是真正令人发指。”
“你说什么?”柳静冷眼看她,觉得戚从流救这个妹妹是白费心力。
云离欲言又止,商华站到柳静面前,冷笑道:“她不忍说,我替她说。”
“商华!”云离要阻止他,却是不及。
“你的丈夫,戚从流,就是灭你柳氏一门的凶手!”商华再近她一步,一字一句说给她听,“二十年前,你的父亲柳旦撞破戚从流对阿离施咒,一口回绝你们的婚事。谁知戚从流冷血无情,为保自家隐秘,竟然放火使得莲谷化作灰烬。他,你的丈夫,杀了你父亲,还有你的所有族人!”
现场一片死寂,柳静定了很久,忽而冷冷一笑,平静道:“说完了?你们以为……我会相信?”
商华干笑两声:“你觉得我在骗你?”
柳静淡淡笑道:“难道不是么?我承认从流对他妹妹用孤魂咒,但为了整个家族,不是人之常情么?戚家没落,从流一人独撑,而你这个妹妹却没有尽半点责任!你还敢回头来污蔑你亲哥哥?”
云离只觉柳静深陷泥沼,被人利用而不知。但她说的也没错,她的确没为折梅山庄贡献过什么,因为她知道这是哥哥的执迷不悟。戚家大势已去,这是事实。
商华俯身蹲下,望着云离:“阿离,你说我们要不要把柳前辈尚在人间的事告诉她?只不过我有一种感觉,她不会相信。”
“我的确不会信。我爹的尸首是我亲手埋葬,你们不必再编谎言。”柳静拂袖转身,“与你们无话可说。先告辞了。”
“等一下!”云离飞快起身,跑去拦截柳静,“你先告诉我。昭宗他……他现在何处!”
“无可奉告。”柳静一手推开云离,步履生尘,顷刻没入夜色,不见踪影。
商华扶住险些跌倒的云离:“你问他昭宗?他不该在折梅山庄么?”
云离面色阴晦,眼神局促:“我担心他……他会不会也中了傀儡术!”一时心慌意乱,“不行,哥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昭宗他……”
“阿离,冷静一点。”商华把云离紧紧箍在怀里,“你现在这样救不了昭宗。你好好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傀儡术?”
“破解……”云离混乱得想不出一丝头绪,想挣脱商华的束缚,推扯之际猛然想到,“引线!是引线!每个人的内息都有极限,哥哥也一样。他要想控制嫂子,就必然不得远离。他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