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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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9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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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那个背叛自己封主的神经病。”凯撒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这样说,是因为你不了解他……前卡斯蒂利亚时期,爵位(公、侯、伯、子、男五爵)只能由亲王来册封,但是骑士可以由任何一个等级在骑士以上的封建贵族册封。骑士是那个时候最主要的兵力……当然现在在这里还是。‘公爵骑士’原来是罗德里格斯侯爵(marquésRodríguez)的册封骑士,是罗德里格斯最信任的手下——”
“但是他却因为自己那些愚蠢的理想,把罗德里格斯侯爵杀掉,自立为侯爵,最后居然强迫亲王将自己封为公爵。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恶魔。”凯撒结束了西博尔口中关于“公爵骑士”的故事,并且添上了自己的结论。
“是啊,他是一个令人发指的魔鬼。成为公爵后,他先后劫掠了五座村庄和两个城市,甚至还多次入侵别人的领土……后来他发觉自己错了,于是撤去了公爵爵位,打算回乡。但是乡里的人都不再欢迎他,甚至他的父母在死之前都把他的名字从家族名册中删掉了——因为他丢尽了他们骑士家族的脸面。没有了依靠又身败名裂的‘公爵骑士’无处可去,只能在野外不停地打转,等着自己因为粮断水尽而死。结果……”
“结果他没有死,而是在濒死前与恶魔作了交易,用他生前曾统治过的领土换来了长生不老。听说他最后是被上帝杀了。”
“他没有和任何人做交易,而是被一个叫凯撒•罗默尔的男人救了。”西博尔微笑着纠正道。
凯撒突然感觉有些头晕,下意识地开始大口喘气。他的脑中,出现了一些他不曾见过的奇怪的光景。
“什——我从没见过他,又怎么可能救他!”
“你肯定见过他……我不知道他当时是怎样一副模样,但你可是很热心地去救活了他呢。”
——???年前伊比利亚穆尔西亚城郊——
终于要死了。他躺在干旱的土地上,半睁着干涩的眼睛,看着天上的艳阳。身边是两天前渴死的战马,已经瘦得不成马样了。厄尔维多的阳光总是那么美,就好像上帝的眼睛的一样。上帝一直在看着呢。
“……上帝,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他只是说说而已。做过那么多坏事,被国家的百姓所唾弃,他不可能会受到上帝的青睐。上帝在惩罚他,要将他身体里剩余的水分连同血液一起蒸发掉,然后将他的躯壳和灵魂打入地狱,供恶魔享用。感觉眼前有个人影。像上帝。过了一会儿,眼前有什么东西遮住了阳光。接着,那种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碰到的生命之源流进了他的嘴里。他自嘲地笑出声来。
果然是要死的节奏啊,幻觉都已经出到这种地步了。
“……你在笑什么?”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咦,不是幻觉。在那里,在旁边,的确有个人。那个人是来救他的。
他竭力转动脑袋,想去看那个人。但是缺水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再做任何动作。那个来救他的人感觉到了这异样,又把水瓶递到他嘴边。喝完了整瓶并且又喝完另两大瓶水之后,他终于能转头了。来救他的人头发颜色与他差不多——呃,不对,应该比他再浅一点……那是……白色吧?
“为什么……要救我?”他忘记了道谢,只是说出自己的疑问。
“哈?为什么?你倒在这里,所以我要救你啊。”白头发的男人露出疑惑的微笑,“这里离城镇也就两英里而已,为什么不进城?”
“你……不认识我?”他也露出疑惑的表情,但没有笑。他不明白,在这小小的伊比利亚半岛里,居然还有不认识他的人。
白发男子诚实地摇摇头:“不认识。啊,我先带你进城吧——诶?”白发男子试图把他拉起来,但是他不肯动。
“我进不去。他们不会给我进去的。”
“什么啊,他们为什么不让你进去啊?……没关系,就说你是我的手下,我带你进去。到了里面我再给你买些东西。起来吧。”
“你……是什么很厉害的人吗?”
“啊,谈不上很厉害,但起码可以带人进城吧。守护者凯撒•罗默尔。”
“……西博尔。”他也报上自己的名字。事实上,这不过是他的中姓,虽然有不少人知道他的名,但却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
凯撒把他带进了城。一开始,守城的士兵认出了“公爵骑士”,说什么都不让凯撒和西博尔进城。直到凯撒再三点名自己的身份并且保证西博尔不是“公爵骑士”,甚至动用了武力威胁,士兵才不放心地开了城门。走在城镇上时,路边不乏窃窃私语的人。西博尔尽可能地把头低下去,以防让更多的人看到。去旅店时则遇到了与在城门时一样的尴尬。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凯撒也不禁怀疑起来。当他把西博尔带进房间关上门后,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你是‘公爵骑士’?这就是他们不让你进来的原因?”
凯撒的口气让西博尔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同时那双几近灰白色的眼睛也让他感到有些不舒服。但是他没有自乱阵脚。既然好不容易捡回这条命,就不能再随随便便丢掉了。
“不是,我不是‘公爵骑士’……”
“那为什么所有人都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你?为什么守城的会说那些话?还有……”凯撒像想起什么重要的大事一样打了个响指,瞪着西博尔,“如果你不是的话,为什么会在进城之前问我人不认识你?这种话只有那些‘大名人’才会问吧?”
“……既然你那么肯定,干吗还要问我?直接杀了我不就得了?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还不如就按着你的思路走呐。来啊,我不会反抗的,都到这地步了,你就当我是‘公爵骑士’好了,杀了我然后去领赏金吧?”西博尔烦躁起来。明明知道是自己的谎言被看透了,却感到莫名的焦躁,甚至有一种被冤枉了的感觉。
凯撒似乎被这番话刺激到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对不起。是我太多虑了……你的手臂怎么了?”
西博尔只是瞥了一眼他的手臂:“没什么,晒伤而已。”连自己能捡回这条命都没有想过,又怎么会去在乎手臂上的伤呢。但是凯撒或许不这么认为,或许是想弥补之前的“过错”,说什么都要帮他擦药。凯撒从他随身的袋子里拿出膏药——之前他曾从这个袋子里拿出三大瓶水——让西博尔坐在床沿上,自己半蹲在他前面帮他上药。
他第一次这么近地去看一个人。即使是他的君主,在被他杀掉时也没有离他这么近。亦或是他的父母,他之前的朋友,甚至是他变化之前的妻子,都没有离他这么近。他感觉到很陌生,因为从来没有人帮他上过药。从懂事开始,他的一切都是由他自己来负责,无论是荣耀还是罪名。他没有与父母见过多少次面,可以说他是在罗德里格斯侯爵的府邸里长大的。侯爵有很多侍从,他只是武功最高强的那个,从来就不是被关心的那个。所以他觉得,他得不到关心,是这个世界的错,是整个体制的错。所以他要自立为王,做一个真正的君主。
“…………………………然后呢?”
“你离开穆尔西亚后,我做了到目前为止的最后一件错事:我把穆尔西亚的居民全部杀掉了,这样就没有人知道我和你曾经有过交情。又过了几年,我决定彻头彻尾地改变,于是我用眼睛做魔法载体改变了眼睛的颜色,还特地学习了古典剑法,来冲淡我独特的剑术。不过,就算这样,我还是很惊讶,你竟然没有认出我,就这样让我简简单单地通过了检验,将我纳入皇室的名下,之后又让我成为骑士团团长,让我领兵击退百万雄师。……你失策了啊,凯撒。”
“所以,你真的是,公爵骑士?”凯撒自觉呼吸困难。
“嗯。”西博尔不再绕弯子。事实上,他也没有力气去绕弯子了。凯撒的“忠诚的屠杀之剑(Espadalealmasacre)”拥有使伤口延时恢复的能力,而他感觉身上的血已经流得差不多了。其实凯撒就算不给他致命一击,他也活不了多长了。
凯撒抬起沉重的脚艰难地走到西博尔面前。西博尔仰头看着他,就像不知道多久之前那样。
像上帝。
但是,这次真的是来拿自己的命的。
“……他死了吗?”
“没有,只是晕过去了而已。他没有那么容易死。有一次被砍了十多刀还可以一个人跑回阵营呢。”
“但愿如此。他死了就没有任何线索来源了啊。”
“可是他真的很无聊耶,晕过去之前连一个字都没有说过。这样下去,就算再问多久也没有意义吧。”
“……看起来是这样。”
“那就杀掉吧?”
“那样太草率了。说不定他会改变主意的。”
“那就要等到他的同伴攻进来的时候了……”
“对了,安格尔•萨诺加尔怎么处置了?”
“让凯撒他们带走了。现在已经死了吧。”
“是吗。”
“您好像有些后悔呢。”
“啊,早知道他这么倔强,就把安格尔留下来做交换了。”
“……都过了那么久了,也该用什么方法把他叫醒了吧?”
“卡希尔,烧他试一试?”
“…………………………好主意,不过我不觉得会起到什么效果。还是用传统的方法吧。”
——
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巨大刺激的呼唤下,哈维•阿隆索伴随着剧烈的头痛睁开了眼睛。随后他发现不只有脑袋,全身上下都在咯咯作响,似乎要散架一般无力。
“诺,醒了。”站在他面前的三个男人中绿头发的人吮着手指懒散地说道。他的眼神里满是不屑。
阿隆索试着活动身子,但是很快他意识到,除了就这样乖乖地坐在这张禁锢了他的身体的黑色石椅上之外,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了。他的双手被铐在椅子的扶手上,身体连同双腿被皮带同椅背绑在一起,看起来就像要和椅子一起打包出售一样。他的脖子上还带了一个像项圈一样的银色金属圈,那是为了锁住哈维•阿隆索所具有的复合力而给他戴上的。
“那么,既然醒了就回答之前的问题吧?”三个男人中金色头发的那一个对阿隆索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阿隆索依旧沉默。他没有什么可说的。
“喂,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三个男人中红色头发的男人向前了一步,用火色的瞳孔瞪着阿隆索,“一般人都是要吊起来的,你可是受到了特殊待遇啊,别装出这幅表情!”
听罢,阿隆索莞尔一笑:“这两者之间有什么本质的差别吗?”
……该不该说取得了成果呢,虽然他说出的第一句话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当然有!”金发男人乘热打铁,“如果你是那种要被吊起来的级别的人的话,那我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好好地恭恭敬敬地跟你说话了,所以你还是有受到优待的。明白了吗?”
是刚刚才醒过来的缘故吗,阿隆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他要用那么多的定语和副词呢?
“所以……”绿发男人补充道,“你就赶快告诉我们,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哪个人?或者哪个组织?只要告诉我们名字就好,那之后你就可以回西博尔的房间继续睡了。”
……西博尔?这名字好熟啊,是谁?
“……啊啊啊啊都怪凯撒,干吗要在那种情况下发大招?把这些人的身份证明全都烧掉了……不然就不用这么麻烦了。”金发男人瘫坐在阿隆索对面的一张木椅上,露出沮丧的神情。
……凯撒?凯撒又是谁?只记得好像见过的……
“……………………………………你又不说话了?”
“为什么我要说话啊?”
……他又说话了,虽然这一次还是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前来问讯的三人都沉默了。阿隆索也决定利用这个时间整理一下思路。到底发生了什么来着?我记得一开始是——
……………………
……………………血。他看到有血从他的嘴里滴落。
“切,太弱了吧,才不到半小时就见血了。”杰西卡•罗默尔把“刑具”收了回去,俯视着正痛苦地咳嗽着的哈维•阿隆索。
但是阿隆索依旧什么也没有说。
“真是不好意思,”卡希尔•罗默尔左手食指上冒出一簇火花,把烟点着,“杰西卡只能用这么粗鲁的手段,换我来的话情况可能会更糟,擅长问询的人又不在,只能将就一下了……为了你的人身安全,还是考虑一下说点什么吧?”说完,他把香烟店招的一端放进嘴里,很享受地吸了一口。
“喂,哥,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做的不好吗?”杰西卡不满的转过身去,皱着眉头。他腰带上的各种十字架形状的饰品因相互碰撞而发出清脆的声响。
“啊,的确是有点不好。要是把他弄死了怎么办?”卡希尔没有看杰西卡,把玩着手中的香烟。
“不会死的,他壮得就像头牛,你忘记他的血泪史了?”
“对哦……那你就用你的方法去做吧,只要能套出点情报就行。”
不过事实证明他们的推测错了,二十多分钟过后他就疼昏过去了。在他昏迷过去后过了十多分钟,阿灵顿斯•罗默尔就进来了。
“哦,天呐,你们做了什么?”阿灵顿斯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问道。他的表情,与其说是觉得场面太残忍,不如说是觉得阿隆索的“死相”有些奇怪。
“王,他晕过去了。”答非所问地,卡希尔又点燃了一支香烟。
“……好吧,我其实是在问你们做了什么。”
“正常的审讯而已,”杰西卡摘下手腕上的银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俘虏在被审讯的过程中晕过去又不是什么天下奇闻。”
阿灵顿斯觉得无论用什么方法也问不出他想要的答案,于是就不再说话,坐到卡希尔旁边的一张木椅上。他瞥了卡希尔一眼,卡希尔识趣地把香烟掐灭了。
…………
啊,好吧,看来我是被抽晕过去了。阿隆索转转僵得发酸的脖子,看着眼前三个难以捉摸的男人。值得庆幸的是,他已经接受了“杰西卡和卡希尔是守护者”这个事实,并不再为此感到困扰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或者说是以前就有所感知,他对这个事实只是难以接受,并不是意想不到。就像你有预感你的妻子要出轨,但到最后她真的出轨了你会很难接受……呃,不对,这个,是什么比喻呀。阿隆索重新审视周围:狭小的石屋里笼罩着昏暗的灯光,里面没有那些在电影里经常看到的审讯室里都有的各种各样的刑具,在这里面的非生物摆设只有顶上的灯泡,束缚着自己的这张笨重的大理石椅,对面的一张木桌和木桌旁边的两张木椅。……难道他们审讯犯人的时候都会把杰西卡叫过来,用藤鞭毫无技术含量地抽吗?
阿灵顿斯银铃般的笑声让阿隆索从YY的世界回过神来。阿灵顿斯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盯着哈维•阿隆索一个劲地笑,旁边的两名守护者脸上一副“大王该吃药了”的表情。然后,阿灵顿斯真的从上衣的一个口袋里掏出一瓶药,从里面取出一粒放进嘴里,很快稳定了情绪。
(哈维•阿隆索视点)这家伙果然有病!!!
“哈维……阿隆索?”阿灵顿斯脸上依然带着笑意。
“?”
“你和杰西卡、卡希尔原来是在一起工作的?”
“……”阿隆索不语,算是默认。
“哈,当初为什么没有把你招进来呢?如果你加入了皇家骑士团,我们的实力一定会大增的。”阿灵顿斯叹了一口气。阿隆索有些惊讶:这家伙在克里斯哈森•索尔的骑士团里招过兵马?
“吾王,这可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话。”卡希尔有些不满。
“嗯,惹你生气了?对不起哈,”阿灵顿斯•罗默尔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碧蓝色的眼睛射出轻蔑的光芒,“不过,你没有否认他的才能呢。也就是说,你其实比我还清楚你们之间实力的差距吧?……我是说在那个时候,今非昔比了嘛。”
卡希尔别过头,紧紧地咬着嘴唇。杰西卡也微微低下头,沉默不语。这是事实。在他们还呆在骑士团的时候,哈维•阿隆索是团里最强大的骑士,没有之一。虽然他不是骑士长,但是更多人都愿意听他的指挥而不是骑士长克里斯哈森•索尔的命令。这也就是为什么哈维•阿隆索突然之间退出骑士团——简单地说,就是国不堪贰。
但是现在,杰西卡和卡希尔已经不再是当年听命于哈维•阿隆索的小小骑士了。他们继承了前代守护者的衣钵,分别拥有了木和火的能力,成为了新的守护者。如果现在打起来,就算哈维•阿隆索的身体完全恢复,也不可能打倒他们,甚至击败他们中的一个都很困难。
“所以,王……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我们请求和他比试一下!”杰西卡吼道。他不能忍受被这么轻视,即使对方是万人之上的“王”。
“王”阿灵顿斯•罗默尔露出为难的神色,但是依旧带着微笑,:“现在吗?这可一点都不公平呢。但是,如果哈维•阿隆索也有此意的话——”他转向阿隆索,等待他的回答。
“……我有条件。”哈维•阿隆索的语气平静得惊人。
“什么?”卡希尔也稍微来劲了。
“如果我赢了,”阿隆索把头转向阿灵顿斯,“你就要放弃你的计划。”
“有趣,”阿灵顿斯轻轻地笑了一声,“但如果你输了呢?”
“如果我输了,就任你们处置。”
“喂,你赌我的宏图伟业,我却只能要你一条命?”阿灵顿斯似乎不满意这桩买卖。
“你不一定要杀了我,我说了,‘任你们处置’,你们也可以问我任何问题。”阿隆索似乎在告诉阿灵顿斯,这的确是一次不平等交易,但是是自己的风险更大一些。
“……好吧,成交。杰西卡,帮他拿剑来。诶,等等等等,既然他都这么公平了,我们也要展示一下主场热情才行。一对一怎么样?你们两个,谁上?”
“……”两个守护者对视了一会。许久,卡希尔才率先开口:“让杰西卡上吧,毕竟他们两个的恩怨似乎比我要深呢。我去拿剑。”
卡希尔出去后,杰西卡去帮阿隆索解开束缚。当他把最后一根绑在阿隆索身上的皮带解开时,他在阿隆索耳边,用轻声但是能让人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愤怒说道:
“我要打败你,把你那张罪恶的嘴撬开,然后让你受尽一切耻辱,再把你慢慢地杀掉。”
“哈、哈、哈……呲……”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握着长剑的双手开始出汗。面对眼前的怪物,即使将“逆天之眼”全开也无法预见他的行动,还白白浪费了许多魔力。
“不可能……‘逆天’明明本身就带有打破神的束缚的意思,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没用?!”
“……这个吗,我也不知道。”“赫塞”架起剑,准备发动新一轮的进攻。他这边也不是没有损失。就算没有“逆天之眼”的帮助,克里斯蒂亚诺也能与他抗衡。现在,双方都受了些小伤。
“混蛋哈维、科恩特朗……外面这么大声,他们难道不会出来帮一下忙吗!”克里斯蒂亚诺反守为攻,在“赫塞”进攻之前前一步踏着地面冲出去。
“SussurrodoDiabo——!”克里斯蒂亚诺大吼一声,猛一蹬地,身体跃到了十米之上。
“可恶!”蓝色的神——“赫塞”——用尽全力往后退,试图退出克里斯蒂亚诺的攻击范围。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克里斯蒂亚诺并不打算利用重力加速度往下劈砍,而是像早就知道“赫塞”会往后退一般,把剑像长矛一样用力地掷出去——而剑的确在半途中变成了长矛!
“赫塞”发疯一般吼了一句脏话,同时向前挥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挡住了极速飞来的长矛,两者在碰撞的一瞬间爆发出炙热的两色光芒。
等光芒的余热完全散去后,克里斯蒂亚诺已经半跪在地上咳血了。他的右手捂着腹部,那里似乎受了重伤,手上已经占满了鲜血。而已经恢复成赫塞的“赫塞”坐在地上,右手臂上有一条无论是深度还是长度都十分骇人的伤口。两人的武器都消失了。
“那是……‘恶魔的低语’?”赫塞没有了先前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态,沉重地盯着克里斯蒂亚诺。
“是又怎样?”
“你……你这个恶魔!竟然会使用这种渎神禁咒……”赫塞不由自主得颤抖着。
“不算什么特别恐怖的东西吧?反正只是保证能歼灭神而已,对人类的效果可不明显。”
“渎神禁咒就是渎神禁咒!你——啊……”还没有把脏话讲出来,赫塞感觉到左胸被一个冰冷的物体刺穿了。是一把银色的长剑。这是在身后什么人也没有的情况下——不,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银色长发、绿色瞳孔的人……
“萨、萨克拉……”蓝色的守护者睁大眼睛看着拔剑刺进自己胸膛的男人。但是,他尚未把名字叫出来,身体就已经化为蓝色的冰晶消失在空气之中。
“X,这样也能逃跑?!早知道就先断头了啊……”萨克拉多克•罗默尔叫骂着垂下剑,转头看向还没反应过来的克里斯蒂亚诺。
不,不是萨克拉多克。
“凯尔……森德。”克里斯蒂亚诺绝望了。以他现在的模样,不可能打败凯尔森德。
“呀,你竟然会叫我的名字,人渣。”凯尔森德走到克里斯蒂亚诺面前,装出很开心的模样。事实上,他的确很开心,但不是因为克里斯蒂亚诺会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叫他“混蛋”。克里斯蒂亚诺苦笑着。
“不反抗一下吗,人渣?”凯尔森德把剑扛在肩上,有些期待地问道。他是很想看看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死在他手上之前求饶的模样,至少也要看他做一些无谓的反抗。但是克里斯蒂亚诺天生就是让他失望的类型。
“对不起,我不会做无谓的反抗,也不会向你求饶,”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坐到地上,“你要杀我就趁早,不然说不定我会像刚刚那个混蛋一样逃走——呲……”克里斯蒂亚诺感觉到腹部有些痉挛,右手更用力了一些。
凯尔森德现在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蹲下身想把克里斯蒂亚诺的右手掰开:“喂,你这里出什么事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爱多管闲事了?我说了,要杀快杀!”克里斯蒂亚诺用左手把凯尔森德伸过来的手打掉,没好气地说。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和同情。
“我没有多管闲事啊,我发誓过要在你状态最好的情况下杀掉你的,这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恨。现在你受伤了,我就不能杀你了啊。”凯尔森德第二次去掰克里斯蒂亚诺的手。这一次他成功了。那里的景象让凯尔森德有些头晕。“你真是厉害啊,这样还不死……”他由衷地感叹道。
“啰啰嗦嗦的……你好烦啊。”
“是是是,我真烦……你等一下。”凯尔森德跑回帐篷,从里面把萨克拉多克买回来的急救包拿了出来。(克里斯蒂亚诺视角:这俩是同一人吧……)
“……神经病,你干吗?”
“别动。”
凯尔森德•罗默尔把克里斯蒂亚诺身上已经染成红色的白衬衫脱下来,开始为他包扎伤口。其包扎伤口时娴熟的动作和队医有得一比——不对,他已经超越队医晋升到了家庭妇女级别……就算是为了日后能够更好地报仇,这种细心程度也太……强悍了吧。克里斯蒂亚诺看着凯尔森德认真的神情,有些动容,又有些悲哀。他已经恨自己恨到这种程度了吗?
“嘿,好了。”凯尔森德对自己的作品颇为满意,完成后又打量了好几次,“嗯,这样可以暂时止血,但是这种伤不能等它自己好,要想办法让哈维•埃尔南德斯或者法比奥•科恩特朗用魔法帮你治一下伤口才行。”
“说得好像你跟我们是一起的似的。”克里斯蒂亚诺讽刺道。
“我和你们是一起的啊,”凯尔森德露出“友好”的微笑,“我已经找到控制萨克拉多克•罗默尔的方法了,而且以我的力量,想把他锁多久都没问题呢。这样,在你腹部的伤好之前,我们都是一伙的了。啊,不对啊,如果你用魔法治好了伤的话,那我们的同盟时间好像也没多长呢。要不就留着这个伤吧?这样虽然不能战斗,但你还可以活久一点。”
“……你!”克里斯蒂亚诺瞪着凯尔森德,“你就不怕我哪天把你杀掉?”
“当然怕啊,所以我一直在想办法——对了,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凯尔森德•罗默尔的笑容更灿烂了。
“什么?”克里斯蒂亚诺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命换一命。我把萨克拉多克和我的灵魂捆在一起,相当于拿他做人质吧,那么你就不能杀我了。同样地,如果你不对我下手,我也不会对萨克拉多克做什么。呐,这样如何?”
“……那么,这个协议是到我的伤好以后就自动无效的吧?”克里斯蒂亚诺默认了这个提案。事到如今,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
“你不打算把伤治好了?想清楚,那可是会在你洁白的身子上留疤的啊。”
“没关系,疤的话,法术就可以消掉了。但是,”克里斯蒂亚诺瞪着凯尔森德,“如果因此伤及无辜,我不会原谅自己,更不会原谅你。”
凯尔森德无视克里斯蒂亚诺的眼神,依旧笑道:“那么,这样就算成交了?嗯,不过,你在你的队友面前还是得叫我‘萨克拉多克’啊,我可不想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我只是要杀掉你,这就够了。”
“……………………………………”克里斯蒂亚诺突然觉得自己好蠢。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才见面没几天的人赌上自己的性命啊,就因为随口的一句话?突然间他有些羡慕萨克拉多克。无论是谁,在他和萨克拉多克之间,总是会选择后者。连他自己也是这样。为什么大家都那么想去保护他呢?反观自己,自己危在旦夕的时候只有凯尔森德站出来,还是为了坑自己一笔……
“那个,还是算了——”克里斯蒂亚诺小声地否定之前的默认。
“嗯?什么?你说得太小声了我没听清。”凯尔森德疑惑地转头。但是克里斯蒂亚诺又否定了自己的否定。从各种角度来看,也许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吧。
两人回到帐篷,见科恩特朗还在睡,就把他叫醒,打算收拾东西继续赶路。克里斯蒂亚诺把哈维•埃尔南德斯拉到一边。
“你应该会一点治愈法术吧?那种不管恶魔天使都可以恢复的中性法术。”
“……如果是‘逆天之术’的话应该有办法。你受伤了?”
克里斯蒂亚诺又把哈维从帐篷里面拉到外面,似乎要讲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他把凯尔森德刚刚包上去的绷带解开,那惨状让哈维的脸色突变。
“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怎么和凯——萨克拉多克一样烦人呐?只是受了一点伤而已,帮我把内出血止住就好,别治伤口。”
“哈?你昨天晚上吃药没开灯吧?哪有只止血不疗伤的?”
“你就当是这样好了。快点,不然我要因为内出血过多而亡了。”
“可是,不把伤治好就没法战斗——”
“那是我的事,你帮我止血就好。”
哈维•埃尔南德斯在疑惑中用法术帮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止住了血势。克里斯蒂亚诺重新把绷带绑好,转身走向帐篷。走了几步后,他发现哈维仍然站在那里,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快进来收拾东西。”
“克里斯蒂亚诺……”哈维没有往回走的意思,只是平静地开口,“我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