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在你身旁入眠 第二十三章祭奠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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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炎辰魂不守舍,面呈呆滞,脚步一高一低地走出荣华。他仰头看看这越来越阴沉的天空许久,仿佛在衡量和他的心情相比,哪个更差一些。
在后巷里,不算稳的脚步再一次顿住。
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秦宇还没有脱离危险,不能一走了之!难道还要再做一次不负责任的人吗?
现在要他拿什么脸来面对秦宇?几个时辰前的记忆仍历历在目,他连向后倒退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许炎辰蹲坐在小巷的一侧墙根,矛盾的争扎,低声哭泣。他比十九年前更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无知,痛恨自己的罪孽。
他一直欣然地接受秦宇的温柔,同时也在践踏秦宇的温柔,现在终于遭到报应了!
天空飘下毛毛细雨,雨轻得没能让他察觉,他正在醉心于嘲笑自己。
许炎辰,你果然是个货真价实的扫把星,你不该跟任何人有牵连!不要再死皮赖脸地在秦宇身边转悠了!不要再找些自欺欺人的借口!抛开一切阻碍,你也配不上秦宇,只有安然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他。
面如死灰的秦宇固定在他脑海里,他心疼的无法呼吸,这是老天对他的寄予奢望的惩罚,为什么不全部惩罚在他身上?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宁愿孤独一世,只求秦宇平安无事!
衣领被人狠狠地揪起来,伴随着狂吼声:“你起来!敢做不敢当吗?”腿好像不听使唤,站不稳,慢慢睁开眼,看见安君权怒气冲冲的模样,和抬起来的一只手臂。
配合地闭上眼,可那只手最终还是没有再打下来。
“你知不知道,他一醒来就叫你的名字,还让我来确定你的安全!你是怎么对他的啊?你凭什么得到他的关心?”安君权怒目而视,没了往日的风度和镇定,满眼都是怒气,还夹杂着不服输与从没有过的挫败感。
听到秦宇的消息,他睁开眼,哑声地问了一句:“他的身体,怎么样?”
“呵,现在才知道关心他?”虽然冷嘲热讽,但安君权还是回答了许炎辰的问题:“已经渡过危险期,但还是需要静养。”
许炎辰闭上眼睛,他最近真是爱流眼泪,幸好被渐渐急切的雨水冲刷。感谢老天,他会兑现誓言!
“严晨,你不要逃避问题!”安君权扔下这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不逃避,他能怎么办?
雨渐渐变得瓢泼起来,他不喜欢雨,从来都不喜欢,甚至恨透了雨天,但是现在他很希望雨再大些,可以把他的灵魂彻彻底底地洗刷一遍,洗去他犯下的所有罪孽。
。。。。。。
虽然许炎辰的脑袋已被太多的事情堆满,但他确实被大雨浇醒了。
不能逃避!得做个了断!
先休息下才行,以他现在这种状态别说解决事情了,就是站在秦宇面前都难!
回去脱了湿衣服,洗过澡,蒙头大睡。梦里又回到被季家兄弟请去过生日的那天,不一样的是他没被赶出来,也没遇到秦宇。
明明这样才是最佳结果,可他心理空得历害,慌得历害,总觉得整颗心都少了什么,他大声地在梦里呼喊。心理一阵庆幸,一阵后怕,还好这个名字已经被他刀刻在脑子里。
没有遇到秦宇的世界,他无法想像!不管心多疼,多难受,他也不后悔,不管选择多少次,他都会选择遇到秦宇。他不断地坚定此时的信念,在梦里不停地呐喊、挣扎,似希望唤回他睡前下定决心要忘记秦宇的想法。
一种卡在嗓子眼儿的难受把许炎辰憋醒,抹去一脸的泪水,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他机械地起床。
穿上那天的白衬衫、牛仔裤、运动鞋,相遇那一天的造型。照照镜子,连头发都长长了,真的很像那天的模样,只是比原来瘦了点。
把要带的东西揣好,包括一年多没用的电话。
出宿舍,买一张卡按上,又转到一家花店,买了一抱花和一几袋东西,然后就打车。
向几位司机招手,也没有拉他的。也难怪,许炎辰就跟那时搭便车的模样很像,脸色惨白,可这次衣着很利整,要怪就怪他怀里那一大抱白色的鲜花。任谁都能猜到,他这要去的不是火葬场,就是墓地。
一大清早的,谁想找晦气?何况这还阴天呢不是!
真有不信邪的,有那么一辆出租停下,但他上车后司机就开始跟他“求情”,说给他拉到快到地方时停下,不能靠得太近,他同意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墓地在哪,那年十二岁只去过那一次,就离开了。
一路上司机也知道他心情不好,没找话,而他只是盯着窗外,本能地记着路线。下了车,司机告诉他往哪走多远就是了,他只点头表示道谢,一字未言。
许炎辰沿途低着头,慢慢走,不看行人,也不看路,走到这,他大概记得往哪走了。那一大怀抱像征着哀悼和悲伤色的花,显得他面色更加凝重,称得更加苍白,不时引来行人的注目,连走在岔路口,那几个骑自行车的都给他让路。
那一年,十二岁的他带着户口本和父母临出差给的二千块钱远走他乡。那些流浪的年月里,他只在买房子时回来过一次,悄悄的,办完迁户就立即撤离,并没有片刻的停留。这里是带给他伤痛的地方,自认为不触景,便不悲痛。
这里增添不少墓碑,许炎辰按照把门那老头说的大概位置挨排找,走几排就找到了,因为四个熟名并排在一起,很难错过。
这四个墓碑都很干净,显然有人来不时打扫,他心理想着也该去看看小叔的。
把花和水果等分别放上,然后他都拜了几拜,跪在地上开始小声地把这些年他遇到的哪些好事,哪些趣事,都讲了一遍。
一直没人说心理话,真正回到自己亲人的身边,那些让他难受的事他还是说不出口,比如秦宇。
憋在心理难受,于是他边讲边抑制不住地流泪,硬生生地把故事讲成了能流泪的笑话。
墓地把门的老头正跟人聊天,一辆纯黑色的轿车,下来一人,跟把门这老头聊着趣事,黑车后座摇开半面的玻璃,可见一人垂眼,沉默地抽着烟,闭着眼,面上尽显疲惫。
老头收了这年青人的高档烟,高兴一阵,听到对方问的问题,他又转为无限感慨:“刚才进去那小伙,十九年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哦?墓里边的是他什么人?”年轻人貌似很感兴趣,细心地打听。
这老头大概常年陪伴着一园子不能说话的人,闷得慌,一有说话的机会,立即来了精神头儿。
“那是十九年前的事了,可我记得很清楚,你们见过一家四口同时办葬礼的吗?就刚才那个小伙家的事。。。。。。”老头很怕引不起对方的兴志,清清嗓子,准备把记忆中当年的场景活灵活现地再现一次。
透过摇开的半面车窗,能看到低头抽烟的人听到此话猛地抬眼,问话的那个年青人也是一楞:“一家四口?”他满脸疑惑地回问。
见对方新奇,老头真地正打开了话匣子,总算有人能出声配合他讲话了!
“据说那年,那天,也就是今天,是那个小伙的生日,听说因为这小伙打了个电话,让他父母和弟弟回来陪他过生日,那天也像今天一样下雨,然后就出车祸了。。。。。。听说他奶奶受不了这个刺激,看到车祸现场时,当场就咽气了。他爷爷和几个亲戚,在墓地这打了他几巴掌,让他滚得远远的。这小伙一声不吱,也不哭出声,那样子都有些痴呆,魔障了。。。。。。”
“我看着都难受,你说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他们可真下得去手,后来一个年青的拦着,据说是他小叔。。。。。。”
“这一园子的事儿,就他给我留下的印像最深,当天还听他亲戚在背后议论,说这孩子挺聪明的,考试年年都拿第一,他父母很疼他,也指望他有出息,所以快考试了,为了让他安心学习,怕他弟弟缠着他,特意在出差时把他弟弟带走的,直到生日这天才赶回来。。。。。。这小伙十九年没回来过一次,想来是被亲戚赶走了!那一大帮亲戚看起来都挺有钱的,面上一个赛一个的光鲜,富得流油,能说一个孩子都养不起吗?父母才走,刚入土就把孩子往外赶,这么缺德的事他们也做得出来。。。。。。”
。。。。。。
许炎辰讲得差不多了,也哭得很痛快,心头那块大石头减轻不少。
他起身,抹了眼泪,揉揉酸麻的腿,又磕了几个头才走。
路过把门的,那老头还安慰许炎辰几句:“孩子啊,什么事都要往好处想。。。。。。”他知道可能自己眼圈红,让老头看出来了,不过到墓地来探亲的谁不哭啊?他安慰得过来吗?
往回走打车就容易了,只是许炎辰并不是回宿舍,去了一别墅区。他在漂亮别墅的大门口来回走了几圈,手里掐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
阵雨,一会大,一会小,刚才他泪如雨下时,被他哭停了的雨这会儿又点点地下起来。
许炎辰最后吐口浊气,拨了一串号,放在耳边接听。
电话那头是一个成熟男人没睡醒的声音:“你好,哪位?”声音里带着不小的起床气,可见电话声打扰到他休息了,大概心理正骂着谁不知好歹呢。
听到近二十年还能听出来的声音,许炎辰心理一阵暖暖的,果然小叔一直没有换手机,是给他留的号吗?以前除了自己的家人,就跟小叔走得最近。
“小叔!”声音很轻,但有些哑,刚才说了那么长时间,说哑的。
对方没了声音,一阵沉静后,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大吼声:“小晨,小晨,你是小晨吗?你在哪?叔找了你十九年。。。。。。”
他为了耳朵着想,把电话拿开一点,接着打断对方过于激动的声音:“小叔,我在你家门口!”
“你等等,千万别挂电话,我马上下去。。。。。。”
没一会儿,一个还穿着睡衣、托鞋,全身衣着不整的男人冲出来。打开大门的那一刻,许炎辰微笑地看着年长自己几岁的小叔,觉得他和父亲长得很像,所以他一向和小叔比较亲。
对视片刻,他被小叔紧紧地抱住:“傻孩子,你去哪了?这些年也没个信儿,你让我找的好苦!”
听小叔这么一说,他再也绷不住那免强撑起的笑脸,流下泪水,反正今天就哭个痛快吧!以后决不再哭。
“我过得很好,已经在别的地方安家,小叔不用担心!”许炎辰尽其所能地安慰小叔,即使是说谎。
“老头子去世了,走时说对不起你,他很后悔没有照顾大哥的孩子,他遗嘱里说把公司20%的股份给你,小晨,你回来吧。。。。。。”
大门再一次打开,这次出来的是一个衣着整齐的女人,许炎辰忙把还抱着自己的小叔推开,准备迎接那女人的谩骂。
果然如他所料,那女人上来就给他一巴掌,他没躲,甚至还挂着笑脸,手劲并不大,比起安君权昨天的轻多了,可见男人跟女人抽嘴巴的力道有很大差别。
他看到小叔反应极快地回打女人一个巴掌,听到小叔斥责那女人:“我一定要把小辰留下!我告诉你,你别打他那股份的主意!”
小叔厉声的话,让他很不自在。他来只是想见一面,不是想让他们夫妻起冲突的。当年小叔以一人之力反对所有人来袒护他,这就足够了,不需要为他再做更多:“小叔,我走了!”转身要离开,他不想再做过多的停留,以免起反作用。
手腕被小叔紧紧拉住:“小辰,你不能走!我找了你十九年,我会代替哥哥、嫂嫂照顾你的。。。。。。”
“小叔,我已经结婚了!再说我都三十好几了,不需要人照顾,小叔就不要担心我了。”
对方顿住,一阵楞神后,喜出望外:“成家了,成家了好啊!你把她接来就是了!”
女人摆出嫌恶的表情,不依不饶:“这么个扫把星,你想留,我还不想留呢。。。。。。”
小叔安好,他就放心了,争脱小叔的手:“小叔不用担心我,我走了。”
转身大步离开,所谓没有归处,就是如此吧!反正已经习惯了流浪,在哪不一样?可为什么心理还是这么难受呢?
许炎辰紧步离开,从兜里抽出一只手捂住了嘴,不想让身后被那女人拉着的小叔听到他的哭声,再让他们夫妻吵架,他还不如不来。
迎面停在墙边的这辆黑车里好像有人,他知道的,因为他听到车门重重地开关过几次,庆幸没见有人出来,不然他会觉得很尴尬,离得这么近,大概里面的人早已看到他是怎么丢人现眼的。
漫步在人行道上,雨下得急了,全身被雨水冲过,他却感觉良好,希望可以在雨里多呆一会儿。头顶雷声阵阵,却没有一道雷能落到他身旁,或劈在他身上的。
自嘲一笑,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吧!
街道上所有人都在急着避雨,只有许炎辰还遵循着脚步,保持均速,不管急行的汽车是否溅他一身泥水,也不管脚下有多少积水,他都像没看见一样踏过去,盯着前方暴雨中那根本看不见的道路,稳步前行。
从荣华打车到墓地一半的距离,以他这么快的脚步,从别墅走到荣华前的主干道,整整走了一天。因为下雨,天黑得很早。
天渐渐变黑后,他身后就一直有车灯照着路,他不只一次地想,是不是挡着对方的去路了?可转念又很无赖地想:有本事你就撞上来,我是决不会让路的,这可是人行道!
身后的车并没有鸣笛,也没有撞上他,而是跟着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慢慢地在他身后磨蹭着,打着远光灯,而他却收获了视线,足够支撑他踏入熟悉的路线。
他拐进小巷后,那车就不再与他同路了。他轻笑一声,瞧,不回头看就对了,绝对不是一路人!
看看表,今晚可以赶得上最后一次班。想再看秦宇一眼,好想再见一见他!
秦宇被他伤成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来?去碰碰运气也好,哪怕一线希望,他也不放过。
这个世界上敢对他好,宁愿伤害自己也要成全他的人,也只有这么一个人,秦宇!
宇,宇。。。。。。
他一遍一遍地念着这个名字,洗了澡,整装,虽然头帘儿有点长,可不影响他的视觉。
拿着个小袋子,把该拿的东西装好。书,他一本也没有装,钱,装了一部分,做车费用,大部分都放在郑辉的包里,并给郑辉留了字条。
回去后他要把这一切都忘了,当他从来没有来过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