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页:调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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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我再回到江源雪的戏班子,恍惚如梦。我向他们问起你,是否还记得当年唱《调风月》的戏子季文卿?那些老旦只道年数多了,记不得了。
我恍惚看见你站在桥那边,对我笑说:“你也在这里。”
我便回道:“自是寻不到人,只有在这里等你。”
这么多年过后,我站在了桥那边却不见你温文尔雅的笑,沁入骨子里面的柔软。季文卿,我寻不到你了,只有在这里等你,你还来不来?这么些年,我总是这样想,如果当初你站在那头对我笑的时候,我牵住你的手,是不是就没了这后半生的孤寂?
“这人生寂寞漫长,不过是遵循了命运,来着人间受苦罢了,又何苦让自己陷进了深渊里,我出不来,你进不去。”这是季文卿当初说的最后一句话,钟官良听了,只道是季文卿又在伤春悲秋,无处话凄凉,便安慰道:“苦难都是自己给的,想得多,便心里压抑。有我在身边,一切苦难便都替你挨。”
可是这人生究竟该怎么过,终究是由不得自己。季文卿一声叹息,转身和钟官良一番痴缠,等一切过后,便是人去楼空。
这个时候的上海已经有人剪去了长辫子,穿上了蓝褂子和黑裙子。到处可见戏班子在茶楼里面搭台唱戏,而游船上的戏子,一般都是被有权有势的大人物特意带去的台柱。
那个时候的戏子都是师傅从小一手带出来的,棍子和血泪教出来的,季文卿进戏班子的时候已经十九岁了,可是没过多久就成了江源雪的台柱,这让一手教出来的小徒弟们一个二个的红了眼,百般刁难,可是听过了季文卿唱戏的人,一个个又像打了霜的茄子,蔫儿了。
戏园子收徒弟不问来历,只看天赋,这好人家的孩子也不会进了戏园子,所以戏园子的师傅一般不问,自是知道进了这里,也便是有说不出的苦。
当初收季文卿的时候,带他的王师傅顺便问了一句:“你以前唱什么?季文卿便道自己什么都唱,没登过台,看到别人唱什么便跟着学,学的都是花旦的词儿。”王师傅一听,看着季文卿的眼里多了几分惊奇,呢喃道:“奇才,真是奇了。”
季文卿登台唱的第一出是元代的《调风月》。都道季文卿面目清秀,声音柔和,便让他扮了花旦的角儿,这本是女子的唱腔,但是季文卿却将这出戏唱火了。
去戏园子的大部分都是贵太太,端着一杯茶,磕着瓜子,身后还跟着一两个丫鬟。钟夫人爱听戏,年轻的时候也唱过,她不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也是一个戏子,后来被钟司令看上了,给带了回去做了妾,后来钟太太死了,她就一跃成了正牌的钟太太。
钟夫人经常来戏园子,十分喜欢听季文卿唱戏,生辰那天,便请了江源雪的戏班子来司令府唱戏。就是在这一天,季文卿遇见了钟官良,钟夫人的亲生儿子,钟家的二公子,上面还有个哥哥,是那个已逝的钟夫人生的,所以两人也不是很亲。钟官良还有个妹妹,叫钟云舒。那天听完了戏便缠着钟官良去台子后面找季文卿,钟官良纠缠不过,便答应了。
台子后面,季文卿正在卸妆,油彩一抹去,眉目清秀的脸便露出来了。钟官良牵着钟云舒的手一进来就看到季文卿正在帘子边换衣服,其他的人都已经出去喝酒了。钟官良将钟云舒眼睛一捂,惊讶道:“原来你是个男人。”季文卿耳根子烧了起来,轻轻的点了点头:“您能不能先出去,待文卿穿上衣服。”
换完衣服,季文卿已经寻不到钟官良的人了,只见微醺的王师傅走来,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往季文卿手中一塞,说:“这是钟家二公子给你的。”季文卿手心窝着王师傅给的一张帖子,后面是潦草的几个字,应该是随手找的纸写的,很匆忙的样子。季文卿不敢看了,手心有些发烫,支支吾吾的对王师傅应了声,然后转身进去收拾东西。
后来瞧见王师傅走了,他又忍不住将帖子拿了出来,一看,上面写着:“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季文卿像是握着烫手的山芋,立刻将红纸揉成了一团,丢在了一边,脸更像是烧起来了一般。
钟家的二少爷和一般的富家子弟无二,纨绔子弟,心眼不坏,就是娇惯了些。要说到才,钟家二少爷也是受过高等的教育,也差不到哪里去。
再后来,季文卿经常可以看到钟官良来戏园子看戏,有时候是跟着钟夫人一起来,有时候带着一群朋友来。总之,钟官良是打算持续长久战役,也不急,更不会强迫,使用怀柔政策。时不时的半软半硬的带季文卿出去吃个饭,要不就开着车带他出去兜风,反正用在以前那些小情人身上的手段全部用上了。
季文卿为人温和,书卷气息浓厚,有些古板,面子也薄,时常让钟官良弄的面红耳赤。这让钟官良越发的喜欢季文卿,还几次都忍不住直接动起手来,手稍微不规矩,就让季文卿恼羞成怒了。
时间久了,戏班子的王师傅看出了一些蹊跷。这种事情,戏班子是常有的,但是文卿是个认死理的孩子,若是真陷进去了,这辈子就算是毁了,所以王师傅便忍不住提醒道:“这些公子哥儿信不得,都是弄到手玩一会儿便丢一边去了,更何况是跟男人。”季文卿双眼一红,点头道:“我懂,以后不跟他纠缠便是了。”
季文卿跟戏班子里面的老板告了假,说是要回老家看看母亲,要几天才回来。
季文卿前脚走,钟官良后脚就找来了,问了许多人才知道季文卿回了老家。钟官良又问季文卿老家在哪儿,其它人就说不上来了,只道在不远的镇上,要不了多长时间。
季文卿的母亲白连枝原本是好人家的姑娘,只不过后来被人糟蹋了身子,成天郁郁寡欢。再后来生了季文卿,也不见欢喜,说是作孽。
季文卿回去给白连枝磕了头,然后告诉她:“我进了江源雪,唱戏。”白连枝手里的杯子“啪”的一声就落地上了,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站起来回了房。
母子两个人的关系一直这样冰冷,随着白连枝的性子,季文卿也是极安静的人。
在家呆了没两天,钟官良竟然找上门来了。先开始季文卿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后来又想到钟家的势力,不由的有些黯然了。像这种有钱家的少爷,喜欢你的时候就是宝,不喜欢的时候就是根草,随地丢了便是。
钟官良什么也不说,只说是想听他唱戏罢了,所以寻来,也不过是来听一曲《调风月》,让季文卿宽心,尽管唱就是。季文卿心知这都是托词,心里有些恼怒却也无可奈何。
这个时候的上海,清晨一起来便是白茫茫的一片雾,季文卿就站在院子里,青衣水袖清唱一曲《调风月》。以往都是冲着季文卿来听戏,所以存了好几份心思,自然是听不进去他唱的什么,目光只随着他的身影转。如今被雾蒙了去,只见那若隐若现的身姿,那婉转的腔调,便让钟官良心头一震,像是在平白的在雾里开出了一朵水做的花,一声一声的激起了涟漪。
这是钟官良第一次认真听季文卿唱戏。他是受过新教育的人,所以不爱听这些老戏,可是季文卿唱出来就让人听着如痴如醉,恨得化作了那戏中人,涂上胭脂活在戏中。他想起在戏子中常用的一句话“不成风魔不成活”,指的是戏曲中的最高境界,将自己化作了戏中人,身临其境。
待一曲唱完,季文卿看见白连枝站在窗户边望着他,然后转过身去拭泪。他垂下头,又是一声叹息。
钟官良说既然来了,便住两天,然后租了隔壁的院子。到了吃饭的时间便死皮赖脸的缠着季文卿哪儿吃饭,季文卿惹不得,躲不得,只好由他去了。吃完饭,钟官良又说对这里不熟,好歹和季文卿认识,总该尽一下地主之谊。季文卿听了,皱了皱眉,算是答应了。
这个镇算是上海的奇葩,颇有江南水乡的味道,一座青石板做的桥更是给这小镇添加了几分韵味。季文卿带他随处走了走,便在这桥边停下了。钟官良看了看桥下面的摇晃的蓬船,心中一片静谧,这天地似乎就剩了他们两个,钟官良情不自禁的牵起季文卿的手,吓的季文卿向后一退,立刻烧红了脸。
钟官良见他这般紧张,只好讪讪的笑了两声,打开话匣子:“这座桥放在上海这种地方,到真是稀奇。说完又道:文卿是否听过雍陶《情尽桥》?”
季文卿思索了片刻,念道:“从来只是情难尽,何事为名情尽桥。自此改名为折柳,任他离恨一条条。”念完,便小声道:“我上过私塾。”钟官良又笑了起来,夸季文卿不止戏唱得好,更是博学多才。
到了晚上,一些小摊贩便出来了,都是一些常见的小玩意儿。若是平日钟官良哪会注意过这种小摊贩,这次跟着季文卿,只得跟在他身后蹲下来瞧瞧。
天色一暗,街道上的人便多了起来,形形色色。季文卿买了一包糕点,还有一支短笛。这个时候学风琴的人多,会吹短笛的倒是越来越少见了,钟官良不由的重新打量了季文卿一番,他给他的惊喜的确是太多了,一个这般沉闷的人,却是藏着这么多的东西。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街上,钟官良看着他清瘦的身影在地上拉出了老长的影子,忍不住用手在控制比划了一番,仿佛手指真能触碰到季文卿一般,又飘渺的不像话。
季文卿。钟官良突然出声叫住了他,说道:“我明天就要回去了。”季文卿恩了一声,然后一如既往的垂下头不说话。钟官良突然大步走上前一把将季文卿拉进怀里,季文卿立刻挣扎了起来,钟官良的手臂却越收越紧,见他是铁了心,季文卿只好放弃了挣扎,任他抱着,将头埋的低低的,生怕别人认出来了。
钟官良走的时候季文卿本不愿相送,可钟官良说:“既然都陪了两天,这短短的几里路为何不肯相送?”季文卿只好又跟着钟官良来了车站,给他送上了火车。
从季文卿家走到火车站,季文卿为了节省时间,带钟官良走的小路,一路上人都不多,错落着几家农户。到了半山腰有一座庙宇,破烂不堪,许是有人经常往这条道上走,所以香火没断。季文卿见了,上前拜了拜。钟官良便问道:“你信?”
季文卿说:“不信,这种事情,不过是求个安慰。”
钟官良笑了起来,说:“我也不信,这佛教的建立本就是古代帝王为了让百姓信服所以创建的,不过是为了安抚人心,道自己做了皇帝是顺应天意。”钟官良说完,季文卿也淡淡的一笑,两人又是无话了。
钟官良走了,季文卿又在家呆了两天也回了戏园子。走的时候白连枝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缝了见新衣给他。季文卿一换上新衣,眼眶突然红了起来。
回了戏园子,季文卿又开始登台唱戏了,王师傅直夸季文卿天赋异禀,这戏班子里面没人能比得了,说是季文卿一走,来听戏的人都少了一大半。
一转眼,上海的冬天就来了,雪一落,便是铺天盖地的寒冷。钟官良还是不懈努力的隔三差五往戏园子里面跑,时间长了,也能咿咿呀呀唱上两句。
钟夫人也知道自己儿子爱玩,但是更个戏子凑到一起,总是不好的,所以私底下钟夫人也找钟官良说了好多次:“若是你爸知道了,非得打死你这孽畜不可。”钟官良便抱着钟夫人撒娇道:“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儿子的性子,不过玩玩罢了,哪会认真,多大的事儿啊,何必让爸知道了给他添堵。”钟夫人那他无法,只好无奈的笑了笑,说:“那季文卿戏唱的,的确是不错。”
其实钟官良说着个话心里也没底,对季文卿,他是真喜欢了,像是个情窦初开的青涩小伙儿一般,总是忍不住想要见他。
天气冷了,来戏园子的人更多了,大家凑在一起烤着火盆听着戏。季文卿难得闲下来,钟官良便缠着他要带他出去。季文卿十分的怕冷,百般不情愿的跟着钟官良出去了,一出门,钟官良就把身上的黑色大衣给季文卿穿上,看着他冻的通红的鼻尖和脸颊,笑道:这样一看,像是涂了胭脂一般,文卿可比那大上海跳舞的红玫瑰还娇。
钟官良的耐心也有限,从未有人像季文卿这般倔强,两人相安无事的过完了冬天,钟官良便有些急躁了,那些什么怀柔政策丢到了一边,到底还是使了硬手段,让季文卿跟了他。
到了初春,一切都鲜活了起来,似乎连那些蜚语都鲜活了起来。直到后来钟官良和季文卿在一起的照片被钟司令看到了,钟官良才收敛了些许,不再痴缠着季文卿,但也不放手。
要说季文卿对钟官良是个什么感觉,怕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也不是不动心,但是心里总像是个隔着什么东西。再说钟官良不是一般的人,而是钟家的二少爷,就算是真喜欢上了,钟家也不可能容忍这种败坏门风的事情发生,所以他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抗拒着钟官良。
过了些时日,钟司令见钟官良还是不死心,便扬言要拆了戏园子,要是钟官良还有想念,便一枪毙了那季文卿。钟官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想跟季文卿在一起的心有多强烈,强烈到一声不吭的在钟司令门外跪了一天,只求钟司令别伤了季文卿。
后来季文卿听说了,也是心里一震,然后忍不住红了眼眶。这人生在世,能有几个人待自己如斯?从出生到现在,都习惯了一个人过,突然出现了一个钟官良,硬生生的把自己的世界打破了,现在两人都暴露在了骄阳中,被晒的鲜血淋漓。
季文卿退出了戏园子,戏园子的老板也知道原由,也惹不起钟家,所以只好叹息着放走了这棵摇钱树。季文卿回老家了,离这里不算远,但也不近,坐上火车,还要三四个小时呢。这一路上季文卿总会想:“钟官良还会不会来?他还会不会来?”
很多时候,季文卿还会梦到钟官良,断断续续的,都是两人在一起的情节。有钟官良坐在戏园子楼上对他笑的,有钟官良站在桥上的,还有钟官良抱着他的,一夜一夜。
这一次钟官良很久都没有来找他,等了一个月又一个月,季文卿终于听隔壁的人说起,钟官良要结婚了,对方是林家的千金。
四月已经过了,桃花都落了一地,换上了嫩绿的新叶。季文卿黯然的看着那座拱形的青石板桥,拿起和钟官良一起买的短笛,吹了一首民间的小曲。吹着吹着,眼前便是一片模糊,脸颊上一片冰凉。
“季文卿。”熟悉的声音传来,让季文卿一震。他缓缓的放下短笛,见钟官良站在桥的那边,静静的看着他,季文卿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淡淡一笑笑:“你也在这里。”
钟官良便回道:“自是寻不到人,只有在这里等你。”
钟官良想要走过去,但是他退缩了,不敢了。男人和男人,这是惊世骇俗败坏门风的事情,再说,他马上就要结婚了,是林将军的女儿,门当户对。
可是,钟官良就是放不下季文卿,他喜欢他,是真心喜欢的。
季文卿见他没有走过来,心中一片黯然,随即又笑道:“反正是来了,回我家坐会儿再走吧。”总归是最后一面了,就坐一起说说话。
季文卿和钟官良回了季家。白连枝见到钟官良,突然道:“我们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是文卿也容不得你这么糟蹋。”季文卿了这句话,心里一酸,忍不住喊了一声:“妈••••••”
白连枝看了看季文卿,又道:“你是我生的,就算去唱戏也好,就算你喜欢男人也好,但是他待你不好,我便是死了也不安心。”说完,白连枝转身回了房,留下季文卿和钟官良两人沉默无语。
钟官良坐在季文卿的竹床上面,季文卿去给他倒茶去了。钟官良看了看枕头边上放着一张白纸,他拿起来打开一看,上面用毛笔写着:“从来只是情难尽,何事为名情尽桥。自此改名为折柳,任他离恨一条条。”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和他站在桥中央,季文卿念的这首《情尽桥》。这首诗让钟官良想起了许多,那些关于季文卿的所以一切又清晰了起来,钟官良突然有种疯狂的想法,他要带季文卿走,什么也不管。
季文卿提着茶壶走进来就看到钟官良怔怔的看着他。季文卿便笑问他:“你这是怎么了?”钟官良不说话,抱着季文卿就是一番亲吻。
钟官良醒来的时候季文卿已经起身了,打开窗子站在旁边不知道在看什么。季文卿披着钟官良的外衣,扭头一笑,突然对钟官良说道:“这人生寂寞漫长,不过是遵循了命运,来着人间受苦罢了,又何苦让自己陷进了深渊里,我出不来,你进不去。”钟官良听了,只道是季文卿又在伤春悲秋,无处话凄凉,便安慰道:“苦难都是自己给的,想得多,便心里压抑。有我在身边,一切苦难便都替你挨。”季文卿听了忍不住揉了揉发红的眼角,转身回到了床上,难得的主动热情。
等钟官良再次醒来的时候季文卿已经走了,原本就只有两间房的季家突然显得空空荡荡了。里面除了一个钟官良,还有一些陈旧的家具,就什么都没有了。枕边还有一张纸,上面是雍陶的那首《情尽桥》。
季文卿走了。钟官良茫然的站在季家门口。他问了许多人,可是没有人知道季文卿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他想起季文卿说的那句话:这人生寂寞漫长,不过是遵循了命运,来着人间受苦罢了,又何苦让自己陷进了深渊里,我出不来,你进不去。
钟官良回了家,钟夫人正是一脸的哭哭啼啼,问道:你去哪儿了?你是要急死我吗?今天可是你结婚的日子,快去换衣服,我的祖宗唉•••
钟官良听了,愣愣的站在原地,然后突然大笑出声,连眼泪都笑出来了。本就没资格去找他,本就没资格。
再后来,钟官良结婚了,可是他不爱她,他心里有个人,再也不曾出现在他生命里面的人,所以他总是觉得寂寞,人活着仿佛就真的只是来受苦罢了。
那天他已出嫁的小妹钟云舒带着十岁大的儿子回娘家来玩了,钟官良突然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妈五十岁大寿请的那个戏班子,里面有个叫季文卿,唱《调风月》的那个。
钟云舒笑了笑,说: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谁还记得?
可是十几年过去了,我还记得。那些老旦,都已经不记得有个季文卿,曾经唱红了一曲《调风月》可是我还记得。
双眼一闭,脑袋里浮现出当年他站在桥边,吹着短笛,见他走来,便笑说:“你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