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六章 雾露河(一)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7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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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老爷并不回话,任其羞辱。小静的离去,让他心如死灰。他曾经得到过一切,虽然手段并不光明;此刻又失去了一切,原本就不是他的,他只是将它物归原主。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人生本来就是如此。
    骂到后来,寸可染有些声嘶力竭了,踱步到了那把太师椅跟前。金丝楠木打作的椅子,木纹清晰而细腻,靠背上雕了一只麒麟,古色古香,栩栩如生。就在一个时辰前,这把象征着翡翠城至高无上权力的座椅,只有玉老爷才可以坐在上面。
    寸可染摩挲一阵交椅的把手,缓缓坐下,合了双眼。坐在这权力之上,他心安理得,这一切本来就是属于他们寸家的,他只是找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为了将那些鹊巢鸠占者赶出翡翠城,他整整谋划了三十年,其间的苦痛唯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惜废尽武功,自残身体,以求接近玉老爷。好在上天待他不薄,令他得到了一本“息壤功”的绝世功法,他完全可以凭武功完败自己的对手,但他懂得武功再高,也敌不过头脑,所以他宁肯用智计去战胜敌人。
    此刻,他终于可以告慰那些逝去的父兄们:翡翠城从此又姓寸了。他闭着眼,面色平静,内心却掀起了狂澜。
    往事从不遥远,寸可染却不喜欢沉浸于回忆当中,他霍然起身,运起息壤功,将一干待罪的羔羊尽数点了穴道。凌若谷只觉寸可染的指风如电,直袭自己腹部的气海穴,当下不动声色潜运内力,将指风化解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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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林深处,树木遮天蔽日,有的高达数十丈,太阳懒懒散散的透下来,在阴凉处形成一个个闪亮的光斑。藤蔓攀沿着树木向上生长,一条小径没在青草中央,若是第一次行走,根本找不到路途。
    两个黑衣人拿了砍刀,将路边的枝蔓斩断,嘴里不住的骂道:“这些树也真他妈的长得快,十天不走这里,路都不见了。”
    一群人行色匆匆,正穿行于其中。寸可染坐在轿中,抬头看了看,满眼都是枝枝丫丫的绿色,看不见天,他摇了摇头,问道:“还要多久才能走出这座山?”
    前面抬轿的答道:“照现在的行程,大概还要两三个时辰。”
    “那就让他们快点,今晚无论如何都要过河。”寸可染不耐的摇了摇手。
    “快走,快走,再迟今天就过不了河了。”一个黑衣人大声喊道。
    “他奶奶的熊,这要走到什么时候啊,都一个月了,整日在这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席特库见到舞碧空给自己递了个眼色,粗声问道。
    “你娘的少在老子面前耍威风,穿过此山,前方就是雾露河,给老子动作快点。”黑衣人怒道,用刀背大力将席特库的后心拍的啪啪作响。
    席特库大怒,挥拳就打,怎知每日被强迫服了快乐丸,气力不济,动作颇为迟缓。那黑衣人横刀隔住,撞得席特库手臂生疼。席特库知道自己根本无力对付,只得忍气吞声,退后几步,低头行路。
    寸可染看到眼前这般人的狼狈像,心中说不出的痛快。此刻他本来可以在翡翠城喝着香茗,享受重振寸家声威的后得到的清福,完全不用亲自押送囚徒来讨这份罪受。虽然他这些年吃惯了苦,还是给自己备了顶轿子,他要看着自己的敌人——玉老爷在自己的折磨之下,令他时时面对死亡的恐惧,这样比痛痛快快的杀死他要快乐的多。
    忽听一人惊呼:“竹青……你怎么了。”众人循声看去,只见玉姗然蹲在地上,怀里抱了竹青,眼中尽是泪水。
    舞碧空急忙走进,只见竹青双目紧闭,面色苍白,额间尽是汗水,忙弯腰探了探竹青的鼻息,呼吸细弱,若有似无。
    舞碧空忙伸出两指,用力掐住竹青的人中。
    良久,竹青总算缓缓睁开了眼睛。见云姗然正抱住自己,急忙双臂用力,想要挣扎着起身。玉姗然忙道:“竹青,你终于醒了,我都快吓死了。快别动,好好躺着。”
    竹青张开唇,弱弱的道:“小姐,竹青今天怕……怕是不行了,以后再也不能服侍小姐了,小姐今后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好活下去。”
    玉姗然忙捂住了竹青的嘴,温言道:“傻丫头,快别再胡思乱想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事,你不过是身上沾了些热毒,休息两天,很快就会复原的。”
    竹青与玉姗然一同长大,两人感情深厚,情同姊妹,她虽是个丫鬟,在玉府却也没吃过什么苦。只是竹青自幼体弱多病,习不得武功,这半个月来每日风餐露宿,还要不停赶路,身子自是吃不消。
    多年来,去雾露河挖玉的青壮劳力,从翡翠城出来的这段路途上,不知多少人死于瘴疠和各种疾病。玉姗然对此心知肚明,心中好是害怕,却不敢在竹青面前流露半分。她连日来逢遭大难,此刻已经学会如何在人前掩饰自己的感情,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少不经事的姑娘了。
    玉姗然抬起头来,舞碧空正伸了个食指在嘴边“嘘”了一声,朝自己使了个眼色。玉姗然若有所悟,身子稍稍直起,挡住了那些黑衣人的视线。
    舞碧空悄然将一只手伸到竹青后背,将一股真气缓缓注入她的体内。片刻,竹青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
    凌若谷看了舞碧空一眼,情知有异:“原来他竟跟我一样,能够抵住这快乐丸的侵害。若是我与他联手,应该能够对付得了寸可染,只是不知这人心中所想,难道也是跟我一般心思,本来就要前往雾露河去的?否则他大有机会可以逃走的。”当下也不点破,迅速移走目光,瞧向别处。
    “快些起来赶路,染了瘴疠的赶快扔到林子里边去,免得还得大爷遭殃。”一名黑衣人走过来,抬脚踢在舞碧空的屁股上。
    凌若谷见了,怒道:“人家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不把你自己扔了给狼叼去。”
    黑衣人见竹青面色红润,不似染病,也就不再与凌若谷争辩,不想再耽搁时间,低声骂着走开了。
    这密林中的天气变幻不定,说变就变,几声响雷过后,天色暗了下来,仿佛黑夜已经来临,片刻之间暴雨如注,向林中倾泻下来。初时尚可依了树干避雨,到了后来,雨势愈大,再也没有立脚之处,雨水层层叠叠自树叶上浇下,好像飞瀑流泉,一不小心淋个正着,立刻浑身湿透。
    舞碧空见竹青主仆二人身子单薄,在雨中更显可怜,抬头见到不远处长了些芭蕉树,忙扯了几片过来,抬手遮在二人头顶。芭蕉树叶片较一般的要宽大数倍,站在下面,竟丝毫淋不到雨水。
    玉姗然感激的朝舞碧空笑了笑,仰面看见了这张完美无缺的面孔,成熟而有魅力,眉宇间却总是藏着忧伤,这不应该是一个成功男子所展现的表情。“他的内心究竟有着怎样的伤心事,难道一直解不开其中的疙瘩?算下来,我所熟悉的那位大哥,长得跟眼前这位舞将军倒是十分相似,年纪也应该差不多,他可是充满着阳光和朝气的人,总是变着法子逗我开心,那些天虽然短暂,却是自己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
    旁人见了,纷纷仿效,最后人人头顶芭蕉叶,乍一眼看去,好似一群远古时期的野人。
    狂风不终朝,暴雨不终昼。这雨来得猛,去的也快,一炷香的功夫,便停了下来。雨停了,雾却上来了。
    寸可染催促众人上路。雨水将一些小树枝压弯了,时不时还会倾落下来,倒也不妨碍行进。只是路边的野草尽是水,走上前去,大家的裤腿就这样一路湿淋淋的。
    雾气越来越浓,手臂伸直,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见。大家只好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稍有不慎,便会摔倒。
    这时大家的头发,睫毛感觉都挂满了雾汽,鼻子吸进好多水汽,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凌若谷好奇心起,伸手在浓雾中抓了一把,将掌心凑近看时,掌上居然放了一团棉花一样洁白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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