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如虞面色阴沉地走出大帐，双目瞪得血红。他是彻底恨毒了荣妃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巧言善辩的女人。众目睽睽下犯的事，竟然只靠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掰回！母后生死未卜，而荣妃仅仅就是因大不敬之过禁足？！
    什么叫证据不足，不能断定是荣妃所为？！那日大帐内除了荣妃就只有母后，难道还是他母后自己朝自己下的毒手不成？
    可笑至极！
    一个侍从从远处匆匆而来。
    “二殿下，皇后娘娘醒了，您快去看看吧。”
    皇后虚靠在床头，面色惨白如纸，姣好的五官在昏暗的光线下蒙上了一层阴霾。
    “母后，你身子还虚着，怎么就起来了。”
    祁如虞匆匆而至，看到皇后虚弱的模样不由一阵心疼。
    “不妨事。”皇后依旧是平日里的皇后，不曾因病弱就少了那份高高在上的尊贵威严。
    “荣妃如何？”
    祁如虞面色一冷，咬牙道：“母后放心，儿臣绝不放过那奸人！玉家又如何，待我回去同外高祖父说，定不会放过伤你之人！”
    皇后拉着他的手一顿，突然变了脸色：“皇儿，你今年也有十三了，有些事平日里母后不说，是希望你自行领悟。可以偏生如此愚钝，那母后便不得不好好同你说道说道。”
    “母后……”皇后的面容半掩在帘幔下，眼中一闪而过的异色让祁如虞不禁有些害怕。
    “日后莫要同殷家走得太近，殷国师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疼爱你，莫要给人当了筏子使还沾沾自喜，自鸣得意。”
    “母后！”祁如虞握着皇后的手一紧：“那可是您的曾祖父，您也是他惟一的曾孙女，怎可……怎可如此说……”
    怎么能用如此生疏的称呼，仿佛他们不过是陌生人般。
    “咳咳。”推开旁边心腹侍从递来的手巾，皇后继续道：“你可知荣妃今日因何而来。”
    “不就是我们把那傻子玩丢了……”祁如虞灵光一闪：“母后你的意思是雪姐姐故意害我们？可也不是啊，谁知道平日里对他根本不闻不问的荣妃会这么看重那傻子！竟然敢冒着全族覆灭之险来报复母后！母后你且放心，外高祖父定然不会放过玉家！巫蛊之术向来是国之大忌，只要找到证据，玉家倾覆不过朝夕之间。您千万别犯傻，因这事牵连殷家，同殷家离了心啊。”
    “蛊不是荣妃下的。”
    “您……您怎么知道。”被打断的祁如虞心中一紧，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是我自己吃下去的。”
    “母后！”祁如虞音量猛地拔高，确定整个大帐内就只有他们三人后，这才着急道：“您说什么胡话？您……”
    “禁言。”皇后伸手点在祁如虞的嘴上，“听我说完。”
    “其一，我在殷家的地位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高，你只要知道这点就好。其二，我对自己下蛊并不为扳倒荣妃，而是为了你。”
    祁如虞露出不可置信又疑惑不解的目光。
    “还有一年便是天玄派十年一次的收徒大比，你可知道。”
    祁如虞点头。
    人族共三个大国，其实不过是大陆顶尖三大门派的分支。东昇国的天玄派、天启国的灵寂门以及孤月国的望月宗，各个皆是全天下修真人士趋之若鹜的宝地。
    各个门派的规矩大抵相同，每十年大开山门一次，选取天资出众或悟性极强的优秀人才。这些人才入派后师从是好是坏全看实力和运气，而皇族内部提供的名额可就不同了。拿东昇来说，东昇皇族拢共四大高手，每人每十年只会带一个弟子，因此东昇皇族便有四个走后门的名额。无论天资好坏，一进山门就能拜入最顶尖的大能座下，如此优渥的条件足以让所有修真者争破头！
    可这名额每个国家要给哪些人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又同此时何干？
    似乎看出他心中的疑惑，皇后淡然一笑：“确实，四个名额早已定好，皇族与三大家族各持一个，而皇室的名额非你天资出众的大皇兄莫属。可如今不同了，玉家自九年前惟一的那人陨落后，再无问鼎三大世家的实力。这名额本就岌岌可危，现下玉家出来的女儿还很可能同巫蛊这种邪物扯上关系，意图谋害皇后，无论哪一条都够他们吃一壶。”
    ‘扑通、扑通……’祁如虞听到了自己猛烈的心跳声。
    “既然如此，为何不拿那个岌岌可危的名额来换取全族安宁？”
    “母后……我……”
    “咳咳……”皇后缓过气，反握住祁如虞的手，认真道：“虞儿，自从进了宫，母后就知道自己这辈子约莫是没指望了。整整十四年了，修为却毫无进展。母后帮不了你什么，也别指望殷家能帮你什么，殷家他……”
    皇后毫无血色的唇瓣张合半响，最终还是将未尽的话语咽了回去。
    “虞儿，你只听母后一言，切莫再轻信殷家，知道吗？”
    祁如虞从巨大的喜悦中清醒，看到皇后虚弱的面容，面露悲切：“母后，你又是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即便不能拜到掌门座下凭儿子的身份与二品灵根的天资进内门绰绰有余。”
    皇后摆手道：“切莫再说，我自有分寸，断然不会害了自己。”
    半个时辰内经历过太多的信息轰炸，以至于祁如虞出门时仍旧迷迷糊糊，恍若梦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