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问路的少年
    白衣少年和高大刀走后，堂子里的人并没有马上离开，他们三三两两围坐一团，口中说的都离不开方才发生在堂子里的那一件诡异而又离奇的事。
    原本坐在白衣少年对面那桌的两名少年也不例外。
    这两名少年相对而坐，年纪也与方才的白衣少年相仿。
    一个身穿紫衣，贵气非凡，丰神俊秀，手拿折扇；一个身青衫，眉目如画，温润清丽，举手之间，露出手上一方纯银打造的镯子。
    那镯子样式古朴，并无过多装饰，只不过于镯身上刻了三道水纹，若不仔细看，也难以发现水纹的存在。
    镯子一般是女子所戴的饰物，但这名少年戴在手上，非但不显奇怪，反而与其气质相辅相成，十分合适。
    那手执折扇的紫衣少年看了看堂子中已被清洗干净的地方，那里已没了血迹，干净的仿佛这地方从未死过人一般。
    紫衣少年心有余悸的说：“想不到铁拳头最后竟是死在自己结拜大哥高大刀的手下。”
    他似是很少见到这杀人的场面，脸色微微发白，显然吓得不轻。
    青衫少年倒是比紫衣少年冷静沉着许多，他只淡淡的说：“这本就是你不杀我，我便要杀你的地方，反正都是一死，死在谁手上又有什么区别。”
    紫衣少年微微一怔，道：“难道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才行吗？”
    青衫少年道：“这个江湖，并不如你所想的那般绚丽有趣，有的只是鲜血与死亡。”
    紫衣少年听着这番话，默了一阵，道：“难道白槿你已经习惯了吗？”
    白槿笑了笑，说：“我的大伯告诉我，如果一个在江湖中打拼的人连杀人都不会，那他永远别踏入这个江湖。南玉，这是你必须记住的话。”
    南玉的脸色依旧那么白，但他却能说出来话来了：“因为这是一个你不杀我，我便要杀你的江湖。”
    白槿点了点头，道：“方才高大刀和铁拳头的事便是最好的例子。”
    南玉忽地拿起身前的酒猛地灌进喉咙，几杯酒下肚，他的脸上总算有了几分血色，在短短片刻之间，他好像已经习惯了江湖中的厮杀。
    他转了话锋，问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听说高大刀不是已经死在狄青麟的剑下，为何他又没死，还会那么听那个白衣少年的话？”
    白槿皱起眉头，道：“这件事说起来确实十分蹊跷，想来高大刀被狄青麟斩断一只手，而这之后，高大刀都要听命于狄青麟替他做事，像他这种人，最珍惜的便是自己的命。但那个白衣少年的身份确实让人好奇。”
    南玉忽地展开扇子，压低声音，道：“你说那名白衣少年是不是狄青麟？”
    白槿吃了一惊，道：“怎么可能？”
    南玉板脸道：“怎么不可能，除了狄青麟，谁能让高大刀如此听话？”
    白槿略一沉思，道：“确实。不过我怎么也无法相信那个白衣少年会是狄青麟。”
    换做谁也无法相信，南玉也不例外，自他进入江湖以来，每日听到的便是狄青麟林林种种的传闻。
    传闻中的狄青麟冷血无情，手段残忍，叫人心惊。
    光是灭好汉帮一事已让不少人后背生寒，更遑论他还杀了许许多多的人。
    这些人都死在一柄剑下。
    俱是一剑封喉。
    这柄谁也没有见过的可怕的剑又叫江湖人的后背凉了凉。
    谁也不愿去招惹这个煞星。
    尽管还没有人得知狄青麟的模样。
    因为见过他的人早已不在这世上。
    或许高大刀是唯一一个见过狄青麟还活着的人，但他现在却也不知是死是活，也没人去关心他的死活。
    南玉也被自己这个假设吓了一跳，他正想对白槿说些什么，却发现白槿的目光望向了江南好的门口。
    门口的红灯笼微微发着光，照亮了门前不大的一块地方，忽地，那处的光线被一个人遮了去，只留下一道漆黑的影子。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上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布衫，清秀天然的脸上毫无表情，但一双晶黑的眸子却亮的吓人。
    他缓缓跨进江南好的大门，立刻有人看见了他背上背着的一柄长约两尺，宽约一尺，被布条层层缠住的东西。
    说它是一件东西，因为它确实不知该如何称呼的好。
    少年一走进来，就径直走到方才白衣少年坐过的位置坐了下来，他简简单单的说了五个字：“要一壶好酒。”
    在江南好，你能享受到任何你能想要的服务，只有你有足够的银子。
    当少年将一锭成色好，分量足的银子放在桌子上的时候，他要的好酒很快就送了上来，而且是最好的女儿红。
    只不过却是送到了白槿与南玉的桌上。
    少年也跟着这壶美酒一样，挪到了白槿和南玉的桌边，顺理成章的坐了下来，他先是说了一句话：“请你们喝酒。”
    白槿和南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说了一句：“我想问路。”
    说完，他已伸手拿起酒壶，替白槿和南玉满上一杯，而后抽手，静静的看着他二人。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澄净不染杂质，却有潋滟隐有风波。
    白槿的心跳突然加快。
    他竟是十分紧张。
    他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吐出之后，情绪平复几分，方才开口缓缓问道：“你想去哪里？”
    少年一字一字的道：“胭、脂、坊。”
    他说的无比认真，无比肯定，但却有人笑出了声。
    南玉展开扇子，挡住脸，肩膀却在微微抖动。
    白槿似也不知道那是何处，微微皱眉看向身旁依旧笑个不停的南玉。
    他不明白为何南玉会发笑。
    这个胭脂坊难道是什么有趣的地方？
    南玉收了扇子，忍住笑，正色道：“这位仁兄，你真的是要去这胭脂坊吗？”
    少年点点头，道：“我必须要去。”
    他的口气不容拒绝，不容置疑，似乎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南玉脸色一阵变幻，竟是叹了口气，道：“你的勇气可嘉，但你可知道这个地方有多可怕，有多恐怖？”
    少年脸上竟是现出一丝担忧的神情，急忙追问道：“这个地方很危险？”
    南玉板着脸道：“这个世界上简直没有比这里更加危险的地方了。”
    少年已开始皱起了眉头。
    他显然十分在意这个危险的地方。
    南玉接着道：“这个地方有吃人不眨眼的恶魔，喝人血的妖怪，还有会吸干人精气的妖怪，你说这个地方危险不危险，恐怖不恐怖？这样危险恐怖的地方你依旧还要去？”
    少年的眉头紧紧打了一个结，但他很快便给出了答案：“我要去，我必须得去！”
    南玉无奈的叹口气，道：“为什么这世间偏偏有这样的傻人，明知道是龙潭虎穴却非要闯进去不可？”
    白槿道：“这个地方难道真的这么危险？”
    南玉道：“若是不危险我也不会说这么多。”
    白槿看着少年，少年却盯着南玉问：“那个地方要怎么去？”
    南玉不禁动容道：“你真的要去？”
    少年点头道：“我必须要去，而且越快越好！”
    南玉不禁问道：“你为什么必须要去，这个地方究竟有什么吸引你的？”
    少年的眉头锁的更紧。
    他还在担心。
    担心落在这个危险地方的那个人的安危。
    他想了一阵，冷静而又沉稳的说：“我要去见一个人。”
    南玉心思一动，道：“你和他约在那里碰面？”
    少年默认。
    南玉忽地笑了，笑的十分暧昧：“既然是这样，那你便更不应该去。”
    少年不解，白槿也弄不清楚南玉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少年问：“为什么？”
    既然他的朋友那么危险，他为什么不应该去那个地方救他，正如他曾经救过自己一般。
    南玉又打开扇子摇了起来，悠然道：“因为对那人来说，那个地方简直就是天堂，世上再也没有比那个地方更好的了。所以你不该去，至少，眼下是绝对不能去。”
    少年似乎已经被南玉弄糊涂了，他突然说：“我要走了。”
    南玉和白槿微微一怔。
    少年竟真的走了，他出了门，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白槿似觉怅惘，禁不住埋怨南玉道：“那地方真有你所说的那般恐怖？”
    南玉点头道：“那地方比我说的恐怖千倍千倍，你最好一辈子都别踏进那个地方。”
    白槿不解道：“为什么？”
    南玉一双桃花眼凝在白槿身上，认真的说：“因为那个地方太恐怖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这般恐怖，这般危险？
    白槿本想自己应是不会踏入这个地方，但半个时辰之后，他和南玉便站在了胭脂坊的大门前。
    因为方才问路的少年又折了回来，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带我去。”
    身旁问路的少年满脸担忧，他没有丝毫迟疑，下一秒钟，便冲了进去，骇人的神情吓坏了一堆莺莺燕燕。
    白槿和南玉没有踏进胭脂坊。
    白槿忽道：“你知不知道方才那个少年是谁？”
    南玉怎么可能会知道，所以他问：“是谁？”
    白槿看着南玉，轻轻一笑，道：“一个和狄青麟一样风嚣尘上的少年剑客。”
    南玉眼睛一亮：“难道他便是……”
    “没错，他便是燕子莫。”
    独来独往的燕子莫究竟要在这个地方见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