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临安看谢小獒顺眼了，但是临安在感情方面异常迟钝，还极不坦率的性子决定了他不会主动出击，为了不让为自己赴汤蹈火多年的属下错失幸福，宋龙象决定在边儿上推一把。
    二来，宋龙象也看谢小獒顺眼了，宋龙象看人不需要朝夕相处日久见人心，三言两语，简简单单的举手投足就足够：一开始谢小獒为了给殷无定挣面子，敢和实力判若云泥的临安撂狠话瞪眼，说明谢小獒赤胆忠心；后来谢小獒又肯成全木佛奴的任性，冒上生命危险给木家小姑娘上一堂课，说明谢小獒并非穷凶极恶之辈，甚至不乏仁心。
    这样的人，即使家世不好，还有持强凌弱前倨后恭的劣根性，但绝对值得过一辈子。
    迅速得出谢小獒足以和临安相配的结论后，宋龙象果断决定来把父母之命，趁着殷无定有求于他的机会递交媒妁之言，颇有些家有剩男，恨娶的焦灼嫌疑。
    殷无定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单手凭栏，沉默着极目眺望冗长壮阔的海岸线。
    韩相仪也好，临安也好，哪个不是张张嘴就有花容月貌，内外兼修的美人笑颜逢迎的人上人？结果口味挑剔，枕边人换的比衣服还快的前者被谢小獒迷的团团转，得知他出事的消息后连扎满后脑勺的玻璃渣子都来不及剔，连夜飙车赶去了舟山海军基地和故友喝茶叙旧，乃至后来的兴师动众调一支舰队出海搜救，尽心尽力到了极点。
    后者更夸张，听说是爱枪如命，对男女之事嗤之以鼻不胜反感，活了几年就禁欲了几年的苦行僧，却对色厉内荏的谢小獒让人跌破眼镜的上演了一场‘一见钟情’。
    谢小獒是有些闪光点，但也不至于如此奇货可居吧？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殷无定莫名苦闷，就好像有匹马，被几个眼光奇高的伯乐同时相中，他却左看右瞧辨不出这匹马的优劣，不禁让他怀疑起他是否疏忽了什么，亦或是错过了什么。
    宋龙象半晌没得到殷无定的回复，也不催促，只是说了句“维多利亚号午夜返航，现在离上岸还有十多个小时，足够殷先生考虑，我静候佳音。”便折身回了俄罗斯轮盘赌的隔间。
    隔间里的情景让宋龙象不由怀疑自己的眼睛。
    那个心比天高，比螃蟹更横行无忌，对谁都不服的木家小姑娘正一手抱着谢小獒的胳膊，另一手试图撸下手腕上的青铜铃铛，口中喃喃道：“我爹说过，礼尚往来，有恩必报，木家的人一辈子要活的像架天平，施人恩惠要讨回，欠人情更要悉数奉还，我这趟是偷偷溜出家门的，身无长物，但是你帮我挡了两回子弹的债不还不行，所以这个铃铛送给你。”
    木佛奴把篆刻着古典梵语的铃铛放进谢小獒的手心，刚哭过的眼睛不显红肿，反倒越发澄澈，灵性十足。
    谢小獒摆弄一下手里巧夺天工的铃铛，咂巴砸吧嘴道：“小丫头，和你商量个事儿？”
    “你说。”木佛奴摆出洗耳恭听的恭敬样子。
    谢小獒一咧嘴：“这铃铛是小孩子的玩具，好看不实用，你真想报恩的话不如送我一麻袋钱吧，人民币不错，欧元更好，你要是没现金就给我打个欠条，哪天我上门讨债去。”
    谢小獒这几年卖身赚钱惯了，知道没钱的日子苦，所以一见有油水可捞便果断腆着脸狮子大开口，完全不客气。
    “……”
    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视金钱如粪土的木佛奴登时被谢小獒这毫不掩饰粗俗的话气的直翻白眼，刚对他起的感激之情也被轰成了渣渣。
    后脚跟着宋龙象回隔间的殷无定也哭笑不得，暗叹一口气，他真不该把这有眼不识泰山的小狗带出来见人，给他跌份儿啊：“谢小獒，那是川西木家祖传的铃铛，自古封存在香薰的紫檀木盒里，被印度人供奉在佛前，吃了少说也有百余年的香火，各个层面上讲都是稀世珍宝。”
    木佛奴听有人说出铃铛的来历，心里也觉的骄傲，瞪着不识货的乡下土鳖谢小獒道：“你想要的一麻袋欧元连这铃铛的几厘青铜屑屑都买不到，我肯把它送你是大方，知道不？”
    谢小獒没理会洋洋自得的木佛奴，起身一步步挨向殷无定，眨巴着眼睛问道：“殷先生，这小东西真那么值钱？”
    “嗯。”
    “噢，那我留着。”
    得到肯定答复的谢小獒小心翼翼把铃铛连同墨绿色的手链栓在手腕上，那动作泡满了一夜暴富的窃喜。
    隔间里的宋龙象，临安，百里珏都是早过了贪财位面的人物，或淡然或挪揄的看着谢小獒这小民中了五百万似的表情，冷不丁见殷无定微低下头对他耳语一句，这发了笔横财的狗犊子脸色便瞬间由喜庆转而愁苦。
    在场的人都以为殷无定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其实殷无定只是说：“小狗，别高兴太早，这铃铛好好留着，不许拿去黑市上卖了，典当也不行，否则你到手的钱我一毛不剩的让你吐出来。”
    “殷先生……”
    被猜中心事的谢小獒窘迫的看了殷无定一眼，顽劣的眉皱着，腮帮子略鼓，满腹委屈尽数氤氲进漆黑的眸子里，像极了攥着颗美味糖果却被勒令不准吃的可怜小孩。
    “呵。”
    殷无定见状，浅若有无的笑意随之添上长眉，向憋屈的狗犊子精瘦的腰伸出手，对于这个只做了三五回的动作，殷无定的脑子没适应，手却早早的习惯成自然：先是修长的手指环住侧边，接着手心和虎口依次和谢小獒从手感到线条都无懈可击的腰身契合，最后腕骨往回一收，不容推拒的把人往自己这边拖近几公分的距离。
    “真那么想要钱？跟我回房，我介绍你一单买卖，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