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22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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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血染残阳,凄烈的落日余晖泼了一天空赤红色的火烧云,也往大海里洒了淋淋沥沥的血水,使得原本碧蓝澄澈的海水由远处看来更像是阴曹地府的炼血池。
视野里有水千倾,却一直没有耸立的岛屿出现,殷无定不免有些灰心,便暂时停止前进,审视了一下身体状况。
直升机出发时才是晌午过点,现在太阳已经西沉,少说也游了五六个小时了,殷无定不是铁打的,这时四肢已经很酸软,速度也大不如前。
更麻烦的是皮肤受了一整个白天的烈日灼伤,从里到外都已经变的很脆弱,而电解质众多的海水仍在片刻不停的侵蚀皮肤,那绵密的刺痛感就和拿把刀刮骨似的,持续不断的把一股颤颤巍巍的悚然送上脑神经,殷无定担心再找不到岛屿歇歇脚,皮肤会有损伤甚至剥落的危险。
殷无定回头看着满脸疲惫的谢小獒,拢眉道:“谢小獒,你还好吧。”
殷无定看出谢小獒左手有陈年伤,不适合剧烈运动,所以这五六个小时不间歇的游下来,谢小獒的苦痛和他比绝对只多不少。
“我?”
谢小獒气喘吁吁的吸了一下鼻子,殷无定这应该属于关切的话让谢小獒好生感动,眨巴了一下被海浪拍打的通红的两眼,咧嘴道:“还好,就是肚子饿的不得了,现在都觉的自个儿身上阵阵肉香,恨不得张嘴啃上几口。”
商家哥俩对人质从不讲究人道主义关怀,所以从昨晚把谢小獒打包来舟山起就没给人喂水喂食过,在海浪里扑腾又是个严重耗费体力的活,谢小獒现在是饿的腹中生火,渴的嗓子冒烟,生生一副被饥荒凌虐的难民样儿。
“……”
殷无定哭笑不得,旋即放下心来:既然还有力气开玩笑,那再撑一阵子不成问题。
短暂休息了片刻,两人又开始游,随着时间推移,落日从西边越来越沉下去,天空也越来越黑沉,不久前还晕染了残阳赤红的大海氤进了粘稠的墨黒色,再加上水里时不时打起转儿的漩涡和海浪,浩淼的东海此时就像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可怕黑洞,让人心里直发怵。
而夜色往更深了去时,耀白的月亮一点一点升上夜空,海里的温度却一点一点降下来,谢小獒不断打着哆嗦,被海水浸泡的发白起皱的身体像是生锈的铁疙瘩,动弹一下得费老大劲儿,还整的喉头有股稀薄的血水翻腾,腥甜腥甜的。
谢小獒机械麻木的狗刨前进,困倦的舔舔干裂的嘴唇,贼老天,你太没头脑了,这么大片海域连个小岛都不放,这布局科学么?
“嘶!”
谢小獒心里刚腹诽上老天,刨水的双手忽然就刨上了一块礁石,那礁石又硬又滑,直把谢小獒冻僵硬的手指狠狠向内折进,旋即又一路哧溜溜的刨了下去。
“……石头?”
谢小獒一惊,旋即像被兜空扔了一根肥美大骨头的流浪狗,摇着尾巴狂吠着冲上去,手脚并用的抱住那块滑溜溜的礁石,喉中带血的叫道:“殷先生,我找到石头了,石头啊!海里的石头啊!这附近一定有岛啊!”
此时四周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谢小獒两手不断抚弄着那块礁石,脸上狂喜,满足和生怕空欢喜一场的顾虑复杂的交织着。
听殷无定没回应,谢小獒便又艰难的扯着嗓子叫了一声:“殷先生您在哪儿啊?我找到石头了!”
“我找到岛了。”
谢小獒话音刚落,殷无定清朗又沉静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来:“你往前再泅几米。”
“……”
谢小獒窘迫的放开怀里的礁石,有些班门弄斧的尴尬,谢小獒急于献宝的狂喜像被海潮一拍而散,碎成了一地劫后余生的小庆幸。
谢小獒扒上岸后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不吃不喝的游了少说有十多个小时了,谢小獒只觉的浑身的力气被尽数抽空,还有把无形的锤子在他各个关节上细细的敲打,直把他的关节敲碎,骨头震散,皮皮肉肉都分摊了。
这么说吧,这时就算有人举着斧头要劈了谢小獒,谢小獒都懒的摸爬滚打起来招架。
殷无定也很累,却还像棵松柏一样笔直的戳着,一边节律性的喘息,一边往黑漆漆的岛上巡视,除了眼里沉了点谨慎和戒备,表情平和一如既往。
歇了好一会儿,谢小獒抬眼看着殷无定的像是被夜色打了一层羽化,因此虽然柔和了不少却仍然挺拔的影绰轮廓,问道:“殷先生当时肯陪我跳海,到底图的什么啊?”
这问题憋谢小獒心里老半天了,只是此前一直忙于在泱泱大海中挣扎求生,谢小獒没那余力问,现在暂时安全了,谢小獒哪里还忍得住。
“你说呢?”殷无定不咸不淡的反问了一句。
“我说啊?”
谢小獒仰面看着星辰浩瀚的夜空:“啧,救手下的命嘛,那是做大哥的仗义,但是陪手下去死,就不是仗义,是草莽了。”
谢小獒感慨着,漆黑的瞳眸一闪一闪的像是落进了满个正上空的星光:“殷先生绝对不是草莽,所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陪我跳海只是个幌子。”
殷无定安静的听完,微微颔首道:“说的是。”
殷无定见谢小獒理出头绪了,便也不再藏着掖着,直白的道:“贺红缨这个女人啊,在我头上动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想拾掇她,但怕白羽恨我,所以一直忍着没下手。”
殷无定看着在眼前铺陈而开的,亘古至今用自然力量吞噬人命无数的神秘大海,轻笑道:“现在的情况呢是贺红缨间接逼我跳海,而且见死不救,白羽一定恨透了她,往后我再收拾她,白羽就算不忍心,至少也能原谅我。”
更甚的是,当年殷无定和贺白羽私奔,京城位面的人都说是殷无定欠了贺家的,所以贺家对殷无定咄咄逼人,没有人说贺家半点不是,而殷无定反抗贺家,就大有人指责非议,现在贺家的狗持枪威胁了殷无定,算是让殷无定有了深仇大怨,从此对付贺家便可以理直气壮。
“以退为进,殷先生这步棋下的够损,也够冒险。”谢小獒扯了一下嘴角。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贺白羽?
这步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棋,殷无定是胜者,贺白羽是战利品,而他谢小獒……
就是个缺之不可,留着却又尴尬的笑话。
日他先人的!谢小獒不满不悦不淡定,却又无可奈何的扁了扁嘴。
殷无定沿海岸来来回回走了几步,对不知是实在太累还是心情不好,始终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的谢小獒说道:“再休息一会儿就起来吧,跟我分头去岛上看看,这个岛可能是荒岛,可能有人驻扎,也可能有野兽,不一定比海上安全,别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