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31 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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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南方的春天来得比往年要早。三月初,春城的樱花早已豆蔻枝头,如火如荼,远远看去,一片如火如霞,云蒸霞蔚,如锦如缎,好似染红了天际,连绵不绝。
粉色花瓣落英缤纷,飘落到行人的肩头,使人沾染上淡淡的香气。樱花是那种灿烂到极致的花朵,它会在短暂的时间里,绽放出极致的绚烂,旋即轻飘飘的坠落凡尘,所以人们总说,生如樱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卷毛在这个如画般美丽的季节里,从梁琴口中得知了一个不吝于晴天霹雳的消息。
梁琴的父亲要从美丽的云南古城调往南方的H省城。她也将跟着父亲举家迁往H省城,同时她也即将前往新的大学,继续还有一年的学业。
卷毛心里有一千个不愿意,可是也无法改变什么。他知道,梁琴一直对她的父亲敬若神明,她怎么敢抵触父亲的意思。
他来到她家门口,当他看见她家门岗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卫,那架势,站的笔直,一动不动,那气势如虹。
他就一下子泄了气,他没胆子走进去。
那两层的红色屋顶的别致的小洋楼,那高耸宽阔的铜质大门,那宽敞明亮的落地窗,那黑色大气高档的轿车,都让他觉得自己和梁琴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他想起自己的家,他和母亲蜗居在一间50平米的小公房里,拥挤而吵闹。房间的隔音效果出奇的差,甚至能一句不落的听见隔壁的吵架声,楼上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小孩子犯错了挨打的哭声,还有此起彼伏的狗吠声。
有时候,厕所管道破裂,不小心漏水到楼下,楼下就会砰砰砰大力的敲门,然后大嗓门的吼叫声,伴随着母亲低声下气的道歉,直到维修工人赶到,楼下才骂骂咧咧的不甘心的走人。
他有时想安静的学习一会,都发现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
因为他总会听见楼下的阿姨在大声的聊天,小孩子的吵闹嬉戏,妈妈低低的咳嗽声,他只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于是他喜欢夜深人静的时候,静静的读书,做功课,那会儿,他甚至觉得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有独处的空间,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安静的角落。
他来来回回在梁琴家门口徘徊了好半天,终于,有一个警卫向他走来,里面的太太请你进去一趟。
他战战兢兢,腿开始发抖,双手不知该往哪里摆。
他被警卫带进了一间宽敞高档的客厅,迎面就看见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玻璃鱼缸,有一面墙那么高,里面是几十条五颜六色的艳丽的热带海鱼,还有绿色的水藻在随波荡漾。
清一色的红木家具高端大气,暗红色的实木地板光可鉴人,梁琴的母亲穿着一件新式的改良过的宝蓝色天鹅绒旗袍,短袖立领,低开衩,肤色衬着越发如白玉一般,她的眼角眉梢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头发乌黑,身材依旧保持的很苗条,手上戴着一对上好的翡翠玉镯,看起来贵气十足。她稳稳的端坐在一张老式雕花扶椅上,她抬起头,犀利的目光,毫不客气的打量他。
“坐吧。”她发了话,冷冰冰的,不带一丝笑容。
卷毛就像接受审判的犯人,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她指的那把扶椅上,他不敢靠,只能直起腰,虚坐。
“你和梁琴的事,我也听说了,这次遇见你了,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和梁琴,你们不是同一类人,你们不合适。”她语重心长的说,端起茶几上一杯绿茶,掀开青花瓷的茶盖,轻轻的吹了吹浮起来的茶叶,然后优雅的抿了一小口。
“阿姨,我是真心喜欢梁琴的,”卷毛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了一句话。
她抬起右手,冲他摆了摆手,“你还太年轻,等再过几年,你就明白,喜欢一个人也是需要资本的,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将来肯定会为她择个门当户对的男生,这也是为她好。你根本就不能带给她幸福,你还是早点放弃吧。她会和我们一起离开的,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早就定下来了。”
“来人,送客。”她一摆手,立刻候在门口的警卫上来,把他请了出去。
这一次正面的较量,卷毛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卑微。
梁琴的母亲真是一个厉害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自己被伤了个体无完肤。她那居高临下,藐视的眼光,让他无地自容。她完全是通知的口吻,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是啊,自己凭什么能给梁琴幸福呢?自己还是个穷学生呢,还要靠母亲来养活自己,而且梁琴是官二代,找个门当户对的,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见过梁琴母亲这件事,他没有和梁琴说,自此以后,他的心就灰暗消沉了,他每一次看见梁琴,都对自己说,珍惜这最后的不多的幸福时光吧。
他仍旧装出一副很开心的,没心没肺的样子,只是有一次,他在同学聚会上,喝了好多酒,喝得醉醺醺的,走到宿舍门口,碰见等待他许久的梁琴。
他晃晃悠悠的走路,连路都走不稳,一屁股栽倒在地,他双膝跪地,艰难的用双手撑起上半身,费力的睁开通红的眼睛,才看见梁琴焦急的目光,她蹲在他身边,离他只有一尺之遥。
他凑过去,一把揽住她的脖子,狠狠的吻住了她的薄薄的嘴唇,他吻的毫无章法,胡乱啃咬,弄痛了她,被她挣扎着推开,
“你疯了吗?卷毛?你发什么神经?”她大叫着跳起来。
“对啊,我是疯了,疯了才会喜欢你,”卷毛傻兮兮的说,他头发凌乱,衣服也皱巴巴的,脸庞通红。
“你知不知道,我在你宿舍门口等了你2个小时?”她小胸脯起伏着,气愤的瞪着他。
“以后你不要再来等我了,我们分手吧。”卷毛一脸平静的说,
“分手就分手,你以为我愿意等你!”她一跺脚,越想越气,她想起他最近对她的冷淡和爱理不理,就一肚子火气。
自己平日都被父母捧在手心里,何曾受过什么气。她真的一转身,蹭蹭蹭的跑远了。
卷毛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止不住的难过,这一天迟早要来的,只不过早几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