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珣回到殿下府的时候已是半夜子时，他进了府邸大门，脱下身上的大髦递给守门的管家，随口一问，“府里没发生什么事吧？”
    管家一怔，道，“回殿下，司马公子他醒了。”
    “哦？”赫连珣挑眉，这点事还要向他汇报。
    司马云割腕自杀的事他知道，其实事情发生一开始管家就派人去告诉他了，只是他一直没有回府而已。当时就想，死就死吧，做什么还要派人通知他，好像他真和那贱人有什么关系似的，他当时正在参加燕京王公贵族的打猎大会，因此王公贵族们想当然也知道了这件事。赫连珣倒乐得全燕京的百姓都知道。
    司马家小公子缠着五殿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不过司马公子失忆了，据大夫说是受打击太大，不愿意回想过去和……殿下您，所以才封闭了自己的记忆。”
    “失忆？”赫连珣挑眉，哼笑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他又想弄什么幺蛾子？”从小到大跟在他身边，赶也赶不走，还凭着司马府少爷的身份住进府中，赫连珣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管家愣了愣，回道，“可能不是。”他在府中待了十几年，自然十分清楚司马云的个性，“他连司马老爷和司马夫人都不认得了，而且性情大变，以奴才看，许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哦？”赫连珣眼神兴味，“这还真有趣。”说着便抬脚走向玉林轩，也就是司马云居住的小院。
    管家没说什么，寸步不离地跟在五殿下身后。
    五殿下赫连珣，年方十九，当今皇上赫连澄庆最宠爱的儿子，长相像极了他的母妃，却自有男儿的英俊潇洒和不羁的气质，与那燕京三宝之一的左相不同，赫连珣是众多大臣最中意的女婿人选。
    赫连澄庆和贵妃也曾帮他选妃，不过都被赫连珣以年纪尚小为由拒绝，整个燕京城唯一能住在他府中的，也只有司马家那位死皮赖脸的小公子罢了。
    赫连珣站在屋外，屋内呼吸绵长，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从里面传出来。
    “公子，您真的想好了要回咱们司马府？”小丫鬟柳儿是跟随了司马云十年的丫头，与司马云一起长大，自小便十分疼爱他。
    “是啊，我们总不能一直在殿下府打扰吧。”司马云看着手中的书，语气平淡地回答，他知道自己，只有离开这里，离开那人身边，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他才有报仇的机会。
    “可是……”小丫头欲言又止，“您不是……喜欢殿下么？”
    “哦，那是以前。”司马云头也不抬地回答，他现在急需从书本里面汲取营养，虽然整个燕京传言烟云公子琴棋书画无所不会，但他现在毕竟换了个身份，一切不比从前。
    “公子您真的失忆……啊，殿下！”柳儿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外的人。
    虽然虽然今年才十九岁，可是已经越发成熟了，就是柳儿看着五殿下也会觉得心跳加快，俊朗、身份高贵，这样的男人，没有人肖想才会奇怪。
    司马云听见柳儿喊声的时候浑身一僵，却是将手指抠进了自己的手掌心里，才强忍住心里的愤怒。
    “奴婢见过殿下！”柳儿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下跪。
    司马云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面对赫连珣的方向低垂着头。不是不敢面对，是害怕自己控制不住眼里的愤怒和杀意，所以只能有着自己低垂着头，不去看那张仇人的脸，不去看那双让他永远忘不了的眼睛。
    但，他也总能感觉到那双熟悉的眼眸落在自己的身上，审视一般观察了许久。
    “喂，你出来去厨房给殿下端茶。”赫连珣身后的和管家朝柳儿喊道。
    “是，是，奴婢这就去！”柳儿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出门去给殿下端茶，却被一只手掌按在自己的肩膀，不是很大的力道，却让她十分安心的感觉，这只手的主人不准备让她走，柳儿一惊，转头看司马云，“公子……”
    “和管家要派人干活请派贵府之人，这是我司马府的人，我从未打算让她给别人做事，起码如今，我还是他主子！”司马云表情不悦地看着和管家，说话语气也有些微的强硬，这个和管家，十分懂得如何讨好自己的主子，像一只能闻到任何臭味的狗，而这一类人是司马云最厌恶的。
    在他还是烟云的时候就是。
    和管家尴尬地看了看自家主子，却只见自家主子眯着眼睛看着司马云，和管家心想不好，可别让两位主子吵起来，于是赶紧道，“呃，司马公子，奴才不是那个意思……”
    “但你如今身处我府中。”赫连珣突然截断和管家的话，定定地看着司马云。
    司马云转移视线，终于将实现转到赫连珣身上，他刚才说话，一直在故意忽视这个人的存在，现在猛然看到这张脸，又和那晚上的记忆重合起来。
    赫连珣清楚地看见司马云眼里聚集的恨意，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
    司马云看见那双眼睛，猛然收回自己的视线，只道，“我也很抱歉打扰了殿下这么长时间，所以明日我与柳儿会搬出殿下府，以后再不会打扰殿下了。”
    赫连珣是个冷漠的人，而且谨慎得一丝不苟。
    所以当那双审视的目光落在司马云身上的时候，司马云全身都紧绷了起来，全身僵硬得任由他打量。
    你不会就这样被打败的！他在心里告诉自己，然后一点点挺直了自己的脊背。
    柳儿看两位主子僵持着，心里十分不安，她动了动想要出门去端茶，却立即被司马云按住了肩膀，柳儿于是不敢再动。
    赫连珣看着司马云僵持不动的样子，却突然笑了，“云儿，你这是在跟本宫置气么！？”
    什么！
    司马云，包括和管家和柳儿，都不可置信地看向赫连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