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二十九、苏醒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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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红雪死死盯着叶开的眼睛,半刻都不敢放松。可是叶开却再无反应。傅红雪失望已极,鼻子一酸,一滴眼泪悄无声息的砸在叶开睫毛上。
     羽睫突然受了惊吓一般颤动起来,仿佛即将破茧的蝶。傅红雪一口气顿时憋在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断了破茧而出的过程。紧闭的双眸突然打开一条细缝,水一般的光芒顿时滑向傅红雪心头,好似被狠狠砍了一刀。
     那痛彻心扉的巨大幸福。
     晶亮的眸子刚一显山露水却又隐在浓密的睫毛之下,虽只这么一个细微的小动作,整个人却有了活力,五官一下子灵动了。傅红雪有个错觉,仿佛下一刻,那丰润的嘴角就会往上弯起一个弧度,久违的温馨笑容会重新出现在叶开脸上。
     叶开的睫毛颤动得很厉害,很想睁开眼睛却似乎没有力气。傅红雪紧张的浑身发颤,用极轻极轻的声音缓缓叫了一声:“开儿。”叶开的眼皮仿佛有千钧重,沉沉的覆在那对精眸上。似乎运足了力气,将之勉力撑开。
     一分,两分……
     傅红雪泪流满面,颤抖的声音一声声轻轻呼唤着怀中的人。当对上那久违的柔和眼神的时候,早已泣不成声。
     叶开的目光散乱,蒙着层纱一般,却似乎着急着想要寻找什么东西,显得有些忙乱。秀气的眉峰微微皱着,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傅红雪环着他的手臂紧了紧,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抹,捉住叶开的手捂到心口处,轻轻叫了声:“开儿,我在这里。”
     叶开眨了眨眼睛,眼珠子转了转,散乱的目光终于汇聚到一点,慢慢转到傅红雪脸上。眼中缓缓氤氲起一层水汽,更将两只眸子衬得晶亮。嘴唇轻轻颤着,似乎想说话却又发不出声音来。眼眶无力承受越来越多的水汽,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一滴滴砸在傅红雪的心坎上。
     傅红雪心头大恸,将他揉进怀中:“没事了,都过去了,别哭……”
     老胡突然听见声响,从窗口往里张了张,顿时张目结舌,嗖一下从马上跳到车上钻了进去,轻功发挥出前所未有的能量。
     “醒了醒了!李大侠,你徒弟醒了!哎哟别哭别哭,唉这孩子,小心哭伤眼睛,以后飞刀射不准就麻烦了。哎呀红雪,他哭你跟着哭什么啊。都给我收声!”
     李寻欢听到老胡的大声叫嚷,突然晕了一下。阿飞熟门熟路扶了一下:“别着急。开儿醒过来是迟早的事。”李寻欢定了定神,微笑道:“总算能松口气了。”吩咐车夫停车,急急去看徒弟。
     老胡迅速无比的将叶开检查了一遍,长长呼出一口气:“好了好了,老胡总算功德圆满。”李寻欢轻轻抚上叶开的脸:“开儿……”难以掩饰激动的心情,眼眶立刻红了。
     叶开见到师父,泪水却越掉越多。老胡突然伸手狠狠往脸上抹了一把:“都哭什么,这不是好事么?妈的。”冷不防被一个大手拽住后领一把拎了出去:“你该功成身退了,车里这么小,也不嫌热的慌。”那大手伸到他脸上胡噜一把,“知道你喜欢小孩子,早让你生一个,养到今天恐怕也快这么大了。”老胡一巴掌拍掉那爪子:“放你娘的屁,老子是男人,怎么生的出来。”林御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没男人只有女人也生不出来啊。”
     叶开终究体力不支,只醒了片刻便又睡了过去。众人却不再担心,能醒过来,离痊愈就近了一大步。
     傅红雪等众人都走后,又抱着叶开狠狠哭了一场。叶开突然动了动,皱着眉含含糊糊说了声:“红雪,不哭。”傅红雪完完全全呆住,狂喜的心情怎么都掩盖不住,尽数化作泪水,扑索索落在叶开身上。
     马车依然缓缓走在路上,叶开却一日好似一日。
     “红雪,其实我一直能听到你说话,只是没力气,怎么都醒不过来。可把我急死了。”这小子醒过来就一天到晚叽叽喳喳,“唉你那天买的包子好香,可惜我没吃到。跟师父说说,咱们回去好不好?天天给我吃粥,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傅红雪笑了笑,将他塞进怀里:“若只有咱们俩,随你怎么闹。不过现在得听你师父的,你去问问他,看同不同意。”叶开顿时撅起嘴巴哼了一声,轻轻捶他一下:“你这算是有了挡箭牌了?”
     傅红雪哧笑一声,揉揉他脑袋:“我真做不了主啊。”叶开又瘦了一大圈,整个人仿佛小了一号,成天趴在傅红雪怀里像只大猫似的,伸出一根爪子直戳傅红雪的脸:“那下个市镇什么时候到啊?师父做得水晶包子可好吃了,可惜他很少做。”
     傅红雪往他鼻子上一点:“你师父为了照顾你累了这么久,还想让他给你做包子,良心哪儿去了?”叶开撅着嘴瞪他:“不就是想吃个包子嘛。”傅红雪见他满脸委屈,心里满是不舍:“你喜欢的话,我找机会跟师父学学。”
     叶开眼睛一亮,从他怀里跳了起来:“你说得,不许耍赖。”若是让别人看到小李飞刀的传人如此孩子气,别说是叶开自己,恐怕连李寻欢的脸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搁去。傅红雪却不但不嫌弃,反而极为受用。见他动作这么大,忙将人一把搂在怀里:“别闹,小心又晕。”
     叶开冷不防被他揽进怀里,果然脑袋一阵晕眩:“哎哟,你个乌鸦嘴。”伸手一撑,突然碰到被子里一个硬邦邦圆溜溜的东西,扒拉出来一看,眼睛顿时红了。
     傅红雪转头看去,见故意藏起来的骨灰坛被叶开发现,心中一沉,连忙将他的头按在怀里,一下一下的安抚:“冰姨走的没什么遗憾,你别太难过了。”叶开早已知道冰姨已经不在人世,但是却不敢问。傅红雪见他不提,自也不敢跟他说。依他的性子,只怕知道了真相,又是一个沉重的心理负担。
     叶开的声音带着哭腔,在他怀里闷闷的问道:“是不是,因为我?”傅红雪哪里敢告诉他,只含含糊糊的道:“冰姨有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跟我说。”
     叶开冰雪聪明,听了这话心中一沉,刚刚还喜笑颜开的脸立时阴云密布,趴在傅红雪身上一声不吭,只一个劲往下掉泪。傅红雪只得不停安慰:“开儿,冰姨的死不是你造成的。别难过了,若是为此又伤了身,冰姨也会难过的。冰姨只希望咱们好好的,开开心心的过完这辈子。冰姨有娘陪着,不会很孤单的。他们会在天上看着咱们,咱们要是开开心心的,他们也会高兴的。”
     叶开脑海里尽是那日冰姨被自己骗了之后吐露的心声,当时便有了怀疑,没想到冰姨果真会为了自己付出生命的代价。由于自己的原因而导致最亲的人丧命,这个认识让叶开挖心挖肺般难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毕竟大病未愈,经不起这般情绪激动。叶开哭了一阵,嗓子里突然“呃”的一声,忙伸手捂住嘴,将一阵反胃费力压了下去,脸上顿时煞白。傅红雪吓了一大跳,忙按在他小腹上,渡了些内力过去。
     叶开喘息一阵,终于好了些。经这么一来,浑身发软,也没力气再难过,只歪倒在傅红雪身上大喘气。傅红雪大为心疼,抱小孩似的将他抱在怀里:“我知道你难过,可是总要顾及自己的身子,好歹克制一下。冰姨已经不在了,我只剩下你了。你不顾念自己,也该替我想想啊。”
     叶开猛地抬起头来,眼泪飚出来一般,一下搂上他脖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傅红雪结结实实搂着他,在他背上一下一下的安抚,不再说话,任由他将自己肩上的衣服沾湿。发泄完之后,便获新生。
     不过傅红雪还是高估了叶开的坚强。大悲大恸之后,竟是恼人的高热。当天夜里叶开就发起了烧,整个人同一块火炭也似,吓得傅红雪三魂七魄又掉了一半。
    李寻欢与阿飞见叶开日见好转,已经放了心,原本打算将他们送回无间地狱就离开的,被叶开这一病吓着了。于是立刻改变主意,准备在无间地狱同他们一起住一阵,直到叶开彻底康复为之。
     这么一折腾,刚养回来的一点精神立刻又被消耗殆尽,整个人蔫蔫的。老胡愁眉苦脸:“我的小爷,老子上辈子一定欠了你的吧。”叶开发着烧,心口又有些隐隐作痛,看上去竟比昏迷不醒的时候脸色还难看,把傅红雪吓得脑袋一抽一抽:“胡大夫,他,不会有事吧?”
     老胡翻个白眼给他看:“有啊,再这么折腾老胡的命要被你们折腾掉了。没了大夫你们就等死吧。”阿飞将叶开塞进被子里裹好,回头瞟了老胡一眼,却同傅红雪说道:“开儿受了刺激,没什么事。你也不用担心,如果老胡不在了,还有我呢。”
     老胡闻言顿时张口结舌。李寻欢咳嗽一声:“小胡,你说让开儿跟着你学医,自行调理,便能将他的心脉伤治好?”老胡哽了哽:“是啊,郑三七真有两把刷子,那本书里包罗万象。小叶子碰到他也算福气。他那个练气的法子再配上我的药,不出三年,保管还你个活蹦乱跳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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