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零七、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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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寻欢拍了拍叶开后背,温言道:“开儿,别哭了。”傅红雪脸红了红,叶开抱着他自己的师父哭,不知怎的竟然会替他感到不好意思。有心想将他从师父身上拽下来,却觉得这样似乎有些不妥,僵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阿飞似乎有些不耐烦,上前抓着叶开的胳膊将他从李寻欢身上扒了下来:“都这么大人了还这么黏糊。”叶开嘟着嘴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擦,这才轻轻叫了声:“飞叔叔。”
李寻欢摸了摸自己肩头被徒弟眼泪沾湿的一大块布料,颇有些无奈。叶开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却还使劲瞪着,嘴翘得老高,都能挂上个油瓶:“师父你什么时候来的?都不告诉我。”
李寻欢笑了笑:“雨停的时候。还有些事情要准备,所以没来见你。而且看你过得不错,我们放心得很。”叶开转头看看傅红雪,脸上顿时通红。
阿飞上前拉起叶开的手,手指在他腕上一搭,顿时皱了皱眉。李寻欢问道:“如何?”阿飞道:“跟小胡说的一样。事不宜迟,先试试再说。”
傅红雪有些摸不着头脑,正发着愣,冷不防被一股大力扯了一下,立刻被拉到门外。只听阿飞说道:“大哥要给开儿疗伤,咱们出去呆着。”二话不说就将门关上。
四下里顿时就静下来,连蝉音蛙鸣都没有。傅红雪尴尬的站着,同一个陌生人站在一起,而且这个陌生人从此以后会与自己有莫大的关系,几乎连手脚放在什么地方都不是很清楚了。
李寻欢与阿飞二人毋庸置疑与叶开情逾父子。傅红雪也早有准备将此二人当作自己的长辈看待。可是想是一回事,真见面了又是另一回事。他在任何人面前都坦荡荡毫无遮拦,而此刻真正面对这两人,却无端端心虚起来。
傅红雪本不是善于言辞的人,阿飞也一向冷面冷心不喜多言。两人互相打量着却都不说话。傅红雪不清楚他们是否知晓自己与叶开的关系,也不敢想若是他们强烈反对会怎么样。懵懵懂懂站在院子里,眼神飘忽,前所未有的紧张。
傅红雪不敢盯着阿飞看。阿飞却毫无顾忌,盯着傅红雪肆无忌惮的打量。傅红雪知道他在看自己,却不敢有任何回应。背脊挺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敢乱动
傅红雪不太清楚阿飞与李寻欢的关系,不知是不是与自己同叶开一般。这个念头连有都不敢有,别说想一想了,刚一冒出来便被自己深深掩埋了。
月至中天,从黄昏到半夜,整整两个时辰。屋里的两人毫无动静,屋外的两人如泥塑木雕,静得诡异。
阿飞见傅红雪虽然身子稳然不动,眼神却始终落在门窗上,若是目光有实质,早已在门上灼出两个洞来,嘴角不禁微微向上弯了弯。
门吱呀一声开了,李寻欢慢慢走出来,脸色凝重。傅红雪忙冲上去,一颗心怦怦乱跳。李寻欢看上去有些疲惫,皱着眉向他道:“开儿累了,你去照看他一下。”傅红雪闻言一阵大乱,再也顾不得礼仪,从他身边掠过一溜烟跑进屋子里去。
阿飞迎上去问了声:“怎么样?”李寻欢摇摇头,轻声说道:“逼不出来。”眼光飘到对面的一间屋子,“看来,还得靠她。”阿飞转头看了看那间屋子,眼神闪烁,回过头来问李寻欢:“累么?”李寻欢笑笑:“还好。”
叶开抱膝坐在床上发呆,傅红雪见他好好的,顿时松了口气,冲到床边一把将他搂住:“你师父脸色不太好看,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叶开将头靠在他肩上:“师父帮我疗了两个时辰的伤,很累了。”
傅红雪见他神色郁郁,心中不安,试着问道:“你的伤,都好了?”叶开一僵,顿了顿才道:“啊,差不多了。”傅红雪心一沉,手臂紧了紧:“这伤竟这么麻烦么!”
叶开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神中有着不明显的慌乱,与傅红雪的目光一触即闪开去:“啊,没,没事的,只是没那么快好而已,你别担心。”
傅红雪抓着他肩膀将他扳过来面对自己:“叶开你好好看着我,老实告诉我到底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事?你的伤到底怎么回事?是比较难治还是治不好了?告诉我。你骗我,这里会痛的。”叶开惊愕的看着他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心口,重重的戳了戳。缓缓抬起眼,将目光锁定在他脸上,眼神却依然有些瑟缩,咬着唇使劲摇头:“没事的,我真的没事,你别紧张。”
冰姨曾说有办法解毒。是的,冰姨不会骗人!经脉中的毒可以解。我没有偏傅红雪,我说的是实话。
这几日叶开每天总要避开傅红雪去找冰姨一次,冰姨会利用困灵石将蛊虫控制住,维持它昏睡不动,那经脉中的毒便也不会发作,这法子比胡大夫的药管用的多。没有了毒物作怪,叶开便与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吃得下睡得着,还长了几斤肉。也难怪傅红雪一直不怎么担心,知道此刻发现不对才紧张起来。
叶开掰开傅红雪的手,捂着左肩嘟囔道:“你好好说话不成么。我这肩膀好好的也就罢了,这伤还没收口呢,哪里经得起你这么捏。痛死我了。”
傅红雪拍了下脑袋,极是懊恼,这一紧张就忘事的毛病始终改不掉。讪讪的拉过叶开轻轻的替他揉肩膀:“被你吓怕了。真的没事?”傅红雪也不傻,他不愿意说,总有知道真相的人。叶开与冰姨每天鬼鬼祟祟的以为支开了他就放心了,其实傅红雪都看在眼里,他们不想让他知道就暂时装傻好了。
但是装傻不代表他不着急不担心。傅红雪相信叶开自己会有分寸,若真没什么大问题就不会瞒着自己。但如果真的有所隐瞒,那恐怕就是天崩地裂的事了。
可如今看叶开故作轻松的态度,恐怕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事,让傅红雪越来越着慌。叶开见他似乎不相信自己,有些着急,又想起色诱那招,立刻放软了身体缓缓靠进他怀中,拽着他袖子晃了晃:“别总是蹦着,放松些。你看我这段时间不是一日好似一日么,瞎担心什么啊。我师父又不是神,他连医术都不会,疗伤也就是应个景而已。我的内功是他教的,只能靠他来帮我疏通经脉。普通内伤也就罢了,这回伤的太麻烦,他花费了这么大精力也不过给我打通了三条经脉而已。他脸色不好,那是被自己打击的,倒是叫你误会了。”
这番话倒是颇说得通,但是傅红雪心中疑问却依旧未解。论嘴上功夫,傅红雪自问实在是比不上叶开,心道此刻也不跟你废话,一会儿找冰姨问清楚便罢。
外头突然传来两下轻轻的敲门声,傅红雪一呆,随口问了声:“谁啊?”站起来去开门。冰姨浑身洒满月光站在门口,脸上神情说不出来的奇怪。傅红雪一愣,刚想开口却突然眼前一黑。
叶开大惊,一个箭步蹿到门口将傅红雪扶住,见他竟然已经无声无息的晕过去,诧异万分:“冰姨,你这是做什么?”
阿飞从阴影中走出来,从叶开手里将傅红雪接过:“你不是要瞒着他么,索性就瞒到底吧。”转向冰姨点了点头,“拜托了!”抱起傅红雪就走。
冰姨目送阿飞离开,拉着叶开的手进屋去:“开儿,是时候替你解毒了。”毫无预兆之下,蛊虫突然振翅飞起,经脉中的毒素顿时肆虐起来,霎时间痛不欲生。叶开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软倒在地。
冰姨将叶开在地上放平,深深吸了口气,伸出左手,右手手起刀落,在左手腕上深深划了一刀。血立刻争先恐后从伤处涌出来,再滴到地上。冰姨忍着痛,抓住左手手腕,用鲜血在地上画了个图案,正好将叶开围在正中。
自怀中取出困灵石来托在掌心,嘴里念念有词,原本灰扑扑的石头陡然间大放华彩。光芒越来越甚,将叶开整个人尽数垄住……
李寻欢倒了杯酒,却不急着喝,只将杯子拿在手里转圈。叹了口气,看着床上人事不知的傅红雪:“百毒经竟是一个人,这事恐怕连魔教的人都没有几个知道吧。”阿飞不动声色的将酒壶拿远一些:“开儿也算命大。”顿了顿终于道:“夜深了,少喝点吧。”
李寻欢将拳头抵在嘴边轻轻咳了一声,笑了笑,将酒杯放下:“好。”眼光又落在傅红雪身上:“这孩子不错。”阿飞点点头:“很好。”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对开儿很好。”
李寻欢的笑意更深,那笑意渗到眼角细细的纹路中去,再也擦拭不掉:“你不反对?”阿飞面无表情:“我为什么要反对?”深深看了李寻欢一眼,“你都不反对我就更没理由反对了。”李寻欢低头,手指绕过腮边一缕弯曲的卷发,眼神说不出的温柔:“他们,很好。”
岁月已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但在阿飞眼里,眼前的却永远都是刚见面的那个儒雅的、如慈父长兄一般温良的男人,他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