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十三、御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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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开抬起头来看着傅红雪,满脸不可思议。傅红雪问道:“他说什么了?”叶开按着胸口晃了晃脑袋:“我、一定是听错了。”扶着他肩膀欲站起身,“别说了,快走吧。老董打伤我,无非是想减缓咱们的速度……”一使力,前胸后背顿时一阵剧痛,吐出一口血,身子撑起一半又跌了回去。
老董重伤之下不知轻重,这一掌打得着实厉害。傅红雪见叶开痛的脸色惨白动弹不得,只能将他抱起,运起轻功向前飞奔。
叶开虽吃了伤药,但急切之间哪里能好得了,只能忍着剧痛,费力勾住傅红雪的脖子,以期减轻些他的负担。
傅红雪双手抱着他,无法一边奔跑一边为他运功疗伤。见叶开痛的满头大汗神志昏沉,急得仿佛热锅上蚂蚁一般。偏生当前月黑风高,未知前路几何,愈发令人心焦。
不久之前两人还在期盼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完,可是片刻之后却唯愿御风庄园近在咫尺。偏生此刻仿佛前一个愿望实现了一般,这条路好像永远都走不完也似。傅红雪心急如焚,却敌不过内力用磬,速度减慢。
叶开勾住傅红雪脖子的力气渐渐小了,头搁在他肩上随着跑步的起伏不住摇晃,气息有些紊乱,一阵急促一阵舒缓。傅红雪低头看他,只见他皱着眉紧闭双目,额头上尽是冷汗。两侧的发丝沾染了汗水湿嗒嗒粘在脸颊上,显得黑的更黑白的更白,触目惊心。
傅红雪喘着粗气,却不敢放慢脚步。若是被追上,叶开无恙之时或许尚可一搏,但如此可这般,定然万劫不复。
正在焦急之时,竟听见身后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傅红雪大惊,只以为是秦昭然追了上来,来不及向后看,勉力提起仅剩的一口气,向前狂奔。
叶开昏昏沉沉之间也觉得有异,勉力挣开眼来向后看去,顿时松了口气,拍了拍傅红雪,轻声道:“停停……”
傅红雪以为他伤重糊涂了,咬着牙道:“我就是有一口气在,也不会让你落到那魔头手里去。”叶开无力露出微笑,只能扯了扯嘴角道:“不是秦……”胸口一阵剧痛,剩下两个字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傅红雪开口说话,一口气泄了,脚下也就慢了下来。只听后面有人大叫:“恩公,别跑那么快,是我。”
傅红雪一愣,回头看去,却见远处跑来三匹马,两匹上头坐着人,一个是胡大夫,一个刚刚开口说过话,竟是韩挚。
傅红雪大喜:“是你们!”韩挚与胡大夫骑马奔至两人面前跳下马来。胡大夫上前替叶开把脉,一边埋怨:“我不过去搬了个救兵,就这么些时候,又弄得一身伤。”瞪着傅红雪,“知道他身子不好,也不好好找看着,魔教那些小喽啰哪里会是你的对手?”
傅红雪本就一直在懊恼自己一时大意让叶开受伤,被胡大夫一说,顿时哑口无言,只能乖乖低头认错。叶开痛了一阵稍微好些,听到胡大夫这么说傅红雪,立时不依:“是我自己不小心,怎么能怪他?”
胡大夫白了他一眼:“你少这么护着他。”叶开还想再说什么,却没力气,只能作罢。
傅红雪问韩挚:“韩兄怎么来到此地?”韩挚牵过马来:“先上马,一边走一边说。”傅红雪点头,抱着叶开上马,让他横坐在自己身前。
刚欲勒动缰绳,就被胡大夫拉住:“你急什么,一会儿马跑起来这么颠,你想痛死他?”拉过叶开双手,在他两手虎口一阵揉捏,再插上两枚金针,才道:“好啦,这下包你就算颠死也不会痛了。”
傅红雪见他这止痛的方法颇为奇异,不禁将信将疑。胡大夫翻身上马,又白了傅红雪一眼:“怀疑我医术么?”傅红雪扯了扯嘴角:“不敢。”双腿使劲,夹了下马肚子,一马当先向前跑去。
韩挚与胡大夫跟上来,并驾齐驱。叶开双手插了两枚针,一时竟不知往哪里放,只好攀在傅红雪胳膊上,向胡大夫嘻嘻笑道:“胡大夫你医术果然高明,我胸口还真不痛了。”
胡大夫瞟了傅红雪一眼,仰头哼了一声,以示不屑。叶开笑笑,转向另一边:“喂,前辈,现在该告诉咱们你怎么会来此了吧。”
韩挚点头,指了指胡大夫:“当日你们不告而别,他便立刻告辞。我就知道这家伙有问题,悄悄跟在他身后。这不什么都知道了?”叶开愕然,大为佩服:“不愧是前辈……”
韩挚面上一红,幸好月色昏暗,看不清楚。却听叶开又问:“那我们遇到你师兄的时候,你也躲在左近?”韩挚摇摇头,脸上显出些内疚的神色来:“看到师兄我还不远远跑开么?要不是如此,老胡也不会丢下你们去找我,也就不会累的你受伤了。”
叶开回头看看胡大夫,有转头问韩挚:“你悄悄跟着他,他怎么会知道?”胡大夫嗤之以鼻:“莫说是他,便是他师兄跟着我,我也能知道。你当我是怎么找到你们的?”
傅红雪与叶开同时转头看他:“未请教……”胡大夫甚是得意:“说来简单,我在你们每人身上都下了点不同气味的药。”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看他神色,却对这本事甚为自豪。
叶开提起袖子闻了闻,却没嗅出些什么。胡大夫哼一声:“若随便谁都能闻出来,我这也就不是独门秘法了。”叶开对着他撅撅嘴,虽然十分佩服他这本事,但见他如此趾高气扬,何况自己还中了招,实在有些不忿。
傅红雪眼见叶开片刻之前还昏昏沉沉,不过让胡大夫扎了两针,竟能叫他片刻之间如此精神。这份医术,实在了得。心下感激,不禁拱了拱手道:“多谢。”只不过他双手将叶开圈在怀内,这姿势使出来不太方便。
叶开扁了扁嘴,转头看看韩挚,突然恍然大悟:“哦,难怪刚才你不让我杀了黄柏,原来是因为前辈在附近。”胡大夫横他一眼:“也不光是因为他在。”
叶开一句话未及细想脱口而出,便想起刚才的事情,一下就弄得自己极为郁闷,顿时对什么都没了兴致,缓缓将身子靠回傅红雪胸前,低着头闷闷地不说话。
傅红雪知道他在想什么,暗暗叹了口气,轻轻拍他两下。叶开抬眼看看他,勉力扯出个笑脸以示自己没事,依旧低下头发呆。跑了一阵,终究精神不济,昏睡过去。
有了马,赶路便不在话下。三个人策马扬鞭,将大路迅捷无比地往后抛却,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来到了御风庄园。
胡大夫当先叫开门,庄丁见是他,招呼了一声,飞奔进去通报庄主。林御风闻讯竟穿着中衣就出来迎接,之前给傅红雪的那个拜贴都没用上。
庄主林御风看来年岁与胡大夫相当,生的器宇轩昂,相貌颇为豪迈。听了胡大夫的介绍,知道这三人的身份,显得很是热情,立刻起了结交之意。
胡大夫与林御风极其熟悉,竟像是御风庄园的半个主人一般,直接就说明了来意:“别忙着攀交情。李寻欢家的小祖宗受了伤,我得先给他治治。你家客房如今没人吧?”
林御风笑道:“没人没人,我这儿鸟不拉屎的,除了你,没人会来光顾。”胡大夫一拳打在他肩头:“这么久没见,一见面就骂我是上你这儿来拉屎的鸟。哼,老子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你小子计较。”
林御风知道他说话一贯如此没轻没重,只哈哈一笑,伸手作了个有请的手势:“几位这边请。”胡大夫推开他:“我带他们去便是了。他们被魔教的人追杀,你帮忙部署抵挡一下。我自作主张给你找了个大麻烦回来,别见怪啊。”
林御风脸一沉:“你我是什么交情?少跟我说这种话。”胡大夫嘿嘿一声:“是我说错话了。那魔教的护法秦昭然武功厉害的很,你小心些。”伸手拍了拍韩挚的肩膀,将他往前推了一步,“这位武当的前辈也是来帮忙的,你可以随便使唤他。”
韩挚朝胡大夫翻了个白眼,转身向林御风拱了拱手:“给庄主添麻烦了。韩某虽然不济,但是为了朋友,也能两肋插刀。”林御风大喜,使劲拍了拍韩挚肩膀:“看来韩兄弟也是我辈中人。哈哈,我林御风今日结交了几位好朋友,真是有幸啊。”
傅红雪内心极为感激,却因抱着叶开不能为礼,只得说道:“我兄弟二人能得几位大恩,此生必当铭记于心,他日若有需要,我兄弟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胡大夫扯住他胳膊一把拖走:“走了走了,这话你不说我也知道。大恩不言谢,我救他也不是为了你,不用你报答。”林御风又是哈哈一笑:“傅兄弟无需多言,我等受李大侠的大恩,也没有谢过一个字。今日能为李大侠的弟子出些微薄之力,实乃我等的荣幸。”转身勾着韩挚的肩膀就往外走,“韩兄弟,随我来。方九,给我叫兄弟们都起来,到大厅集合。”那个叫方九的随从答应一声就跑了出去。
傅红雪被胡大夫拖得一个踉跄,吓得一把搂紧叶开。原本昏睡着的叶开被这么一震,呻吟一声,缓缓睁开眼来,迷迷糊糊四下里看了看,问道:“这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