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六、假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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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红雪只听见叶开闷哼一声,心里咯噔一下,钻回车里,问道:“怎么……”话未说完,突然看到叶开歪倒在秦苍身上,正不住往外吐血,将秦苍衣襟染得触目惊心。秦苍脸色惨白,连点了他十数个大穴,伸手抵住他胸口,一股内力汹涌而入,将蛊虫团团包住。
叶开顿时“噗”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颓然倒下。秦苍运劲过急,胸口一阵大痛,嘴角渗出些血丝来。傅红雪赶忙抢上去搂住叶开,竟不敢随便给他输内力,浑身发抖:“怎么回事?”
秦苍好不容易按下翻腾的内息,沉声道:“被我爹骗了,这困灵石可能是假的。此刻离得太远,大概是毒发了。老董,速度快些。”老董不敢怠慢,早就往木渎镇方向驶去。韩挚与骆少宾不明所以,只能上马跟在车子后头。
傅红雪将叶开紧紧搂在怀里,欲哭无泪。秦苍扶着额头闭着眼睛,满脸后悔,突然长叹一口气:“对不起!”傅红雪抬头,茫然看着他。秦苍用手撑着头:“对不起,是我太急切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爹怎么可能将宝贝带在身上这么容易被我偷到!”说着狠狠在桌上捶了一拳。
叶开紧闭双目,嘴角不住滴下鲜血。傅红雪刚替他擦去,即刻便有新的流了出来。傅红雪突然笑了一声:“我也早该想到,魔教的圣物,哪有这么容易得到。”秦苍见他笑的无比凄惨,心中更是懊恼。
老董鞭子抽的噼啪响,两匹马在他催促下不停狂奔,车子失去了平稳,翻江倒海一般。叶开渐渐醒过来,依旧昏沉。抬眼看看傅红雪,想安慰他几句,张了张嘴却吐出一口血来。伸手探到他脸上,费力的替他擦去眼角的湿意。
傅红雪将他揉在怀中,恨不得捏碎了融进自己骨血,紧绷的神经几乎快要崩断,再也经不起一丝一毫的刺激了。傅红雪抓住叶开冰凉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双目紧紧闭上,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叶开支持不住,又晕了过去。傅红雪手上一沉,心里跟着也是一沉。突然就感觉叶开是不是过不了这关了,若是他有个什么,那自己是不是还有勇气一个人走下去?突然明白当初叶开以为自己掉崖而死时那心如死灰的心境来。当初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听说他做傻事的时候还有些着恼。可是若真到那一步,自己会不会也做出同样的事情呢?
秦苍有气无力的说话声将傅红雪从胡思乱想中释放出来:“我上次给你的药带着没?给他吃一丸,先护住心脉。”傅红雪立刻从怀里掏出那个瓷瓶,颤抖着倒了一丸药塞在叶开嘴里。叶开人事不知,不会吞咽。傅红雪大急,却听秦苍道:“没关系,含化了就好。”
傅红雪又拿出另一个瓶子来,倒出一丸药,伸手给秦苍看了看:“这个能给他吃么?你当时说能救急。”秦苍点点头:“你倒还记得这个起死不回生,给他吃了吧,一样是保命的东西。”
不知是药丸的效果还是离木渎渐近,叶开吐血的症状渐渐止住了。人却没有清醒,一直安安静静地躺着。秦苍以金针给他固本培元,又时不时把一会儿脉。傅红雪见秦苍手忙脚乱一脸忧心的样子,就更慌了,抱住叶开的双手止不住颤抖。
秦苍抬眼看他:“你可不能慌。我爹他,可不是好相与的。”傅红雪满脸都是恨意:“你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逼死了他,不是一样没有教主么?”秦苍似也有些不支,说话显得中气不足:“我爹这几年,脾气越来越大,略有些不合他心意,便会暴跳如雷。他多半是因为你们逆他的意,才越来越变本加厉。他自年轻时候起便有抱负要振兴魔教,虽然一直努力,却始终名不正言不顺,因此见效甚微。如今有此机会,自然会牢牢抓住绝不放手了。”
傅红雪无语,呆呆看着叶开。秦苍叹了口气:“就当我求你,顺着点我爹的意思吧,既然事已至此,反抗也无益。等他醒来,你劝劝他吧。”傅红雪拿手轻轻触碰叶开的脸,轻柔的似乎怕弄痛了他:“他的性子,恐怕也是一般。看他平日里没心没肺的很好说话,其实最不喜欢别人逼迫。”
秦苍长叹一口气:“他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你也不在乎么?先把命保住再说吧。”伸手号了号脉,又掰开他嘴看了看舌苔。傅红雪问:“怎么样?”秦苍犹豫一下才道:“不是很好。”见傅红雪虽然脸上没什么反应,但是眼里的忧伤又多了几分,便道:“担心也无用,先想想怎么应付我爹吧。他的性命暂时无碍,可若是醒过来还要违抗我爹的意思,万一我爹下重手……”
傅红雪抬头看他,有些不可思议。秦苍也觉得这么说很叫人受不了,但是丑话必须说在前头,只能续道:“为什么要蛊虫承认才能当教主我不知道,总之是上代传下来的遗训。但是当教主身故之后,蛊虫便会离体,回到困灵石内,直到找到下一任教主,才自动飞到那人体内。我是说,如果,我爹铁了心肠,那么再等几年另找个教主也是可以的。”
傅红雪如遭雷击,如今是留也不行走也不能。受制于秦昭然这么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王,可当真是生死由他了么?莫说自己不甘心,叶开这外柔内刚的性子,扭起来几匹马拉不回。这要是杠上了,一个病弱的叶开,如何斗得过老奸巨猾而且功夫甚至比当年的向应天还要厉害的秦昭然呢?
秦苍见傅红雪一筹莫展,自己也很头痛。他做了秦昭然二十多年儿子,对自己父亲的脾性是了如指掌。就算这事没什么隐情,依他霸道的性子,如此对待叶开也无可厚非。可是秦苍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夜深了,便是有碳炉的热气,也抵不过腊月里的寒凉刺骨。傅红雪怕叶开着凉,用被子将他紧紧裹住,牢牢搂在怀里。一只手一直紧紧贴着他身子,用内力护住他脏腑,帮他安抚理顺纷乱的内息。
叶开一直昏昏沉沉地,偶尔睁眼,也是目光散乱眼底无神,呆呆看一会儿傅红雪,便又合上了,也不知有没有看清楚面前的人。
秦苍刚才力气使得太急,内伤发作,却又记挂着叶开不敢运功疗伤。见叶开稳定下来,口气松了,只觉得五脏六腑无一不在翻腾。只吩咐傅红雪用用内劲帮叶开运气,千万不可松手。便有气无力的靠在车厢板壁上几乎晕过去。
傅红雪见秦苍脸色刷白,却无暇顾及他,只按照吩咐掌心不离叶开的身子。老董手上一鞭紧似一鞭,两匹马屁股大痛,发癫一般狂奔。洛少宾与韩挚见马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前进,大感奇怪,只能策马尽力跟上,奈何鞭子抽得没老董厉害,渐渐地落了下来。
旅程不管是愉快还是煎熬,总有结束的时候。好在离木渎镇并不是太远,这番快马加鞭,回到秦苍的药庐,也就只花了两三个时辰。秦苍总算在车上调息一阵,压制住内伤。所以踹开自家大门的时候声势还算磅礴。
秦苍照例弄了个大桶,把叶开与四十多味草药一起丢到桶里熬了一个时辰。叶开捏着鼻子醒过来,猫似的叫:“臭死了。”想爬出木桶却没力气,被傅红雪用棉布一卷抱了出去。叶开往身上看了看:“你觉不觉得我像只刚被煮熟的叫花鸡?”
傅红雪正在悲戚中,被他一句话问得哭笑不得,眨巴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叶开皱眉,伸手抚平他眉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放心吧,我还没折腾够你呢,没这么容易就死了的。你、别伤心了……”
傅红雪突然将他紧紧搂住,头埋在叶开颈窝里。叶开吓了一跳,然后感觉到肩膀上一股湿意渐渐弥漫开来,抱住自己的人身子颤抖不已。呆愣了许久,才将胳膊放倒傅红雪背上,轻轻拍了拍。
秦苍见状,心里一酸,默默走了出去将门带上,身子却无力地靠在门上,缓缓滑倒在地。一双脚出现在秦苍面前,跟着胳膊一痛,被人用大力扯了起来,跟着一个巴掌拍得他天昏地暗,又重新摔倒在地,胸口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在地下。
秦昭然一脚踹开大门,径直走了进去。屋内两人早就听到外面动静,傅红雪提着刀站在床前,叶开坐在床上拽着他衣服,神情警惕看着秦昭然。秦昭然冷着脸,目光在两人面上逡巡,猛然间仰天长笑。笑了一阵突然抱拳一拱:“请教主准备接任大典。”也不给两人反应时间,大袖一甩又出去了,只给门口的秦苍留下一句话:“去替教主准备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