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九、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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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莫名的寒意突袭,让叶开整整七天下不了床,等脚踏实地的时候还觉得软绵绵的踩在云雾里不是很真实。这几天他瘦的厉害,傅红雪抱着他的时候都能感觉到支楞出来的骨头嗑得他胳膊疼。脸上先前微微鼓出来的肉又憋下去,更显得眼睛圆溜溜的,出奇的大。
叶开悄无声息的飘到正在厨房忙乱的傅红雪身边,看他忙的满头大汗也没什么成绩,忍不住接手过来:“你用这么大的火煮粥,不糊了才怪呢。”傅红雪正拿出练灭绝十字刀的架势专心致志的对付着眼前的一锅白米粥,冷不丁听到一个轻柔的说话声,居然吓了一跳,忙将人打横抱了起来:“你怎么起来了。”
叶开挣扎一阵,见没效果,也就不动了。往日身体无恙的时候力气都没他大,更别说现在了,装着软弱无力的往他肩上一靠,幽幽说道:“再吃你烧糊了的粥,就真的要完蛋了。”傅红雪把他放在一旁的凳子上,按着他大腿俯下身来:“那你别乱跑,坐在这里教我怎么做。”
叶开双手撑在凳子两边,晃了晃腿,撅着嘴道:“好吧,你也该学学怎么做饭了。先把火弄小一点;淘好米先泡一会儿,这样煮出来的粥才绵软……”在他的指导之下,傅红雪虽然有的放矢,却依旧忙的满头大汗,满手煤灰抹得脸上到处都是。叶开指着他哈哈大笑,傅红雪伸手就去刮了他一鼻子,也弄得他一鼻子灰黑。两人相视大笑,欢畅无比。
叶开终于吃到一碗从傅红雪手底下出来的比较正常的大米粥,十分心满意足,捧着肚子回到床上睡午觉。傅红雪看着他的睡脸担心不已,这小子的饭量越来越小,再这么下去别说这是病着,就算没病也要饿出病来。
今天看他笑得欢畅,看来精神还好,可是睡着的时候却显得很憔悴,嘴唇的颜色很浅,衬得脸色更白。傅红雪这几天不敢离开他,因此无医无药吃的也不好。秦苍留下来的药也不知是治什么病的,没敢给他乱吃。这几天只靠傅红雪给他用内力调息来吊着,因此复原的极慢。
叶开几乎睡了一下午才醒过来,却像是越睡越疲惫似的,脸色更差了。傅红雪扶他靠在床上,在他背后塞了个枕头。叶开身子歪了歪倚在他身上,眼睛半睁不睁,声音里都是慵懒:“红雪,你说咱们下辈子还会见面么?”
傅红雪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同地说不出话来。叶开被他抱的有些疼,轻轻挣了挣,抬眼看看他,笑了笑,慢慢将手捂到胸口:“我吓你呢,你最近总是魂不守舍的不经吓。放心吧,我死不了。就算抽干了力气,蛊虫也、也不会让我断气的。”
傅红雪感觉到怀中的人身子轻轻发着颤,一句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傅红雪把他转过来看时,只见他手指紧紧抓着胸口衣服,脸上神色极其痛苦,克制的呻吟从喉间闷闷地散出来。
傅红雪吓得脑袋一片空白,只会抱着他问:“怎,怎么了?”叶开整个人蜷成一团,浑身颤抖不已,猫叫一般颤着声说:“痛。”傅红雪看他手捂着的地方正是胸口膻中穴,看来还是蛊虫在作怪,恨得差点一拳把床板砸断。
傅红雪别无他法,只得将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到叶开体内,却半点减轻不了他的痛楚。叶开痛的神志昏沉,却还是硬撑着断断续续的同傅红雪说:“你别担心,我没事。”痛成这样还说没事,傅红雪心里几乎将秦昭然父子砸个稀巴烂。
傅红雪将手臂伸到叶开嘴边,撩起袖子:“忍不住就咬吧。”叶开眼前一阵阵发黑,却还记得几天前自己曾跟他说过,要痛一起痛,要死一起死,看了看眼前结实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
血从牙齿接触的地方渗出来,滴滴答答落在被子上。剧烈的疼痛从手臂上传进心里,傅红雪却觉得心口的憋闷轻松了些。傅红雪咬着牙:“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痛的。”
天昏地暗的痛楚终于慢慢退却,叶开咬了不久就没了力气,傅红雪把他细瘦的身子紧紧按在怀里,下巴抵在他头顶上,一下下轻轻的揉他的肩膀,哄孩子似的呢喃:“没事了,没事,都会过去的,都会好起来的。”
叶开强撑着没有昏过去,倒在傅红雪怀里浑身乏力,听到他的话,却慢慢的笑了。
傅红雪猛然想起来秦苍曾经给过自已一瓶叫“起死不回生”的救急药,好像一直收在怀里的,忙摸了摸,果然还在。赶紧倒出一丸塞在叶开嘴里。叶开听话的吞下,没过多久,便仿佛有了些精神。
黑沉沉的甬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跟着有人惶急的叫着:“少主,少主,你们在么?”傅红雪霍地直起身子:“冰姨?”叶开勉力抬起头来,看到冰姨抱着一大包东西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扑在自己床前,朝她笑了笑,轻声道:“冰姨,你回来了。”
冰姨满脸都是泪,拉着叶开的手哭道:“少主,少主你受苦了。”哭了一阵,突然转头对傅红雪道:“我真是昏头了,秦公子让我带着些药来,说少主吃了能提些精神。我这就去煎药。”走几步又转回来,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来塞在傅红雪手里:“对了,秦公子说这药能救急,犯病的时候含一粒,能护住心脉,不至因伤犯病。”也不等傅红雪答话,便匆匆抱着药去了厨房。
叶开伸手碰了碰傅红雪受伤的牙印,血已经止住了,但是还没干,轻轻将伤口周围的血擦去,问傅红雪:“疼不疼?”傅红雪将他额前被冷汗沾湿的碎发拨到耳后,笑道:“疼,跟你一样疼。”叶开看着他,撅了撅嘴:“你笑得真难看。”
傅红雪见他神情萎靡,强撑着精神同自己说话,心疼难当,便想把他放下,让他躺的舒服些。刚动了动,却被叶开拉住,瞠大眼睛看他,眼里一汪清水:“别动,让我靠一会儿,你身上暖和。”
傅红雪又是一阵揪心,叶开声音很轻,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虚弱得仿佛一捏就会碎掉。可是又忍不住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几乎想把他揉碎了,渗进骨血中,才可以不再担心了不用心疼了。
疲惫与无力铺天盖地袭来,终于让叶开沉沉睡着,身子蜷在傅红雪怀里,像一只受惊了的猫一般。他睡得很不安稳,睫毛不住抖动,双目虽说闭着,眼珠却一直在不停转着。傅红雪大手抚上他的脸,他仿佛害怕了似的微微瑟缩了一下。傅红雪用被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张苍白的脸,显得无比柔弱。
冰姨端着煎好的药走进来,就看到这么一幕,手一抖,差点将药打翻。傅红雪见到冰姨,眼睛又红了一圈。冰姨用托盘端着药走到床前,刚才收了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是趁热喝还是等他睡醒了再喝?才几天不见,这孩子怎么瘦成这样。”
傅红雪拿起调羹舀了一勺,送到叶开嘴边,叶开嘴巴动了动,异常听话的将一调羹药喝进嘴里咽下。傅红雪就这么一勺一勺将药送完,叶开也就闭着眼睛一勺一勺将药喝完。
冰姨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托盘上,不多时竟汇聚成小小一堆而不自知。傅红雪笑了笑道:“他喝药从来没这么乖过。”冰姨看到他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泪掉的更多了。
傅红雪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冰姨,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冰姨放下托盘,叹了口气:“秦公子回到总坛,就来找我,给了我一张药方和一大堆药,仔细告诉我该如何使用。还说什么实在受不住了就带着他回来。然后就命人快马加鞭把我送回来了。我还奇怪是为了什么,结果……”
傅红雪呆了呆,突然又冷笑一声:“我一直不明白他们非得要这个教主做什么。以叶开的本事,一当上教主就能立刻让魔教重整旗鼓么?这什么灵蛊的本事没什么了不起,可是从头至尾一直在让他受苦。我却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他这么难受。冰姨,为什么母亲是他的,不是我的?为什么灵蛊认的是他,不是我?”他将下巴搁在叶开头顶上,轻轻磨了磨,两行热泪扑梭梭掉了下来。
冰姨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若是换成你,那此刻担心的就是他了。你忍心让也像你这么痛苦么?”冰姨一语道破天机,震得傅红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少主,送他回总坛吧。身子好了,才有力气反抗啊。”傅红雪抬起头来看着冰姨,眼前一片朦胧,摇了摇头,甩出来几滴泪水:“他然我答应他,不送他回去。”冰姨长长叹了口气,按着傅红雪的手,在床边坐下。
叶开似乎感觉到什么,勉励睁开眼来,左右看了看,却是目光散乱没有焦距,好不容易定格在冰姨脸上,便朝她展颜笑了笑。又将眼光转到傅红雪这里,看了半天,轻轻吐出几个字来:“红雪,你发誓,不送我去魔教。”
傅红雪深深看着他,半天才颤着声道:“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