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篇 《六》一见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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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啊,爷!”八宝一边叫着一边奋力挤出人群,追着前面那袭越来越远的白衣。
方才不知怎么回事,自家主子突然疯魔了般,开始狂奔,竟显出难得一见的紧张。八宝和祁从茂来不及反应,就眼睁睁瞧着自己的主子没入人群。。。。。。
一位十七八岁模样的青年,气喘吁吁地扶着树干,有气无力地朝背后的人喊道,“喂。。。。。。你一直追着我作甚?”
席远放慢了步子缓缓上前,生怕惊扰了他似的,轻声喊道,“徐宵。”
青年转身,清秀的脸上红潮未退,额头上蒙了一层薄汗,在透过树叶的斑驳阳光下反射,熠熠生辉得让席远有了恍惚。。。。。。多年前,这张脸便是以这种形式出现,那么温暖、阳光,让人忍不住露出微笑。
“打住。。。。。。这位仁兄,你一定是认错人了!”青年没有让他继续沉湎回忆,略带青涩的声音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我绝对不认识你!”
“不会认错。”席远语气越发轻,“你的脸,一直记得。”
“简直是对牛弹琴!亏我真以为。。。。。。”青年懊恼地拭去额上的汗水,半抱怨似的细不可闻地嘟囔了一句,然后手一指席远,冷哼道,“我可警告你,别再跟着我!”
青年说完,径直越过席远朝外走去,席远果真没有伸手拦他,呆在原地注视他离去。。。。。。
但事实上,不到一刻钟,青年又重演了逃命的一幕,拼命地往原路跑回。
后面尘土飞扬,竟是几个带刀的大汉,“臭小子,别跑!”“抓住那小偷,砍了他的手!”。。。。。。
青年一见席远竟勾起唇角,心下不顺,眼珠子转了一转,立刻朝他跑来。然后顺势躲在席远身后,声音透着委屈,“大哥,救我!”
几个汉子追到跟前,却迟疑着停下脚步,因为他们同时认出了对面白衣人的身份。原来巧的很,这四人竟是先前的‘岭南四虎’。四位大汉你看我我看你,还是为首的汉子朝席远一拱手,“恩公。。。。。。他是您的弟弟?”
席远轻轻一摇头,这一举动让岭南四虎松了口气,而青年嗓子提到心眼。谁知席远清淡的声音又响起,“比那重要。”众人恍然听出言下之意,都怔怔的,年纪最小的小眼睛汉子更是微微红了脸。
为首汉子磕磕绊绊地道,“恩恩公。。。。。。那是小的的传家宝。。。。。。”
原来是顺了人家的东西,难怪做贼心虚。席远摇摇头,似是带着哄劝的口气对青年道,“将东西还给他们。”
“什么?”青年听了,手一插腰,气势十足道,“到了我手的东西就没有还的道理,除非你愿意双倍补偿我!”
“嗯。”席远答应得痛快,“别说双倍,十倍亦可。”
青年傻傻看了他半晌,右手食指指着他的脸,“你,你你。。。。。。”半天没下文,显然是为他的财大气粗受惊过度。但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块佛雕白玉抛给岭南四虎,露齿一笑,“这可是你说的。”
为首汉子接了玉,又与席远道过谢,随后四人赶紧走人,以免耽误人家谈情说爱遭驴踢!
“现在,你该履行承诺了。”青年朝着席远仰起下巴,反客为主道,“陪小爷我去搜购奇珍!”
席远看着他,目光悠远似是怀念,“你真是一点没变。”
他们相遇的那天,徐宵因为殴打了酒吧里企图不规矩的客人,慌不择路地逃跑。席远那时并不在意,只不过对方竟然躲到他身后不远,大喊,“老大,救我。”随后追来的人便不分青红皂白理解成,他是席远派去拆台的。
委实是那些人太过无礼,所以席远直接动了手。几个回合后那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全部躺在地上直哼哼。
徐宵张大了嘴,直愣愣看着他,半响鼓掌道,“英雄,您真厉害。”
席远没有戳破他怕自己责怪而转移视线的小心思,甚至连眼色都吝啬多给一个,直接擦身而过。
很久以后席远想,当时他确实应该费些唇舌解释,他跟这人不认识,完全不认识。。。。。。也就不会因为一时意气用事让一块牛皮糖黏上。
徐宵抱着“以身相许”的借口,从此开始无怨无悔的献身计划。席远数不清第一年里将他扔出门几次,直到发了狠换指纹锁,不再给肖木等环胸看好戏的人钥匙。
第二年,立誓要教会他‘爱’的徐宵再接再厉,把握住被允许进门的机遇,无时不刻地絮絮叨叨。。。。。。直到席远耳朵差点生茧。
第三年,有‘徐宵’免疫症的席远,已能从容不迫地拎起不知何时又溜进自己卧房、穿着透明睡衣撩身姿的人的衣领,扔出,关门。
‘宛如拎宠物般,动作熟练、一气呵成,令人叹为观止。’偶然借宿的肖木亲眼所见,感慨完毕后,很好心地扶起地上有些沮丧的人,安慰道,“没关系,下次干脆连睡衣也不要穿。”徐宵点点头,一副十分受教的模样。
‘你该不会是冷感吧?’肖木第一千次发问。想自己为他的终身大事费了多少心。。。。。。到头来真是废的。
席远第一千零一次淡淡道,“没感觉。”其中一次是对徐宵说的。对方听完先是有些沮丧,而后重新扬起笑意,没心没肺似的,“没关系啊,我来爱就好。”席远因此被那些朋友默默唾弃了许久。
实际上,席远知道自己已经破例。性子使然他无法刻意与谁亲近,却容忍这聒噪的人驻扎在自己的身边。他想过的,也许,就这样与一人过一辈子也无所谓。
在徐宵生日那天,他取了特意订制的白金戒指,样式很简单,但,是对戒。
为什么偏偏是那天?哪怕早一天,也不会让自己有些失落。
希望车祸现场找不到那红色小礼盒。否则,不知徐宵会露出怎样的表情,肖木、秦晓他们又该作何感想。
。。。。。。
白璃不仅在游湖时跳到青楼的画舫上捣乱,更拉着席远的手冲进月老庙摇签要求注解。。。。。。有史以来,席远第一次在一片骂声中跳回小船,船夫赶紧走人。第一次在许多男女诧异的注视下,听庙祝有模有样地解释什么“他思已穷,恨不穷。。。。。。”“红鸾心动,桃花。。。。。。”。。。。。。
先前说的似要将席远当成肥羊宰,实际上,白璃只是中规中矩地买了一大堆零嘴,要席远陪着他逛遍大街小巷而已。席远总是默默跟在他背后,看他笑、看他疯,神色淡然,眼神却十分专注,仿佛这世间只剩下对方的身影。
徐宵展示给自己的一面是坚韧、执着、善良,而眼前面容相似的青年与他重合,仿若前世今生。席远看着他将手中好不容易等来的糕点送给街边的老乞丐时,这般想到。
来福老早瞧见自家主子,不过没敢上前打扰。他不能想象,从前的主子用钱讨情人欢心,现在的主子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竟会为着一个男人去排队买桂花糕。。。。。。真是骇人听闻。
所以当主子不顾形象为那男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福一边悄悄跟着,一边掐着手掌企图让自己清醒。。。。。。
及华灯初上时分,席远跟着白璃到了湖畔,手里拿着两个做工精巧的花灯。
“今日,我很开心。”白璃蹲着身摆弄手里的花灯,低低对同样在一旁蹲着的人道,“谢谢。”
席远俊美的脸在手上花灯的映耀下半隐半现,闻言他侧过脸朝正低着头的人看去,“不必,你心里分明在期待另一人。”
白璃愣了愣,苦笑,“我的失落就那么明显?”
“你知道么?”白璃的眼睛在烛光里逐渐迷离,“今日是我的生辰。。。。。。他心里却只记挂着别人。”
“我憧憬了他十年,却抵不上他对别人的惊鸿一眼。”
“我真的很喜欢他,喜欢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和他有几分相似呢,我就想着,今天由你陪我也好。。。。。。”
。。。。。。
自顾自说了好一会儿,白璃才轻叹道,“我是不是很自私?”
席远在一旁静静听着,听见他最后问着自己,微微摇头,“早有预料。”
白璃将手中的花灯放入水中,眼瞧着它随风飘远,随后才起身,看着另一人有样学样。可惜天公不作美,对方精巧的花灯一入水,便转了几圈沉底。白璃顿时捂着肚子大笑,“哈哈。。。。。。”
好半晌后惊觉这一举动过于失礼,白璃止住笑意揉揉眼角的泪珠,有些呐呐说道,“那人对你定是很重要。”重要到明明是如此冷淡的人,也会为一张脸这般失常、纵容一个陌生人。
席远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转过身,“回去了。”他无法说清,自己对徐宵抱着何种感情。但,总归有一丝遗憾。
白璃似有些不舍,略带紧张地问,“以后,还能见你么?”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