奠基篇 《四》暗度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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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王府,席远也不让任何人伺候,径直朝西厢房走去。
“王爷。”把守在一间门外的黑衣蒙面人一见到他,单膝下跪行礼道。
席远摆手让他起身,“情况如何?”
墨月低头垂手站立一旁,见他问便恭敬回道,“伤势过重,昏迷不醒。”席远为了区分开这些清一色服饰的影卫,把常使唤的几人名字从都叫“暗X”改了其他。
“中途可有异?”
“沈府有位青衣少年,身手一流。”墨月想了想,补充道,“和流景一道,才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制服他。”
席远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就是说和墨月单打独斗,一时半会也分不出胜负,而流景也想必是在暗中施以援手。除了暗夜,墨月和流景是身边影卫中身手最好的。席远心念一动,沈怀义一介文弱书生,哪来的这般护卫?
“首领已在追查那少年的来历。”饶是感情贫乏的影卫,说起自己的头领,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敬仰。
席远点点头,暗夜虽寡言少语,但胜在能力突出,自己简直就像多了一双手。
令墨月等人在门外把守,席远独自进入房间,最后脚步停在床前。缓缓打量着床上的年轻男子,因为移动剧烈的关系,对方的伤口又出血染红了纱布,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的确如他所想,这世上不存在侥幸。席远微微摇头,若不是觉得事有蹊跷,让影卫打探沈府的动静,哪是这般轻易能善了的?秦太师等人会出现这种纰漏,可见其对几个得意门生出事有些急眼。
他们现在之所以忙着抹去手尾,也是因为如今细想来,用“云水墨”写信,与其说是那名叫“吴用”的画匠为了自保,倒更倾向于有高人在背后针对这一派下了个大套。这般联想起来,底下官员自认掩饰极好的累累劣迹曝露、陈昀力争要求严惩。。。。。。也许从头至尾就是个阴谋。
“醒了就睁眼,不然你就永远闭着。”席远的声音很淡,却是蕴含杀机。
话音一落,本该重伤昏迷的人果真睁开了双眼,明亮有神的眼睛为苍白的脸添了几分生气。
“你要杀我?”男子的声音很嘶哑,却不见面对死亡的畏惧。
“。。。。。。”席远瞥了他一眼,不语。
“也对,那又何必费事带我过来。。。。。”男子自嘲似的低低笑了两声,然后因牵动到伤口而皱眉。
“你要我做些什么,嗯?男子直直看着他,似要从对方眼中看出些什么。然而他很快失望了,没有,什么都没有。平淡无波,既不是像大海一样背后蕴藏着波涛汹涌,也不是古井一样的幽深死寂。只是漠然,仿佛这世上,一切人和事他都不在意。
“没有,”听出他微微的嘲讽,席远脸上并无任何波动,“与陈昀无关的事,你不会做。”
男子微微眯起眼睛,透露出危险的讯息,“你知道些什么?”
“当然。”席远平静地说着,不像威胁,倒似陈述事实,“否则你早死无葬身之地。”
秦沐阳说过,席远之所以恐怖,是因为他擅长联想、利用别人最容易忽视的东西。一般而言,秦铭远一伙只会杀人灭口、坐实陈昀一案,白岭等人只会要他坦白实情。谁会去想,他个人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为钱为权。。。。。。恐怕是谁都这样认为。但席远的心思是:杀身之祸,除了利益还有仇恨。
而很巧,这人对陈昀一家的确是仇恨。
“于我而言,”男子干脆又闭上眼,低低的声音里有浓厚的倦意,“只要陈昀死,就够了。。。。。。”
“你的恨意不足,”席远似是惋惜,“就算放了他,你大概也不会失望。”
“你说什么?!”闻言,男子猛地睁开眼,弹起身伸手抓过席远的衣襟,“放了他?!”极度的震惊让他无视了伤口的剧痛感。
席远任由他动作,保持俯身姿势与其对视,“对,连同陈硕。”
“陈硕差点杀了你!”对方平静的神色让人分不清真假,所以男子似是不甘地提醒。假装昏迷时,从沈怀义口中得知此事,自己当时还在心里嗤笑陈硕没脑子来着。
“本王还活着。”
“疯子!”男子放弃似地倒回床上,抬起左手,以手心覆盖住眼睛。心底接连泛起阵阵无奈感,毫无由来的,他相信这个男人说到做到!
紧接着的是好半响沉寂,席远也不催,默默在床沿坐下。终于男子低哑的声音响起。“你不是一向。。。。。。为何要做到这般田地?”
“因为,本王有想珍惜的人。”
男子听出他一霎那的愉悦,心下有所触动,方才两人虚虚假假地探知对方,而他完全被男人牵着鼻子走。但此时,对方的情绪显得极为真实,连带他这人也仿佛触手可及似的。男子不由得心下一松,“我没有。”
“你会有。”
“不会有。”男子抬扛似的回了一句,“没有人值得。”
“值得你落泪的人不会让你落泪。”席远轻声念着,这是徐宵整天在他耳边念叨的话。
他有次在叽哩哗啦说了一大堆不知所云的东西后,轻轻问着,“席远,不要痛苦了好不好?”席远想回答,我不痛啊。。。。。。可是看着他眼里的疼惜,却沉默了。如果不恨,那性子凉薄的自己该用什么借口活下去?他希望秦晓他们幸福,却不会一直呆在他们身边。
“什么?”男子有些不解,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他从神色漠然的席远身上感觉到一丝悲凉。
“你真的想让陈昀死?”席远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明明心怀不忍。”
“放屁!”其他人自然是不敢在席远面前这般嚣张的,可是眼前这个搞得自己一身伤的人,是北缈皇族,北缈皇帝的侄子——轩辕翎。对于失踪已久的胞妹云英未嫁却身怀六甲,轩辕宇还不及震怒,瑶衣公主便难产而逝,临终要轩辕宇立誓不为难孩子的父亲。轩辕宇简直是饱含着怒气和疼惜照顾起轩辕翎来,待其长大后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自己不能报复,不代表孩子不能!
这次最重要的铁证是陈夫人买的布匹——上面有密信,还盖着北缈皇族的印信。案子拖到现在,除了白岭一派拼死维护外,也是不好拿着证据质询北缈,毕竟两大国不争则已,一争就是天下大乱。
“我巴不得他全家都死了!”轩辕翎翻了个白眼,没声好气道。转眼看到席远有些好笑,轩辕翎像被火烫了一下,“你笑屁啊?!”
“堂堂世子如此粗俗。”席远摇摇头,瑶衣公主的遗腹子受尽轩辕宇的溺爱,养得这位世子异常顽劣、不拘礼法的传言原来是真的。
被席远所烧的信并没有明确指出陈昀‘投诚’的对象。就连秦太师原本也准备趁搜查时多栽赃些东西,以至于最后搜出那封密信时,也不由得怀疑起陈昀是否真的被自己误打误撞揪了出来。但庆幸之余也感到惶恐,牵涉到北缈皇族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所以发现是轩辕翎动的手脚,立刻起了杀心。说到底是轩辕翎涉世未深,竟会亲自去动那匹丝绸,甚至不加掩饰。
北缈每一代的皇族印信都不同,血缘远近也有区分。那印上的凤羽只有半叶,说明并非轩辕宇的直系子孙,而北缈皇族年轻一辈中,只有一个特例拥有私印。
“关你屁事!”轩辕翎到底是年轻气盛的青年,所以听了母亲的事,便怀着一腔热血偷偷跑来报复,不然不至于连个护卫都没有。
“你对你娘的感情,可有一分?!”席远的语气突然添了几分冷硬。一个个囔着‘报仇,报仇’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烦人。
轩辕翎被他喝得一愣,难得没有反驳。自己的确对她毫无印象,更否提眷恋。所谓的报复,大抵是不甘心吧。
“你要报复,本王不会阻拦,”席远扫了他一眼,“陈昀是东临的官员,别拿你的身份说事。”
轩辕翎听完,忽然笑了,“我恨陈昀的始乱终弃,恨短命娘的蠢,就想着干脆让陈昀下去陪她。。。。。。我的确恨得不够,不然现在就该跟你做交易以求杀了他们。”
席远挑眉,“陈硕?”
“当然,我最讨厌整天一副天真无邪嘴脸的少爷。”
刚到东临时,轩辕翎并没有急着报复,而是在陈府附近的客栈住下。他想看看陈昀以及。。。。。他的家人。但看到陈硕的刹那,他承认他嫉妒了。那种与生俱来的天真傲慢,不像自己,是为了让舅舅放心的故作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