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莫見花莫見。第二卷。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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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是最魔幻的時候。
夢,便是施展的魔幻。
遊走在虛實之間,鑽撓於人心最易碎的地方,不堪的、慾念的、懷思的、悲戚的、違背的、無法的、情愛的、權位的、缺陷的。無聲無息。
『天極乖,讓我看你….』黑影壟罩,像是月吃蝕。
不准過來…
『你看,像你母親柔水會流動的眼睛。好美。』與父親相似的臂膀、胸膛、身形。但不是父親。
別碰…
『讓我抱你。擁有你一秒也好。讓我抱…』黑影吃蝕了月,便來吃蝕掉他。
放開…
黑影吃蝕。
第一秒。白蒼的指骨在地上挣扎出來。
第二秒。纖細的身骨被吃蝕在黑影裡翻覆。
「王!王!!醒醒!!王!….」
不。不要碰…
蛇,蛇的交纏,蛇的溫度…..
「王!王!!醒醒!!王!….」
不。不要看….
蜥蜴,鼓動的眼珠,骨碌碌的摩擦聲。
「王!王!!!!!!」
不。求求你。放過我。
蜥蜴。骨碌碌。摩擦聲。求你不要。
身體後曲,一陣痙攣。「喝!────────」
「王!王!!醒來醒來了!是夢是夢!王!!」加瑟貼近在床前,滿臉細密密的冷汗。左右關心著方從夢魔掙扎開來的人。
瞳孔還處於驚懼之下,仍在擴張。
昊天極哮喘著,斷斷續續感受到胸肺的麻痛交雜。如同胸肺還被人捏在手裡,不得安息。
「我睡了多久?」
「一時辰多了。」
猝然兩聲輕笑,昊天極隻手揉在臉上。拼命揉,像是極度厭惡,想要摧毀,把什麼都發洩在這張面容。眉神錯鼻嘴錯了,最活該是這對眼睛。
窒塞的感受仍盤旋往復在胸肺。恍恍,他記起了母親。「把藥端來。」
入夜,每每如此。
不出一時辰,那些現實或者虛幻的人事,便是天上烏黑翻騰的雲霧捲下。
飲盡最後一口湯藥。他需要安神、心寧,暫時驅散一些擾煩,片刻也好。
「那個小東西呢?恢復怎樣?」說著,已起身步往平日攻略兵法詩書的位置上。
「王,何不多躺一下。入夜前您喝了不少酒。」
桌檯的燭火已燃。
加瑟視線默默的低垂下來。是他踰矩。「墜落山崖,本應內臟筋骨碎裂大傷而死。然而這孩子原先體內已有幾分內力,很醇厚,倒是護了三四分。可內力顯然是外力灌注,屬性寒。」
燭火躁急跳動,光影交雜飄忽在昊天極深刻的五官顯得柔魅。
「內力?好好救,可別辜負那番好底了。」嘴邊美好弧線勾起,最終消匿於側臉上的一團黑影裡。
* * * * * * * * * *
西北地域,有最高最藍的天空,與青草茵茵連成一線。天地為母,孕育馬背上最驍勇自在的民族。
彩色飄揚的小旗幟自天上、帳包上繽紛降落下來。在大地,一線連一線,網成網。
彩旗飽帶著風中力勁而擺盪。今日,是喀魯厄傳統節日,目的友誼歡樂。比賽正在進行。
只見空中草原上漫出拖長著一團塵煙,百馬競相爭逐追趕。揚蹄奔騰、群歡高呼、颺鞭策馬,背景在峰巒層疊上,浮出一幅撼動磅礡的畫境。
唯一人在沙陣中逐漸清晰起來。長髮拍打風中,纖柔不失力道。
不遠飄揚的旗幟,等待英武的騎手將它高舉的一刻。
猝然,沙陣中一破,另一人便緊隨在後。氣勢壯闊,身強體碩。
「天極!長大了,騎術亦見精了呢。」粗獷雄渾,是巴澤爾。
「巴澤爾叔叔,今日,非彼時!!」語畢,手心猛力一收,拉直韁繩,揚沙而去。
只是當年風雲氣慨,哪容得巴澤爾嚥下這口氣。
一瞬間,誰也不讓。兩條馬匹,貼前疊後,不分軒輊。沙塵在兩頭爭鋒之際不斷翻滾。遠遠的,便與後頭拉開距離。
歡呼越發響徹。關注大會的人他們高叫,並且鼓掌跺腳,眼睜睜目睹那角逐的人馬便要到終點。
當旗幟被抽起那一秒,像是心口嘴巴也被抽走了。全場陷入一陣靜寂。
再度頌讚,已是昊天極高舉旗幟。
他們沸騰。今年賽事由首領拔得頭籌,也停止了巴澤爾的連年奪冠。
他們熱血。首領是個年輕的馬上英勇。
然而,僅有昊天極與巴澤爾知曉,強奪旗幟那一秒是怎麼回事。
「天極!恭喜你啊!!」迫不及待,巴澤爾下馬。
「哪是,是叔叔您讓我了!」
昊天極才剛說完,巴澤爾的步伐身影立即逼壓過來。張開懷抱便說。「來吧!你這個年輕的馬上英勇!給叔叔我個鼓勵安慰吧!」
昊天極燦笑凝在嘴邊,片刻不明所以。
巴澤爾懷抱明目張膽,而族人更是期待見證這彰顯友誼交往的一幕。
杵在巴澤爾那座黑影底下,心底逐漸有甚麼撓動著,接連四處鑽進血液、肉驅、腦內。骨碌碌。一下子,甚至覺得有聲音在奔竄。
「王!」加瑟衝了出來。他明白那男人哪裡的不對勁。
然而轉瞬間,「加瑟,怎麼瞧你這副急的,想讓我給鼓勵安慰也不用這樣。」臉色一換,嘴角一牽,還會說笑。便什麼事也無。
笑,死也得笑。
天空有多晴朗,青草有多香甜,要笑便要襯得起這片天地,要燦爛如高空日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