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月似眉弯。
    大殿不远处的长廊中，两个男子相对而对，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却掩不住绝美之容，另一个着了件白色里衣，披着紫色外袍，身上透着股邪魅之气，胧月之下，二人对座饮酒，冷韵无声里，显得和静而美。
    “王爷，多年未见，还是那么出尘脱俗，明艳动人！”只着白色里衣的枭羽感叹着说道。
    “不敢与大王的闭月羞花，天姿国色相比。”苏郁亦不甘示弱。
    二人说完都觉得身上一阵恶寒，急忙执杯饮酒，压下心底的不适。
    又是一阵静默里，苏郁只是自顾饮着酒，落在廊外的目光悠远，枭羽忍不住问道：“你不担心？”
    “不担心。”苏郁轻飘飘的话音落下，枭羽喝酒的动作一滞，差点岔了气。
    “他们可有着十年互相扶持的感情，昊为了找他……”
    “十年又如何？”苏郁终于抬起眉眼，轻哼一声，“他今后的人生中都只有我一人相伴，我们会二十年，四十年，六十年的走下去。”
    闻言枭羽的目光忽然闪了闪，埋头喝酒，不语。
    看到枭羽目光中不经意间流露的神色，苏郁心中有些惊讶得不敢相信。
    在他的印象中，眼前之人倨傲自负，目空一切，一心只想开疆拓土，坐拥万里江山，是位颇具野心的王者。但是方才，他却看到了寂寞和荒芜，一种高贵而骄傲的寂寞，一种尘埃落尽的荒芜。
    苏郁心有所思间，不觉勾起了嘴角，笑着嘲弄，“既然这么担心，方才为何故作大方？”
    枭羽张了张嘴，看到苏郁嘴边的笑意，心中一凛，脸上神彩重现，“无论如何，本王都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昊也不会来我身边。”
    “彼此彼此！”苏郁收容，淡淡说道，“要不是你突然在关外驻兵，我们也不必深夜探访。”
    枭羽脸的笑意僵住，转而说道：“本王没想到你们来得这样快，看来你们此前便已在边城了……”
    苏郁忽然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在石桌上，“枭羽，你不觉得如此太过儿戏，万一真的起了战事，你待要如何收场？”
    “本王也很无奈啊……”李文昊一心只想回中原，他不得不出此下策，因为他知道，与莫停云不同，他和李文昊的缘分是那般的浅薄，浅薄到只要他一旦错放，他们便会自此天崖，再难相见。
    “无奈？你枭羽何时转成了这般多愁善感的性子？”苏郁冷笑，心中却有些意外。
    “你放心好了，我有吩咐锦木，只是造造声势，明早我就传令收兵。”枭羽倾壶倒酒，神色平静。
    “你变了，因为他？”似乎并没有要对方的回答，苏郁自顾说了下去，“我本以为你枭羽重的是江山。”
    “我以前也以为是。”枭羽语中带着一种无以言说的情感，这是从前的他绝对不会有的。
    苏郁看了他半晌，总觉得无法相信，这般的枭羽如果被他的那些族人看他，他们会作可想，还会将他视为神祇般的崇拜么？
    “缘分就像花开花落，人来过往，你应该知道，皇城困不住他，即便你是万人崇敬的王，也不一定能留得住他。”
    苏郁一席话如同凉水般，泼得枭羽一阵心凉，不过低落之后却是更加坚定的决心。
    “本王无法令花开不败，但我不会让这只成为一场邂逅。”枭羽说完站起身，狭长的眼睛睨着苏郁，“心意通得差不多了，本王宫殿小，没多余的客房，就不留两位住宿了。”
    二人在长廊中慢步，朝着那间仍敞亮着烛火的寝殿走去，心怀各异，将近寝殿时，却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视若无睹，却对那个将九夜摧毁的祸首生出情意？你不觉得可笑么？”
    夜阑人静里，这句隐着冷意和怒意的质问声，清晰的落入了刚走到寝殿门口之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