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打手心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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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瓷器的破碎声瞬间将壬夕的思绪拉回当下,眠眠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盯着脚边破碎的盘子碎片。他赶忙走过去,抚了抚眠眠的头,让他不用在意。壬夕找来垃圾桶将碎片小心地收进去。旁边的眠眠仍然动也不动,一句话也不说。
    “不要紧,中国有句话叫‘碎碎平安’,以后如果再不小心打碎盘子的话,念句‘碎碎平安’就没事了。”说完壬夕才想起来虽然眠眠的汉语很流利,但大概不懂谐音吧。
    眠眠默默将左手伸到他的面前,他不明所以地盯着那只定格在空中的手半天没反应过来。这时眠眠便缓缓开口说,“我不小心打碎盘子,所以要打手心。”
    “哎?”这难道是这个家的特别惩罚方式?就知道和这两个男人住在一起,对于孩子的教育问题是个考验。
    “做错事就要打手心,但是只能打左手心,因为右手还要干活,会不方便。”
    “是谁说做错事就要打手心的?”
    “我在孤儿院的时候只要做错事就会打手心,院长下手比较重,有时候会没办法干活,所以后来就只打左手心,这样右手还可以干活。”
    “你犯错的时候,凛或者熏会打你的手心吗?”
    “他们不会。。。。。。我一直都很小心,尽量不犯错。。。。。。”
    眠眠低着头,刘海遮住眼睛,看不到表情。人常年累月养成的习惯,无论好坏,持续与否,总会潜移默化影响着之后的生活。
    “那我怎么会打你的手心呢?”
    壬夕起身,支着膝盖和眠眠处于同一高度,他伸手揉了揉眠眠的头发,又拭去他脸上的泡沫。他看到眠眠脸上晃动着的不安,心里就像被谁抓了一把,瞬间腾起一股无名火。
    眠眠沉默不语,转身继续洗剩下的碗筷。壬夕从身后环住他,弯腰下巴轻抵他的肩膀。那个瘦小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大概还没有回过神来。柔软的发丝蹭在壬夕脸上时,痒痒的,但是很舒服。
    “要把袖子卷起来,不然就湿了。”壬夕说着一圈一圈卷起眠眠的袖管。
    眠眠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壬夕一脸满足地环抱住他,就像抱着一只玩偶。虽然总是面无表情,但总觉得这个孩子比想象中还要可爱很多。
    “我也来帮你洗吧。”
    “不用了。”
    “你洗我来擦,这样就会快一些。”
    “这不是相处的很好吗?”熏靠在厨房的门边上看着洗碗的壬夕和眠眠,然后转头看向旁边的凛。
    “一群小鬼。”
    “哎~~~你也像他们一样小鬼过吧,现在竟然一副了不起的样子,你小时候摔倒的时候还坐在地上哭呢,还是我哄你的好不好!”
    “不要随便杜撰。”
    凛挠着头发,转身朝楼梯走去,没走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着站在楼梯口准备上楼的熏。熏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保持着上楼的动作,仰头一脸无辜地望着他。
    “怎么了?”
    “没什么。”他没有多加解释,转身继续往楼上走,熏紧追了几步,就在他打开房门时将他叫住。
    “那个。。。。。。”熏吞吞吐吐,双手食指来回蹭,最后小声说道,“我今天可不可以睡在你的房间啊。。。。。。”
    走廊里昏暗的光线,映衬着两人不安分的身影,他望向熏所在的位置,模糊地只能看到一个瘦弱的轮廓,但他还是看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呼,随便你。”
    那之后的一周,壬夕每天都和眠眠一起去遛德鲁,德鲁一如既往地听话。偶尔会过来蹭蹭壬夕的腿,摇摇尾巴发出呼噜声。他们还一起在院子里堆雪人,这是壬夕长这么大以来第二次堆雪人,第一次是在很小的时候和凛一起堆的,大概是五六岁时候的事。虽然其他事情的记忆都已经很模糊了,但唯独这件事却记得很清楚。
    那年正好下了一场大雪,就好像现在一样,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他们在大院里堆起的雪人比他还要高,当时他拿着胡萝卜给雪人当鼻子。可踮起脚也够不到,后来还是凛把他抱起才安上去的。那时凛个子就很高,他总得仰着头看他。虽然现在凛看上去还是比他高大不少,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他也长高了,已经不需要像那时一样使劲仰着脖子,也可以好好地看清凛的脸。
    本来还约定来年如果再下大雪的话,还一起堆雪人。结果后来再也没有下过那样大的雪,到后来凛越来越忙,他们几乎见不面,没想到再见竟然是异地他乡的相见。
    总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只差雪人的鼻子了。”
    “鼻子的话,用胡萝卜就行。”
    “我回去拿。”
    眠眠说完丢下壬夕和德鲁跑回屋里去拿胡萝卜。德鲁不停地绕着雪人转圈,好像在找什么。它的毛发白得耀眼,和雪融在一起,有种忽隐忽现的感觉。
    不一会儿眠眠便拿着根胡萝卜从屋里折返出来,他踮起脚试图将胡萝卜安在雪人鼻子的位置,那感觉简直和壬夕小时候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即使没有他的帮忙,眠眠自己也能够安好。他仰头看着完成后的雪人,眼睛闪烁着,很亮很清澈。难得看到眠眠不同的表情,壬夕脸上也慢慢露出笑容来。
    就像阴沉的天气会让人心烦一样,雪总会让壬夕胸口发慌,尤其像这样久久不能消去的积雪,会让他莫名地烦躁。一年一年,很多年都是这样。其实,他并不讨厌雪,只是这样的雪天,会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在潜移默化中把还未曾意识到的东西瓦解,等回过神来,一切早已消失的干干净净,一丝痕迹不剩。而这些不知不觉中丢失的东西好像真的融入时间的溪流中,再也找不回来了。人往往就是这样,在未意识到珍惜时就已经先失去了。
    是不是理解错了,有些躁动根本不是寒冷所能熄灭的。因为在心里扎根太深太久,以至于开始恍惚以为是可以如此轻易能够舍弃的,但最后发现完全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当一个人无法再轻易参与重要的人的人生时,这种大于悲伤的感情要如何解释。
    果然已经物是人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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