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篇 No.16偶遇哑巴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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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篱本打算就这么回黑之巷的,可还没飞出宫门口,悠长婉转的箫音引起了樊篱的瞩目,这吹箫他可是行家,这曲子吹得虽有些生疏,但音色却朴实无华,流露着真感情,有点淡淡悲伤、有点淡淡寂寞,还有点淡淡冷漠,光听这曲子倒是让樊篱响起了幼年那段学吹箫的时光,那时候的他也喜欢吹出这样的调调。到底谁在吹箫?吹得那么符合他的口味,起了兴致的樊篱往着音色传来的方向飞去。
冷清的宫殿甚至偏于荒凉,樊篱就站在了这宫殿的殿门口,“冷宫?”这他还真没想到自个还有这么一个在万俟国的冷宫游历一趟的经历。
既然来了,那就进去瞧瞧呗,翻身越过宫墙,樊篱并没有直接露面,隐藏在黑暗中观察着。
樊篱万万没想到能吹出符合他胃口的竟是一个小娃娃,看上去也只有五六岁的模样,这么一个小娃娃穿的很单薄,瘦的也只剩下了骨头,淡淡的月光下,小娃娃专注的吹着萧,一音一符吹奏的格外认真,有吹奏错了或吹跑调了,小娃娃便会一遍又一遍吹奏着那一段,直到吹奏的顺了、熟了。
看着小娃娃,樊篱的紫眸闪烁着,嘴角牵扯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随手摘下一片绿叶放于唇边吹奏了起来,同是小娃娃吹奏的那曲,只是树叶所吹的音色比起萧来说,没有了萧的沧桑,有的只是那清脆的音色,同首曲子,在樊篱的吹奏下,倒是显得轻松愉悦。
欢快的乐曲一响起,小娃娃呆滞了,那死气沉沉,甚至过于空洞的眼眸灵光一闪,但小娃娃好似并不着急寻人,再次吹奏起了萧,与之合奏、融合。
‘内敛而沉稳的性子,想以音辩人?还有点意思。’眼前的娃子可对了樊篱的胃口,许是这小娃娃如此幼年就怀着淡淡寂落感与儿时的他太过于相似,樊篱倒对小娃娃起了怜惜之心,他以一种柔情、温和的心态吹奏着,用他的柔和之音融化着小娃娃的冷色音调,那是樊篱对小娃娃的安抚。
一曲罢,小娃娃手里拽着萧开始四处寻找着,夜很深,事物都看不清,小娃娃磕磕碰碰也在所难免,这不,才一会功夫就摔了三次跟头,可这小娃娃倔强得很,不肯罢休,即使摔得遍地鳞伤也在不停的寻找着那个和他合曲的人。
眼看又要摔上一个大马趴了,樊篱也看不下去了,干脆现了身,去接小娃娃那摇摇欲坠的小身子骨。
“你能在倔点嘛!瞧瞧,都把自己摔成什么样子了!”樊篱有点窝火,看不惯小娃娃毫不爱惜自己的行为。
小娃娃本以为自己又会摔跤了,干脆闭上了眼接受自己被摔的命运,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磕着地面,真是奇了!小娃娃睁开了黝黑的眼眸瞧着,原来自己是被人接住了,抬起了头,入目的竟是一蓬头污垢、衣衫褴褛的人,可小娃娃没有嫌弃眼前之人的肮脏,反而紧抓着樊篱的袖管,对着樊篱甜甜的笑着,因为凭着他的直觉,他知道眼前这人就是那个吹曲子安慰他的人,而且,听着那人刚说的话,那是在关心着他!终于有人关心他了!
这小娃娃的反应倒是出乎樊篱的意料,一个不同于常人的小娃子,有趣,还真有趣的紧,“小娃娃,抓着老子干嘛,站好了说话。”
小娃娃很听话,樊篱怎么说他就怎么做,松开了樊篱的衣袖,乖巧的站在樊篱面前。
借着月光,樊篱开始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小娃娃,这细瞧着吧,还真把樊篱吓了一跳,乖乖~这小娃娃一定是万俟煌的种!那模样简直就是万俟煌缩小版!“那个娃子啊~你叫什么名字?”
头一次有人问他叫什么名字,小娃娃显得格外的激动,不经多想就张口,“啊啊——额啊——”小娃娃没吐出几个声色,就急急的按住了自己的嘴巴,怯生生的看着樊篱,要是眼前之人知道他是个人人厌弃、看不起的哑巴,还会不会吹那么好听的曲子给他听,头一回,小娃娃漆黑的眼眸里充满了恐慌,低头不在敢再看樊篱,心跌落至谷底,不由抽泣了起来。
对于小娃的低泣,樊篱显得颇不耐烦,“哭什么哭!你是哑巴又怎么,老子我还是一乞丐呢,咱们两算是半斤八两。”
小娃娃停止了抽泣,眼眶里悬着泪花珠子直盯着乞儿,一个没忍住扑进了樊篱的怀中,紧揪着樊篱破烂的衣服,无声的抽泣着。
万俟静从出生起就是个哑巴,不会哭的婴儿注定被舍弃,母妃从不关心过他,因为他不能为母妃带来荣耀,从他懂事起的那刻,就被母妃彻底的放逐,而父皇从未在意过他的任何子嗣,更别说他那些兄弟妹们与他这个哑巴为伍,还个个隔三差五的欺负他,就是连宫中那些宫婢、太监们都对他冷嘲热讽的,受了多么多的苦,他才铁了心搬进了无人居住的冷宫,渐渐将自己封锁在了冷宫之中,不在踏出冷宫半步。人是渴望温暖的生物,尤其是寂寞了许久的人,越是在这寂静的冷宫呆久了,就越是眷顾温暖事与物,樊篱刚那一曲温暖了万俟静的心,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就像是汪洋大海之中的一块浮木,万俟静抓住了就不想放开,其实他不喜欢孤零零的一个人,他也想身边有个关心他的人,哪怕只是那么一丁点儿的关怀,也足以让他喜极而泣……
怀里小娃娃的低泣着,看在樊篱眼里,心也隐隐作痛着,大概是深有感触吧,幼年的自己倔强却不爱哭,唯一能让他毫无顾忌卸下假面哭泣就是在哥哥怀中,哥哥柔声的抚慰让他倍感温暖,在那勾心斗角的生活里,这份温暖一直让他贪恋着……可讽刺的事,那一切都是假的,掩藏在虚假之中的真实,他最亲哥哥竟背地里设下一个又一个圈套让他众叛亲离,伤害着他的同时又说着‘一切都是为他好’这般冠冕弹簧的理由,为得只是那可笑的占有欲!其实他很想跟他哥哥说,那他们还在反目成仇之前,他永远是他心中占据着最重要位置的人,他唯一认同的至亲之人,用不着算计、用不着猜忌、更用不着嫉妒,那个位置会永远为哥哥而留着……他的感情始终没变,可惜哥哥的感情变质了,变得如此之可笑,如此之邪恶……为了得到他,不惜伤害他吗?
莫名的悲凉涌上心头,在看怀里哭泣的人儿,樊篱闭上眼,心一狠,将万俟静推开,这突如其来的一举让万俟静惊愕,脚丫子没站稳,万俟静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小娃子,今天老子给你上一课,不要那么轻易的相信别人,对你施欲援助之手见不得就是好人,而老子恰巧就是个狠毒坏人。”樊篱轻蔑一笑,紫眸中渗满着凌冽的阴寒。
万俟静滞愣住了,傻傻的看着不怒自威的樊篱忘记了哭泣。
“小娃子,这世界上除了自己,谁都不要轻易相信,人与人之间是恶是善根本是分不清,道不明的……”不要像他一样,因为曾经的轻易相信而深受伤害,变成世界上最可悲的人,冰封了心,冷漠了世人,再也无法相信别人,满眼只图利益,活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如果变成他这么一个人,那样太过于悲哀了……
丢下这话,樊篱冷情的没再去看一眼摔地不起的万俟静,飞身出了宫墙消失了踪影。
令樊篱万万没想到的事,这一段小小际遇将会竟是日后他生死存亡的关键,当然这也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