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红粉佳人 第三章 跌落在暗巷的”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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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波利娱乐圈有一条不能逾越的规矩:公司及电视城附近街道,媒体非邀请”不得入内”。虽然是”不得入内”,但其实并没有限制媒体出入。只是在这个区域内拍到一切资源,不论视频还是图片,没有公司许可一律不能刊登或流出。
这条不成文的规定,让不少饱受狗仔缠身之苦的艺人松了一口气。于是这样的”安全区”理所当然成了艺人们闲暇时消遣休憩的乐园。在巾艺公司附近就有这样一条处于安全范围内的酒吧街,不少艺人与工作人员都喜欢约上朋友到这里聚聚,小酌一番。
我不喜欢泡吧,也对那些色彩靓丽的调酒不感兴趣。不过在同事的邀请下,偶尔还是会去那边坐坐,也时不时会遇见几个熟人。而这次,我碰到了青云。
暂别同事,与青云选了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来。“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吧?”
回想了一下,自仔仔的满月酒之后,就没见过面了。笑了笑,我道:“半年多了。”
“转眼都半年了。”他似在感叹一般,“仔仔还好么?前段时间在电话里说是有点发烧,现在没事了吧?”
“小孩子有点发烧很正常,早就没大碍了。”每次谈到儿子,我都会很自然地微笑,心里会不自觉地浮现出喜悦与满足。
“你真是……”见他摇头,我完全能猜到他接来下想说的话,因为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笑叹我有子万事足了。不过血缘这种东西还真是奇妙,仔仔没出生时我的感觉还不是那么强烈,可自他的哭声第一次传入我耳中开始,心头那丝异样的感觉就无法停止。那哭声像是会让我产生共鸣般,一直震荡在我的胸腔里。
索逸正,当我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时,梨妈和我都不由得湿了眼眶。
“辛苦你了,兮荏。”我和兮荏都知道,梨妈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因为阿莲的离开以及她”第三者”的身份。之所以勉强接受我们的婚姻,完全是看在她未来孙子的面子上。即使兮荏已经和我结了婚,梨妈也一直称呼她为简小姐,像是在刻意划清界限般。
直至仔仔出世这天,梨妈终于叫了她的名字。我看到兮荏的眼眶在那一瞬间红了。
待回过神,梨妈已迫不及待地从我手中接过儿子。看着她逗弄仔仔时眼角的笑纹,再看看那张还有些皱巴巴的小脸,我忽就觉得很幸福。我想,我一定要对他们好一点,再好一点。
于是继梨妈之后,我又有了一个会让我挂心的人。
至于兮荏,我始终没弄清楚她之于我是一个什么样的意义。因为她的身份实在太多,朋友,经理人,妻子。我往往很难在第一时间找到对她身份的准确定位。而在她众多的身份之中,独独缺少了”爱人”。
我有时候会想,上帝是不是在我转生的时候忘记把”爱情”这种东西放进我身体里了,以至于有过两次婚姻如今已做了爸爸的我却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一个女人。又或者,其实我真正爱的是男人?当然,这种想法只出现过一次就被我否定了。
不过有没有爱情都已经不重要了,在我心里家人才是我应该去关心的,比如梨妈和仔仔,也比如兮荏。
与青云的谈话总是非常愉快,我们的想法经常不谋而合,甚至喜好也都差不多。青云曾笑说我们是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弟。我们偶尔会谈起彼此的家庭状况,在我简短而又毫无新意的阐述了我与兮荏的现状之后,他总会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简兮荏是个很出色的经理人,作为一个女人,她算是比较有手段的。”青云曾这样评价过兮荏,他说我能有她这样一个经理人,应该算是幸运的。
除此之外就没再多说什么。他本就不是八卦的人,也甚少谈论谁。但即使是他,也偶尔会提到一些人。比如苏纹。
我已经记不得我们是从什么话题开始转移到她身上的了,好像是在谈论青云新接到的这部电影。“我见到苏纹了。”然后我便听到他这样说。
好半晌没能将这两个字与某个影像对上号,毕竟这个名字已经消失了足足一年半,猛然间出现的时候总会让人回不过神来。
“她是应了陈导的邀请回来的。虽然回国的消息还处于保密中,不过也不知道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将我的反应看在眼里,青云接着说:“听说她已经单方面跟巾艺解了约,违约金几乎花掉了之前所有的积蓄。陈导不知在哪里找到了她,劝她回国以及接下这部电影似乎也费了不少力气,好不容易才答应回来客串一下。”
“前些天在片场见到她时差点认不出来,不仅人消瘦了不少,连气质也变得不一样了。她的招牌笑容已经不见了,我偶尔还会觉得她在刻意排斥身边的人。当然,说”排斥”其实也不尽然,她对身边的人依然很友善,但却不与任何人亲近。尤其当她一个人的时候,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冷漠让人难以接近。不过她的演技却越来越精湛了,虽然只客串了几场,但那种强大而隐晦的气场却让人无法忽视。可惜这次我和她没有对手戏,如果还有机会真想好好跟她合作一次。”
在青云不疾不徐的叙述中,我只抓住了几个关键词。排斥,冷漠,隐晦。
我强忍住想询问他口中的苏纹与我脑海中的苏纹是不是同一个人的欲望,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一边听一边皱眉。回想与她的那次短暂交谈,想起她轻柔的嗓音,和煦的微笑,想起她轻拍我肩头后留下的余温。她给我的感觉明明那么温暖,可冷漠?脑中满是她如阳光般的笑容,我想象不出她冷漠的样子。
“她变了很多。”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青云感叹道:“看来那件事对她伤害挺大。”
于是又想起那年铺天盖地的报道,想到新闻里她苍白的面容以及那两行清泪,我的心猛地一缩,阵阵酸涩。“她是个坚强的人,会好起来的。”也不知是在安慰谁,看着略显昏暗的酒吧,我晃了晃神。
时间已过凌晨,和我一起来的同事早已告辞离开,青云也在不久前回家陪老婆了,而我却选择了继续呆在这里。不是贪恋酒的滋味,也不是迷恋这里晦暗的灯光,之所以留下,是因为那个在我们起身要走时推门而入的女人。
第一个看到她的是青云。因为他第二天还有工作,所以我们已经买好单准备离开了。起身的时候,我突然听到青云惊讶的声音,“门口那个,是苏纹吧?”
抬头看去,便见到一个浑身都裹在披风里的消瘦身影。压低的帽檐让人只能看到她的半张脸,卷黑的长发自然地垂在两侧,将她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容颜又遮去了几分。她只在门口稍作停顿,选定一个角落之后,便低头朝那个方向走去。
若不是无意中撞上那双熟悉的眼睛,我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我曾见过的那个犹如谪仙般的苏纹。
短短一年半的时间里,她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
也不知是基于什么心情,我胡乱找了个理由留下来。青云看了看我,却也没多说什么就离开了。重新点了一杯酒,却并不碰它。
目光忍不住转向斜对面的卡座,正好看到那个”疑似苏纹的女人”仰头将杯中黄褐色的液体灌进胃里。刚刚空掉的杯子在下一瞬间又被重新斟满,她歪着头,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不认同她这种”灌”酒的行为,我的眉已经拧成了一团。
几杯下肚之后,她的身子缓缓侧倾靠向一旁的沙发扶手。微垂着头,帽子不知在何时被丢开了,一头如瀑的卷发就这样散乱在空气中。伸出的右手一直撑在头侧,却一点也不安分,不时地揉弄几下长发,毫无章法。而左手也并不闲着,斟一杯酒,然后将之送到唇边。
我的马提尼刚刚见底的时候,她正在将瓶里最后一滴酒倒入杯中,饮尽之后,抬手又叫了一瓶。
开始坐不住了,基于她曾对我的鼓励和安慰,我觉得自己应该去提醒她一下,这样的喝法不仅很容易醉,也特别伤身。
还在犹豫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兮荏打来的,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一点多了。去洗手间听电话,告诉她马上就回后才回到吧台。买单的时候,发现苏纹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没有多想,我也转身朝门口走去。
刚出大门,很幸运地看见一辆计程车正在对面下客,紧了紧外衣,我朝司机招了手。司机虽然看到了我,但他车上的乘客却在拉扯磨蹭着没有下车。不耐烦地催促了几句,他朝我点头示意再等一等。
百无聊赖,于是开始东瞅瞅西看看。
“呕……咳咳,咳……”一阵细微的咳嗽声隐隐传来,愣了愣,四下张望,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哐当”,啤酒罐的碰撞声让我终于在酒吧后巷的垃圾箱前发现了一个黑影,慢慢移动脚步,我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呕,咳咳……”再次传来的干呕声告诉我,这黑影是个女人,还是喝醉了酒的那种。
后巷的垃圾箱距巷口不过几步远,借着霓虹闪烁的灯光,当我终于看清女人的容貌时,不由又是一愣。被黑色披风紧裹的纤细身影,浓密而散乱的卷发,原本应在的帽子此时已经不见踪影。弯着腰,她一手撑在垃圾箱上,一手支着膝,大口大口喘气的间隙,也会发出一两声轻咳。是的,这个女人正是苏纹。
她没有看我,只待呼吸稍微平稳一点就转身朝巷口走来。摇摇晃晃地刚走几步,脚下一个虚软,眼看着就要向一旁倒去。
猛地回过神来,我正想上前扶住她,却始终没来得及。
跌坐在地上,她似乎没有重新站起来的欲望,反而向后挪动,最后靠在了垃圾箱上。
在她身前蹲下,看着她面上凌乱的碎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伸手将它们拨开。见她紧闭双眼,于是出声唤她,“苏小姐?听得见我说话吗?苏小姐?”
然而我的声音却只是让她稍微晃了晃脑袋,连一丝要睁开眼的迹象都没有。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你不能在这里睡。听到我的话没有?醒醒,打个电话叫朋友来接你吧。你听到了吗?苏小姐?回家再睡!”心头突然窜起的一把无明火让我没来由的有些烦躁,于是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她终于睁开了眼。看着我,却又像是没有看我,她的双眼有些迷蒙,又似是茫然。“回家?”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的嗓音有些沙哑。
见她终于清醒了,心头一舒,正要开口,她却忽然笑了起来。“呵……”她笑着动了动身子,却靠得垃圾箱更紧了。将头倚在上面,她伸出一手轻抚箱壁,“这里就是我的家。”
不理会她的胡言乱语,我扶住她的手臂准备直接用行动将她从这脏乱的地方拽出来。
“难道不是么?”没有反抗,她如布娃娃一般由我摆弄,“垃圾,就应该睡在垃圾箱里。”
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我的心脏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手上的力道一松,她便再次缩回了垃圾箱前。
刚刚消失的无名火又猛地窜了回来,咬紧牙,我不在乎是不是会弄痛她,只握紧她的双臂用力摇。“苏纹!你给我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