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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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王这次来顺州是奉旨犒赏成功守城退辽的将士,安抚顺州百姓,将皇帝爱民如子的情怀好好地表达一番。还带了一份擢陆暨为顺州刺史的圣旨,皇帝在圣旨中言此前驸马陶开物所述的罪状属诬告,大理寺已彻查清楚,忠良受冤,皇帝心中戚戚云云。
    这次该封赏的当头人自然该归属凌梵,但凌梵以己之责,还欠人情债拒绝了封赏,回安州碧桃山庄给凌絮帉换冰椁了。
    犒赏的事是衡王自己请下来的,以为能跟凌梵见下面,再聊上几句。
    明知他恨自己已深,但人老多情,总盼着凌梵能解开心结,哪知凌梵像早猜到他会请下这犒赏钦差一职,辽兵一退,便回碧桃坞了。
    衡王闻讯后,心中百般滋味繁杂,最重的还是那酸涩难言的无奈。
    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很想与人聊聊心中的烦苦无奈,最后当然选中了叶然。
    所以,衡王没有入住驿宫,而是住进刺史府的西跨院,与叶然比邻而居。
    一入夜,便把叶然请到葡萄架下,饮酒闲聊。
    叶然不喝酒,装了一袋豌豆一颗接一颗地喂花点和雪蛋。
    衡王自斟自饮,两三杯下肚,神色便有些迷离了。
    “絮帉给他取梵字便是希望他平平凡凡喜乐平安过一世,可是梵儿一点也不平凡,聪明睿智,博学敏思,八岁展露头角,十四岁名贯京师,十六岁绝裂王府,十八岁品玉成师,世人还送了个墨玉梵品的称号给他,二十岁遍开墨玉斋,成天下最大的玉石商人,二十三岁巧计守城,奇招退辽,连潜伏在朝十几年的辽国奸细也被他识破。世族子弟仰慕他,名门千金爱慕他,连太后都想收他为义子,你说他哪一点平凡了。”
    叶然歪头看了衡王一眼道:“他平不平凡都是凌梵。”
    “可是他却不认我这个爹。”衡王叹气,饮了口酒,“一失足成千古恨吗,他对我的怨念多到底有多深,如果不是为了你,他七年都没进过王府了。他就真的能抛却一切?衡王府是他长大的地方,是他的家,母亲不在了,父亲还在,儿时的记忆也还在,他怎么就抛得下。”
    叶然在一旁歪头想心事,喝酒是否能让人变得话多起来?位尊权重的衡王爷,现在就像个变了一个人失魂落魄的醉老头,唠唠叨叨,自言自叹。
    “要不是先皇跟太后不允他销籍,他连三年一次的皇族祭祀也不会参加。他为了我当年一念之下先救了岚儿母子,致使絮帉她。。。。她。。。。。而恨我之极。”
    叶然手抚了抚雪蛋的羽毛想,凌梵并不是为衡王没救母亲一事而恨他,而是他海盟在前,违约在后,又在生死瞬间的无意抉择令凌絮帉心寒无生念,凌梵才不肯原谅衡王的。
    凌絮帉与衡王两情相悦下才成亲的,没想到夫妻恩爱抵不过皇权控锁,先皇赐了侧妃,凌絮帉虽晓大义,默默接受,心中对爱情的希冀失了光华,随着齐岚的出生,夫妻情份的日渐消磨,心寒日胜一日。最后又亲眼目睹了衡王在生死时的选择,终于生无可恋。而凌梵恨衡王也就恨在这个当,恨他薄义负情,恨他见异思迁。
    “你怎么不说话?”衡王问叶然。
    “你后悔吗?”
    衡王饮酒的手被冻住,神色哀然。
    后悔,有得后悔吗,能后悔吗?事情发生时,他第一想到的便是凌絮帉,在他准备伸手时,被两只一大一小的手拉住,两双一大一小的眼睛向他乞求,他能狠心地甩开他们吗?当他把眼前两人护下去时,再欲上台救凌絮帉时,却来不及了。
    现在问他后悔吗?
    衡王摇头,他也不知道。
    情势下的选择,不代表他心中的选择。无论如何事实已成,凌絮帉已死,凌梵离家,所以他要承担选择的后果。
    世事繁复,人老多情。
    他越思念凌絮帉,便越希望得到凌梵的原谅。
    但凌梵的表现却狠绝难靠近,当初他得知凌絮帉的尸身被冰放在碧桃山庄时,曾两度上门求瞻容追思,均被凌梵挡在庄外,连山庄都不让他踏入一步,哪求得来凌梵的原谅。
    衡王絮絮叨叨了许久,一杯接一杯的相思酿,让他昏了神志,拉着叶然当凌梵,哀哀戚戚地又说了许多话,最后干脆一头歪倒在叶然肩上,还是他身边的近侍将他扶进房中歇息。
    第二天衡王揉着眉心对叶然道:“昨晚本王喝得有点多,胡说了好些话,你听着便忘吧。”
    叶然点头,衡王醉到厉害时,前言不搭后语,他还真不记得他到底讲了些什么。只知道衡王很伤心,希望凌梵原谅他。
    衡王笑了,“你倒是个实诚的孩子。以后你替我好好照顾梵儿。”
    “嗯。”叶然重重地点头。
    夏去秋来,凉风习习,秋雨瑟瑟。
    红鸽传书,这已是六次了。雪蛋每次传信到碧桃山庄就乐不思蜀,非要在庄内磨蹭上几日才慢悠悠地飞回来,一点做为信使的觉悟都没有。
    对此陆意秋对它很鄙视,说它是个见利忘主的东西,但又碍于它的利爪,所以也就是在背后说说。
    叶然收到凌梵的书信,心情很好,陆意秋对雪蛋的诽谤他没表示什么。
    “他写了些什么,让你如此好心情?”陆意秋好奇了,凑近叶然问道。
    “就随意的几句闲话。”叶然回答。
    其实他们二人互通的书信,不是长篇累牍,只不过是几句随意的话,有的是见闻,有的是所感,也有的是为叶然解惑。就仿佛二人坐在对面下棋,偶尔对话的情景一般,自然又和谐。
    “‘池水三尺,渔鱼不成鲲,林高三丈,育鸟不成鹏,守本心,不沉沦则善矣。’这是什么意思?”陆意秋看了几句问道。
    叶然回道:“我向他疑惑汲富贵,求功名众生相时,他便回了我这几句。”
    陆意秋叹道:“倒还真是良言真见。”
    叶然将信纸叠好收放在一个漆金雕花的红木盒中关锁好后,放到床枕边,临收手时,手指还轻轻地摩挲了盒面,大眼中情深款款。
    陆意秋在一旁看痴了眼睛。
    “小然,可见过绿眸之人?”陆意秋转了转眼睛问道。
    叶然摇头。
    “我也没见过,但我听说顺州城中就有一个,而且相貌生得极好,我们一起去瞧瞧。”陆意秋趁机撺掇。
    叶然从壶中倒了水在碟中,花点与雪蛋飞过来就着碟子喝水。
    “我不去,你让陆大哥陪你去。”
    陆意秋抹汗,要让陆谷序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自己还不得脱一层皮。
    最终叶然还是被陆意秋拉出了府。
    “晚风馆。”叶然抬头看匾额上的三个大字,“晚风馆是做什么的?”
    陆意秋高深莫测地笑道:“当然是做生意的,还是不用本钱的生意。”
    “还有这样的生意。”叶然也有些好奇了,跨步进了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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