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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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清晨,凌梵在于庆海的笑声中醒来,从里打开门,一个人影就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软软的身子带着外边的寒气,低头一看,正是叶然,手里还拿着对子横批。
    凌梵看看门边的春联与于庆海手里的浆糊心中了然,问怀里的叶然,“吓到你了?”
    叶然点头,直起身,检视手中的横批有没有撕坏,所幸没有。
    “少爷醒啦,我去叫人来侍侯少爷洗漱。”于庆海将浆糊放到墙角,向院外走去。
    叶然爬到凳子上,继续往门楣上贴横批。
    凌梵看他摇摇晃晃的身子,伸手扶着他道:“叫晏召帮忙,或是下人来做都可以。”
    叶然认真道:“春联一定要自己亲手贴才是过年。”每年过年,叶邰不管多忙都会抽出时间与叶然一同贴春联,一起祈福新的一年平安顺意。
    凌梵没听过这种理论,当下默然。
    少时在家,有府里的下人做这些事,离家后有了自己的庄府,虽有下人布置,但自己院子房门下人知道自己素喜清静,也不会有贴春联之举。
    叶然看看凌梵,从凳子上跳下来,把手中的横批放到他手中道:“你贴。”
    虽然并不认同叶然亲手贴春联才是过年的理论,但也不拂却他的意,当下稳稳地踩在凳子上,平平正正地贴好了横批。
    “幽兰藏香沁冬雪,紫燕穿云送喜来。你写的?”
    叶然点头,大眼睛里带着讨喜。
    凌梵一笑,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很好。”
    叶然的大眼睛亮了。
    当天下午,下起了安州第一场雪,也迎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皇帝驾崩了。
    举国大丧,禁嫁娶喜乐一年,街头巷尾虽没挂白陵,却也不敢张灯结彩,这个年过得很安静。
    除夕守岁,叶然与凌梵下了一晚上棋,晏召在擦拭他的宝剑。
    临近子时,没有鞭炮烟花,于庆海送来了汤圆作为宵夜。叶然一碗里吃出两枚铜钱,牙咯疼了,眼泪也差点咯出来了。
    于庆海却笑眯了眼,以往在汤圆里会放一枚铜钱,现下多了叶然便放了两枚,不想两枚都被他吃到了,“一锅汤圆只有两个汤圆里放了铜钱,全被小然吃了,来年要行好运。”
    “被咯得眼泪汪汪的还叫好运。”晏召有些幽怨,往年都是被他吃到的。
    于庆海道:“你懂什么,这叫彩头。往年被你吃到时,怎不见你说什么?”
    晏召指着揉腮帮的叶然道:“那我也没像他那样捧着腮帮子喊痛。”
    凌梵转向叶然道:“张嘴。”
    叶然张了嘴,凌梵用筷子点在他牙上试着推搡了一下,收回筷子,一笑道:“无妨,没松。”
    叶然擦擦眼眶,端起碗继续吃汤圆。
    晏召道:“你还当真是咯不怕啊,就那么喜欢吃汤圆。”
    “很甜,很好吃。”
    “敢情你是什么东西甜就什么东西好吃。”
    叶然点头,眼睛被碗里的热气蒸出一层雾气,大眼朦胧。
    晏召乐了,举起手去揉叶然的头发,后又碍于凌梵无意中扫过来的眼神,收回了手。
    吃过汤圆,于庆海送了热水来给凌梵洗漱,叶然在收拾棋具。
    晏召见没什么事便回房了。
    待凌梵洗漱完,就见叶然一边往棋龛里放棋子,一边眯眼打磕睡,最后干脆头一歪,伏在棋盘上熟睡过去。
    凌梵不想吵醒他,便打开门叫人来抱他回房,眼见外面白雪皑皑,寒气冷冽,复又看了一眼熟睡的叶然,关门作罢。
    伸手抱起叶然放到自己床上,除掉他身上的外袍鞋袜,打散头发,将他塞时被子里。
    看睡得一派天真无防的叶然,凌梵想起早上墨玉斋送来已打好孔的子玉,扯下腰间香囊上的丝绦穿过小孔,替叶然挂在脖子处,自己也掀开被子躺下去。
    待凌梵在被子里捂得暖和后,叶然感到身边有一个暖源,便不停的往凌梵凑近,最后在凌梵胸前蹭了个舒服的位置,咂巴了一眼嘴巴,香甜入梦。
    凌梵看着胸口的小脑袋,很无语,最后默默叹一口气,揉揉他的头发,将他揽在怀中,沉眠过去。
    翌日,窗外被雪光映亮,照得房内明晃晃的。
    叶然睁眼,发觉自己在一个人的怀里,往日的熟悉让他迷失了时间,清清脆脆地唤了声爹。
    爹没应,叶然又唤了一声,并摇了摇他。
    凌梵想当作幻听也是不可能的了,有些哭笑不得地弹了下他的额头,并加重了力道。
    叶然吃痛,抬眼一看,头上凌梵一双幽黑的眼睛正看着自己,神情似笑非笑。
    叶然头脑清明过来,爹已经死了,跟娘葬在一块,眼下是凌梵呢。
    虽然是凌梵,但他的怀抱跟爹一样温暖,还有好闻的兰香,于是在他胸口蹭了蹭,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咯着,掏出一看,是子母璃玉的子玉。
    叶然爬到凌梵面前,大眼睛带着疑问。
    凌梵道:“前些日子放在墨玉斋打孔。”
    叶然低头看看碧绿的玉珠,眼睛弯成了月牙,“谢谢。”
    凌梵看叶然露出细瓷的白牙笑道:“作什么要谢,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叶然想起那天是自己向凌梵借一百两银子买下的,不过他忘还银子的事了。
    “起来吧。”凌梵拍拍叶然的头,从床上坐起来。
    “我来帮你。”叶然从床上跳下来,从木槾上拿起凌梵的外衣。
    凌梵对叶然服侍人的本领无法恭维,却也不拂他的意,任他为自己打理。
    冬天不像夏天只穿两件薄衫,叶然不知哪件穿在里,哪件该穿在外,哪件该套着锦棉褂,凌梵叹息,从叶然手中拿过衣服一样一样穿好。
    凌梵见叶然鼻子冻红了,皱眉道:“自己也快去穿。”
    叶然将自己的衣服穿好,敲门声响起,凌梵应了声,于庆海推门入内,见到叶然也在,惊讶道:“小然这么早过来了。”
    叶然老老实实道:“我跟凌梵一起睡的。”
    于庆海愕然,看向凌梵淡淡的神色,再看叶然披散的头发,知道这是真事,却又难以相信。凌梵自懂事以来,便是独自入睡,最多就是府里服侍的人或是晏召睡在外间,凝声呼息,以免扰了他,现在居然肯与叶然同睡,于庆海不知是喜是忧,或者喜忧参半。喜的是凌梵能放下心防与人亲近,忧的是两个男子同床而眠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不过好在叶然还是个孩子。
    凌梵坐在厅中接受庄内下人拜年行礼,于庆海站下方给行礼之人发红包,末了叶然也跑了过来,向凌梵、于庆海、晏召拜年。
    凌梵一笑,像早料到一样,亲手拿了一封红包给他。
    于庆海也很高兴地给了他一封红包,说了些乖哄的话。
    晏召心情也很好,爽利地掏出红包,“你太瘦,太矮了,今年就努力长高长壮吧。”说着想揉揉叶然的头发,又碍于叶然一直看过来的目光,没能抬手。
    叶然走到凌梵面前,将三封红包递给凌梵。
    晏召在后道:“你想给少爷发红包吗,哈哈哈,那你也不能拿我们俩人的红包都给他一个人啊,我跟于叔的份呢。”
    叶然道:“我还买子母璃玉的钱。”
    凌梵笑了,“你都没打开看过,怎知够不够一百两。”
    叶然闻言打开红包,凌梵封了二百两,于庆海封了二十两,晏召封了十两。
    晏召不自在道:“我又不像少爷那样有钱,也不像于叔那样高俸,封得少也很正常。”
    叶然抽出一百两交给凌梵,剩下的全放到晏召手中。
    晏召恼羞成怒了,挑眉道:“你这是可怜我吗。”
    叶然摇头,认真道:“你常在外行事,多些银两傍身好些。”
    晏召被刺激得欲流泪,“你还说不是可怜我。”
    于庆海率先大笑出来,“谁叫你刚才装穷,小然以为你真穷,好心资助你,你倒恼了。”
    叶然道:“他有钱?”
    “所有墨玉斋商号的钱他可随意提取,他当然有钱。”
    叶然点头道:“哦,那我就放心了。”
    于庆海再一次大笑。
    “你是故意在埋汰我吧。”晏召气得几乎拔剑相问,可叶然神色真诚而无辜,晏召抚额头痛,掉头出了大厅。
    “他生气了。”叶然凑近凌梵道。
    “你故意气他做什么?”
    “他生气时眉头会一跳一跳很有意思。”
    凌梵一笑,无语。
    “我很喜欢,谢谢你。”叶然将怀里的子玉掏出来,大眼睛溢着流光。
    “嗯。”凌梵眼角挑了温柔,揉了揉叶然的头发。
    到了晚上,凌梵欲就寑时,叩门声响起。
    凌梵开了门,叶然就从他腋下钻了进来。
    “这么晚了过来做什么?”
    “和你一起睡。”
    “。。。。。。。为什么要和我一起睡,你之前自己不睡得好好的吗?”
    叶然皱眉道:“现在睡不好了,我睡了好久也没睡着。”
    想起早上的情景,凌梵道:“以前都是跟你爹一起睡的?”
    叶然点头,“一直都是,直到他生病去世。”
    “。。。。。。所以,你把我当成你爹了。其实你可以找于叔,他的年龄比较接近。”
    叶然摇头,固执道:“我要和你一起睡。”
    凌梵头痛,不论叶然平日如何淡然,但终究还是小孩子心性。算了,反正昨天一起睡也没有反感,就再一起多睡一天吧。
    叶然钻进被子,又挤进凌梵怀中。
    凌梵看他像一只猫一样,偎在自己怀中,露出颗黑黑的头顶,不由好笑道:“你都是这样跟你爹一起睡的。”
    “不是。”
    凌梵刚想道你为何跟我又要这般睡,就听到叶然继续道:“我爹会揽着我。”说着拉起凌梵的手,放在自己的背上。
    叶然又道:“还会拍我的背,哄我睡觉。”
    凌梵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不是你爹。”
    “我知道,你是凌梵,是我的朋友。”
    “。。。。。。。。。”
    估计没有互为朋友的男子,会一个钻到另一个怀里睡觉吧。不知该怪他爹把他宠溺过甚,还是该叹他爹把他保护得过好,十七岁了,还能如此率性纯真。自己十七岁时人生已斑驳不堪,心中的城墙加了道又一道。
    就这出神一会儿,叶然已沉酣入梦,长长的眼睫毛投下浓密的阴影,鼻翼轻轻扇动,小嘴微张。
    见他睡得如此香甜,凌梵恶从中生,伸出两指夹住他的鼻子,叶然呼吸不畅,憋红了脸,脸使劲地在凌梵胸前蹭蹭,蹭掉了凌梵的魔爪,咂巴了一下嘴巴继续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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